或许,她可以为他做些事情,那份爱情说不定还没有被完全剥夺。
在试衣镜前换上一件淡蓝色长版卫衣,下面配了条深色收口毛线裙,又从衣橱里拿了件大衣后,韩筱雅便穿上靴子出门了,她看着手中便利贴上的地址犹豫了一下,还是坐进了她的那辆红色保时捷里,朝着远处开去。
一家不大的韩国料理店门口,韩筱雅从车里走下来,在这样的地段进口车显得分外扎眼,尤其它还是辆红色的。
推门走进去,店主很热情的招呼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拿着菜单走到她面前,面带微笑的向她推荐店里好吃的东西。
“姐姐,来份泡菜汤吧,我妈妈腌的泡菜可好吃了。”他说,“牛骨汤也不错,味道很好的。”
“好,就来份牛骨汤吧。”筱雅拉住转身要走的男孩的手臂,“等一下,请问郑小芸是住在这里吗?”
“你找我姐姐?她在楼上,我去叫她。”
“啊?等…”她的那句"等一下"还没说完,男孩就跑走了。
过了大概10分钟的时间,小芸就从楼上走下来,她身上裹了件打毛衣,头发简单的扎了个马尾,脸色有点苍白,看上去像生病了。在她看到坐在窗边位子上的韩筱雅时微怔了一下,然后皱着眉朝她走去。
“你找我?”
“你好,我是韩筱雅。”筱雅伸出手,但却没有意料中的回应,于是有些尴尬的又把手缩了回去,“我知道今天到这儿来有些冒昧了,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请你不要见怪。”
小芸淡淡笑了笑,示意她坐下来:“我认识你,不过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她记得她们并无交集。
“我来是为了…”她眼帘向下,抿了下嘴唇,然后重新直视她不怎么友善的眼眸,“是为了陈浩然。”
“浩然?”小芸被她弄糊涂了,“你是什么意思?能说的清楚点吗?”
“他昨天醒过来了,但是…”
“他醒了?真的吗?”她激动的握着筱雅的手,“你确定他已经没事了?”
“不,他虽然醒过来了,但…”从医生那里得到的确认,她不知道要不要和小芸说,“他…”
“他怎么了?”有些焦急的询问,眉拧的更紧了。
“子弹伤到了视神经这你是知道的。所以他现在看不见了。”一口气把要说的话通通说出来,“浩然他并不想让毓枫知道自己失明这件事,所以也请你不要告诉他。”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小芸看着她的眼,疑惑着问,“为什么要把他失明的事告诉我知道?”
“因为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筱雅回忆着当初在特护病房外看到的情景,“在特护病房里,你握着他的手流泪的时候,我就在外面。”
郑小芸沉默了,她低下头不再说话,扎着的头发滑下来一缕,正好遮住了眼泪落下的轨迹,她抬起手不着痕迹的淡淡拭去:“你可以走了。”说完她站起身来,正好与端着牛骨汤的小华走了个擦肩。
“姐姐,你的牛骨汤。”
“谢谢。”筱雅也站起来,“对不起,我还有事,这个下回再吃吧。这钱你拿着。”她把钱塞给小华,拿着包走出了料理店。
回到卧室的小芸把房门反锁上,坐在床上不停的流眼泪。浩然的事让她难过极了,她甚至不敢想原本那么优秀的人,如果突然看不见了要怎么生活下去。还有毓枫,一旦他知道浩然失明的事,不知又会陷进怎样的自责和愧疚里。今天韩筱雅来找她,确实是意料之外的,当然她更没想到那天她在医院和浩然说话时,竟被她看到了,那么也就是说毓枫也看到了吗?小芸侧倒在床上,泪水流在整洁的床单上,蕴开了一小块水渍。疲累的闭上眼,眼前立刻出现陈浩然儒雅英俊的脸庞,徒然睁开,人也随之消失了。
傍晚的天灰蒙蒙的,小芸穿着平时穿的外套,拦了辆出租车,朝医院驶去。
安静的病房里,陈浩然半坐在床上,左手依旧打着点滴,他眼光温和的注视着前方,但如果仔细看你会发现那清澈的眸子是没有焦点的。
小芸轻轻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走到他身边坐下来,用一种温柔到极致的眼神看着他的眼,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是医生吗?”浩然试探着询问,同时侧耳倾听,“谢谢您替我保守秘密。”
“是我。”小芸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颤,“你的眼睛…”
“你都知道了。”在想要逃离的感觉消散之后便很坦然的面对了,“是啊,醒来后就看不见了,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不要告诉洛董对吗?”她平静的说,“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嗯,谢谢你。”尽管还是儒雅的面容,还是谦和依旧的微笑,但看在小芸眼里却是那么让人心疼,“我昏迷的时候你来看过我吗?”
她先是一怔,继而开口:“看过,几乎每天都去看你。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和你说了很多话,也流了很多泪。”
“…你为我流泪?”有点难以置信,“谢谢…”
“为什么要谢我?谢我什么?是谢我被温祺利用差点害死你们,还是谢我让你现在过着黑暗的生活?”小芸的情绪有点失控,“别总是摆出一副'我是为你着想'的姿态好不好!你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难受。”
“不然呢?事情反正都已经发生了,责怪你也没有用啊,再说本来就不是你的才错。”他朝她坐的地方望去,莹亮眼波中尽是一片茫然,“看不见也有看不见的好,就像现在,只听到你的声音,我可以幻想你还是很关心我的。”
身体毫无预兆的变暖了,意识清晰时才深刻的感觉到,原来是被人抱在怀中的温热的体温。郑小芸紧紧的抱着陈浩然,下巴抵着他的肩,泪水打湿在他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上,很快便扩散开来。
“你没事吧?”他有些懵了,抬手轻轻拍她的背,“我真的不要紧,医生说也许过段时间眼睛就会好起来。”
“傻瓜!你是傻瓜对吧!”她松开他,脸上的泪水还没干,就这么带着哭腔说,“'如果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那么…让我照顾你怎么样…'这话是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还记得吗?现在我要对你说,让我照顾你过完以后的日子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