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整整一夜中,为了改变目前情形,鹰曾进行无数次游说劝解,但人们由于尘封在傲慢与偏见中的心又岂是语言能打动的。
这些人,除了鲜血和死亡,再也没有其他能够打动。
博矢勉强地走了过来,由于伤得很厉害,他全身是血而且身体摇摇晃晃。
即便这样,他依旧跪到在这女人身边,抬起她的手将它们放到自己胸前,然后低下头去向他的信仰祈祷。
简短的祈祷完毕后,博矢将嘴唇贴在那女人满是浓疮的脸上,亲吻她,然后果断地结束他们性命。当战斗结束,他一直坚持这样,从一具尸体走到另外一具,他用自己的方法向他们致敬,尤其是那些饱经折磨的女人们。
现在,他的脸色憔悴而且苍白,就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他那双曾经充满灵气的眼睛泛起死灰般的色泽,他的唇因为死者之吻问干燥龟裂,就如同他那被死亡所污染的心。
终于,就连最后一人也得到了安息,博矢拖着千斤重的双腿来到鹰身边。
再也没有任何顾虑地一屁股坐在肮脏的地面上。
死亡和计划失败的阴影彻底击垮了他,既然无论贵族还是贱民死后都会化为泥土一捧,他还能在意什么。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他在死前不用体验女人们的痛苦。
……
“你应该离开”鹰说,他木然地坐在被血液浸湿的土地上,享用最后烟草,那是男子最好的止疼药。“你们和这事没多大关系,对方纵然强大,只要你们一门心思逃走。他们留不下你们。这不是你们的战斗。”
博矢那双琥珀色的眼睁得那么圆。
随后,他垂下睫毛企图阻止泪水。但,这只不过是又一次徒劳。“怎么能走呢?我还能走到哪里去?”他喃喃道。“再看见这一切之后,谁又能莫然逃走?假如现在逃走,噩梦将一生相随。即便手拥亲人,我……我也……忘不了这些。”
他揉了一下眼睛,继续道:“我在为自己的灵魂而战,为了不让它被死亡以及绝望腐蚀。就象这些人……”
博矢坚定地说。
当死亡将他温柔拥抱时,他可以骄傲地手捧明灯前进。
鹰笑了笑,将只剩三分之一的烟草递了过去,博矢接了过去,一点也没犹豫地吸了起来。但直接抽烟草的刺激性,显然不是他这种娇生惯养的贵公子能忍的。
博矢激烈地咳嗽起来。
咳着咳着忽然笑了起来。“我们还有八分之七的希望,你说对吧?我们至少还能拯救另外七个部落。”他将烟草还给了鹰。
鹰接了过来,继续享用。“没错。”燃尽的烟灰随风飘到地上,落到那些干涸的血液上。
“能问个问题吗?”博矢问,“您母亲……”
“我是一个文明混血儿。”鹰直截了当地说。
就在这是,一直在警戒的白老打出了信号,看来有人正在靠近。
当他们看见那名骑虎而来的女子时,全都惊讶了。尤其是鹰,他被惊得完全失了态。
“是召唤师,居然是召唤师,我居然十个钢币卖掉了一个召唤师。”
他有种想要自杀的冲动。
博矢的舌头打起了结巴,“十……十……十个钢币……姐夫,您老好生凶猛。”而本身内伤就十分严重的白老,直接被刺激到吐血,看来他离死亡又近了一步。
召唤师在这个世界属于灵能系范畴,而灵能系是一块充满各种未知和神秘的领域,所有进入此领域的人必须接受来自另一世界的严酷考验。这份在大多数情况下,足以夺走使用者性命的考验,在通常情况下会陪伴一生。也正是这份吓跑大部分企图进入这一领域的可怕,让灵能系批上如同传说般神秘的面纱。
所以,在大多数情况下,许多人一生都难以见到一个灵能系者。
这样珍惜而且罕见的灵能系者居然被人以十个钢币的价格给卖了。
白老瞪着眼睛,蹬着双腿诅咒。
“你……你……”他除了吐血再也做不了其他动作了。
由于灵能系的稀缺性,一般而言,就连高等文明的大家族在遇到他们时,无不用尽手段,给予各种优厚好处给予拉拢。无论他们资质优劣。毕竟,物以稀为贵,如此珍惜罕见的能力者,带在身边就算在实际战斗中不能起到任何做用,那至少也是份颜面有光的事。
就象旧时代的人以各种高昂的奢侈品标榜身价。
而鹰倒好,直接拖出去给卖了,而且才十个钢币。
白老先吐了一口淤血,然后是一口鲜血,然后是大蓬鲜血。这刺激,实在太过狠毒。就算有四阶能力作为依仗,他也完全招架不住。
……
艳阳下那骑虎而来的女子,迅速靠近,当那些被微风伏倒的草丛重新弹起时,三人立刻失去她的踪影。但当那些草茎再度为风力折腰时,他们又看见她,这个胆敢挑战死亡与高等文明的狂傲女子。
这是一个纤细而且瘦弱的人儿,抛开她跨下那匹猛虎不说,这样一个纤瘦得就连草丛也敢忽视的人,任何人都不会把她和援军联系在一起。
但奇怪的是,当她靠近时,博矢觉得就连死亡仿佛都成为令人愉悦的赞颂。
白老擦去眼里的汗和血水,他在体力透支与绝望中懊丧地等待,而这就是他们苦苦等待的结局,这就是他们一直期盼的希望——
一个女人而已。
现在她已经靠拢到离三人大约二十步远,这个距离就连最疲劳和脆弱的人也能尽情欣赏她和它的力量。
她是一个纤细而且优雅的女人,皮肤光滑白皙,正午的烈日印在她流云般柔顺的长发上,交映出钻石般的光辉。这头迎风招展的长发更是突显得她格外纤瘦。
白老冷哼一声,将注意力转移到她跨下之骑,即便他已经被受伤和疲劳折磨得象块木头,钝也能从这虎身上感受到强大的力量。
因为能力有限的关系,巧笑娘能的判断及其有限,她只能模糊推断它的大约阶级在三级以上。能力只有二阶的鹰自然也看不大贴切,而白老,虽然个人能力只有四阶,但由于其丰富经验和敏锐直觉,他只觉得越是看越是觉得自己心生畏惧。这种如同大山压顶的压抑感,只有,也唯有阶级差异大到五级以上的对手,才有可能产生。
如此一来,他推算这虎至少拥有九阶以上的战斗力。
它,比他过去一生遇见最强大的敌人还要强,也自然也比六阶的施泰因等人更强大。
虽然等级并不是战斗力的完全代表,但当阶级差异大到超过一定指数时,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技巧和经验都是无用之谈。
白老心中又惊又喜,唯一不能确认的就是,这女人是敌是友?而他唯一能确认的就是,不论这女人是敌是友,他都必须对对她给予足够的敬意。
要知道整整五个阶级的差异,足以弥补一切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