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大庆忽地大笑了起来:“夏老大,你也忒呆,我们怎能做得出骗过老祖宗他们的圈套?我们不行,只怕就是老祖宗他们之间相互也知根知底,这花样你我还怎么玩?以我看来,也不必非要做得这事情滴水不漏了,请小祖宗来——这小祖宗的花样比所有人加起来都还多。”
夏平眼睛一亮:“你说得不错,这小祖宗就算被吸血老祖宗看出了破绽,嘿嘿,他老人家也不好说什么的!更何况小祖宗来做这事情,老祖宗未必就看得出破绽来。”
甘大庆拍拍夏平肩头,道:“若是小祖宗来办这事情都被看出来了,那天下也再没有人能做到了。夏老大,你跟牛头和那赶车的何则就在这里等着,我去悄悄地找小祖宗来就是。”
甘大庆自顾向武当方向奔去,夏平则兴致勃勃地问何则最近十三恶人的动静。
何则道:“小人昨天晚上听说老祖宗他们已经大兵推上了武当山,好像重重叠叠地以真武大殿为中心足足围了十来层,却不知为何再不杀进去。反正扬子江上到处都是兵船,来往巡哨,交错无间,连只兔子都别想跑!”
夏平大奇,莫说是他,便是在鬼愁谷里留守的丁七郎也万料不到蒙古皇帝忽必烈竟然会跟俞文照不谋而合,虽说出发点不同,但总归也是要武当易主而非毁于一旦,忽必烈念及当年成吉思汗不远万里求中原道人丘处机赴蒙古讲道的旧情,二则武当道家圣地,纵不怕引得汉人造反,但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何况蒙古人已经一统天下,逼反汉人实在没半点好处,反倒十足地成了损人不利己,中原板荡几百年,忽必烈虽不是偏安之主,但总也绝非一味好杀,更有心要休养生息,回复大蒙古帝国元气,心中倒有些以守成令主自居。俞文照本来非要把武当派杀得一干二净,烧得片瓦不留,偏生对那张疯子极是看重,一经张三疯求情,居然就真肯留下武当一脉了,只不过俞文照存心羞辱武当派,故意把张疯子硬推到武当派掌门人位子上,直要气得武当派已故的历代宗主棺材里爬起再气死回去,方才出得自己心头小小地一口恶气。
忽必烈得知此事之后,心头也不无逡巡,想来想去:草原各汗国以及大都皇室差不多都知道武当派和鬼愁谷十三恶人梁子结得太大,武当派这回是非死不可了,便各都推荐了自己结交的道士,想要接管武当派,或是壮大势力,或于中取利,各方势力明争暗斗勾心斗角,而且盘根错节,总都不免有些小小地心怀鬼胎,且蒙古人入主汉人道教名山,十有八九激动民变,而太阴山那少年恶人王却并无太多野心,虽说行事乖张激戾、泼皮无赖了些,总也是事出有因,而且十三恶人这些时间来还助元朝压制住了不少的反叛苗头,最重要的是以鬼愁谷现在的行事速度,最多只再要两年时间,便全恩怨了了,然后退隐海外,这自在侯选来的这张子做武当掌门人,显然是意气用事,不管眼光如何,毕竟一个疯子势掌武当门户,今后的武当派里总少不了牵绊拉扯,总不能至于对朕江山有太大损害,若不应允这恶人王,只怕这少年破罐破摔,毁了大殿道藏,还会引祸水东流,反正他也是假了我大元朝朕的旨意,正好借来挑起事端,引得汉人闹将起来,十三恶人是随时拍拍屁股就能走人,朕却岂能当真坐视不理?朕虽不怕事,但多一事总归不如少一事的好,何况也并无甚害处?于是两相凑合,竟然默契得很,俞文照到得十偃,忽必烈赦封张三疯为武当门主的诏书便早相等侯了。
俞文照笑嘻嘻地什么都他妈不在乎了,会合元兵攻上武当山之后,反正权在手,便把令来行,自己在山上本就围得水泄不能了,却还下令要调荆襄水师前来围困,不过他也看小了自己恶人王的名头些,范自力也早就令水军逆江而上了,甚至还不及发后续命令,水军大将总算也打听到是自在侯在办事了,根本不敢有半点疏忽,武当山战事到得第九天,两万水军便到了/,长江之上立时禁渔,封锁得紧密严实已极。
十三恶人逼着武当派半里地扎下,只是时不时地阴进去或是杀人,或是恐吓,要包围圈子里的人心志崩溃,大兵却只围不攻,另外挑了嗓门大的M兵教他们死背了封武当掌门的诏书,一个字一个字教他们背得一字不差了,然后叫那两百外元兵轮流了到前面去背,每一次都去十个人背圣旨,还派了一百个箭手和一百个防牌手一百个长矛手保护,每轮喊话下圣旨的人都是反来复去要齐声喊够一个时辰,每当子午两个时辰则四十个人一声吼叫,而圈子里面也不是没人出来投降,但出来的人却拿两被绑起来在菜地上做了箭垛子,令M兵敲锣,仿佛押犯人游街一般引得里面的人从墙头处往外看,鬼愁谷里的人这才拿了弓箭几阵乱箭,每个人直截地就被攒得稀烂,叫武当派里的人看得清清楚楚,乱箭之后,也不要说什么五官面目,若非有些烂肉上还有些头发,烂成一摊的肉泥只怕也头脚都分不出来,然后把吸血老张和有眼无珠在山上活捉到的十来头狼丢过去,一任吃食。那些狼被吸血老张两人修理得服服贴贴,屁都不敢放一个,倒像是驯熟的小狗一般,只敢去吃被乱箭射得不成人形的血肉,却不敢向鬼愁谷众人稍有放肆。
俞文照一边派人变卖不少珠宝,换了足足一千万两银子,专门分发打赏,元兵都得了不少好处,却又绝无交战的性命之忧,这样好事,喜得元兵和将领们笑逐颜开,无不踊跃,鬼愁谷杀降人虽杀得惨醋血腥无比,元兵一个个脸色死白竟也强忍了没吐出来。
快天黑的时候,M兵又拼命的敲得铜锣震天价响,也不管武当派里的人看不看,依然是鬼愁谷的人提了十条狼抓在手中,被踏平的菜地上,又丢了两个特意留下的活口,这两人被点了穴道,又被人把全身剥得精光,封了经脉,神智却清醒,脸死如灰。墙内虽然听到是鬼愁谷要杀投降逃出去的人,一想想到上午惨厉的场景,而敢探出头来看的人却只有寮落几个人了。
两个人死狗一般瘫在地上,却见四个元兵各托了一大盘烤熟肉来,另有一人一手抱了个酒坛,心头一怔,都道:“这帮恶贼莫非要等我们吃饱了再送我们上路?有这等好心?”想到自己能死得痛快些,心头都是一松。
墙内的人也道:“师兄,十三恶人莫非当真发善心了?”
另一人道:“道长何出此言,只怕十三恶人想要逼问这两个人些什么,又是酒肉又是狼,小弟愚见仅能及此,倒不知这帮狗贼要问什么?”
那人刚一说完,便见外面一人抬头笑嘻嘻地道:“你倒是猜猜?”
墙内众人看清那人面目,无不变色:“王砍?”
王砍笑嘻嘻地道:“你们这帮孙子倒还认得老爷,不坏!老爷这帮狗贼要做什么,你们为什么不猜这一猜?谁他妈要是猜中了,老爷我赏他二两银子!”
墙上几人刚要缩头,王砍又是一声厉喝:“你们谁敢滚你奶奶的?”
几个人心头一震,忽觉一道黑影如风,不知怎地便越过墙头,还不及回头,便觉腰间一麻,紧接着那六七个人莫名其妙地便骑坐在墙头了,只听得一人冷冷地道:“你们张开你妈的狗眼看清楚老子十三恶人的手段,老子今心情好,不宰你们!”
话音刚落,王砍身边就多了个人,几个人悔得肠子都青了:“吴没骨头!”这些人胆识不弱,却不料一人失口当着王砍骂了声狗贼,知道惹了大祸,总算吴没骨头说了今天不杀他们,也没把他们抓走,心头也稍放下了些。
地上两人还在发怔,四个元兵已是走到他们身前,两个服事一个,把托盘里的肉拿出来一块一块地垒叠在两人身上,王砍冷笑:“你们两个王八蛋运气不坏,我们老大好容易想出个有趣的法子来收拾你们,你们好生享受罢!”
吴没骨头阴阴地道:“王老大,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老大这是大发善心,也不舍得当真拿了大活人来喂狼,这才叫人烤了死人肉来为他们挡灾嘛!嘿嘿,而且烤得这么香,老子闻得都要流口水了,这些狼总不是草包,老子倒不信了,放着这么香的肉不吃却吃生肉!”
地上两人以及墙上众人无不听得脸色惨变,元兵把烤熟的肉放在两人心胸肚腹肩臂腿脚上,放了狼去,纵然狼先要吃熟肉,但只要狼牙稍带,地上两人岂不被立时活活咬破腹腔?
王砍笑意吟吟:“也罢!反正老大都发话了,若是这些狼真的只吃熟肉,放了这两个王八蛋小半条活命一会也无所谓!”
说话间,后来又来了十多个人,有两人手里拿了块半丈见方的石板,石板方方正正,六七寸厚,吴没骨头接上去,随手两拳,在石板边上打出了海碗大小的缺口:“去!”
那两个人走出去,各出一脚,踢得地上两人嘴里再没一个牙齿还在原位,然后把石板立将起来,地上两个叛降出来的人头正好被缺口藏下,武当众人正有些会意间,王砍已是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叫吧叫吧,你们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们的!知道你们也不死心,所以老爷我就好心给你们个试试的机会!”
王砍话还没说完,被石板缺口压着了脑袋的两人已是鬼声吼叫了起来,叫得简直没半点人声,叫声传进武当派,吓得战战兢兢的说是商讨对策却一连三四个时辰都根本没一个说得出话来的众人一哆嗦,脸都青了,一个个两眼发直!
狼都还在鬼愁谷十个人手中抓着,那两人已是吓得鬼叫了起来,墙头上几个人瑟瑟发抖,抱了坛子那人走过来,放了一个坛子地上,一手托了另一坛,阴狠地道:“两个杂种,老子这可是襄阳城叶家老磨坊的上好芝麻油,浇在烤肉上,正他妈好!”
坛口一道清流,顿时一阵芝麻的香气扑鼻,一坛浇在那人身上,然后另一坛浇在另一人身上,身形一闪:“老猴子,放狗!”
吴没骨头嘿嘿笑道:“居然在老子面前也说起鬼话来了!”
十来条狼被人丢了出去,这些狼在这些人手里吃了不少苦头,啪地落在地上,却也知道是让它们进食之意,呜呜地爬起来,这些狼上午的时候才进食过,这时候也并不太饿,怎奈肉香勾逗,而且往常数日不得食,哪肯眼睁睁地放过?一跃扑上,那叫老猴子的老头子还大叫道:“两位大侠小心哪,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