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笑连话都懒得说了,伸手扬起那化子棍一抖手之间,一条棍子居然同时就打吴立胸前七处大穴,虽明知棍影幻变,只有一条是实的,但那来势,竟当真是能在瞬间点着那七处要穴,这一棍出手,那吴立也吃了一惊,他实在想不到杨笑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武功就高到这样地步,难怪仲扬敢把元人大都的分舵交给他掌管。吴立心头想着,手臂上运力,刁刁夺夺就硬要去抓那条棍子。
却听了丁七郎大声笑道:“这一着乱棍打狗倒使得不错,只是可惜年纪轻了,功力没能跟上,不然,姓吴那王八蛋狗杂种怎敢伸狗爪子抢棍子呢,要是老子,那棍子下沉三分点他关元!”
杨笑被吴立那一抓也迫得有些相形见绌,也知道自己虽是学会了棍法招式,但功力却是后天所养,难求急进的,听了丁七郎的话,果然棍子一沉,心头还在奇怪,怎的只要沉三分就能点吴立的关元大穴,要知他这一棍此时正要打那吴立的将台穴,相距岂止三分。
吴立一抓不中,跃起身来一式飞鹰扑兔,身形一拨而起,凌空下击,杨笑依了丁七郎的话棍尖下沉,果然只三分,就正对了他小腹的关元穴,这一下吴立回过神来,倒真是吃了一惊,再想不到自己的变化竟被人料得了先机,若真要鹰爪抓住杨笑的肩头,自己一身内功只怕也就被杨笑废了。
吴立人在半空中顺着那棍子的来势一滚身,险得不能再险,那棍擦身而过,他避开了这一着狠手,翻身落地随即举手格开了杨笑的一招沿街要饭,一个晋王府的高手见吴立吃亏,手扬之处,一把钱镖飞击杨笑,却不想那漫撒而出的一大把铜钱只被杨笑左手要饭碗一招,全数收到了碗里,右手棍子弯转绕缠,尽是叼着吴立防守不到的地方去打,虽未必就能打得着吴立,但吴立先机失了,一时之间也只能招接应付,杨笑虽然功力不是太深,但也能算得上江湖的一流高手,吴立纵是功力比他深些,却也不敢用自己的横练功夫去硬受他的棍子。
杨路见杨笑居然一面迫得吴立无法还招,一面还能尽数收了钱镖,倒也大吃了一惊:“这小子年纪轻轻,武功这样了得,若非我们人多,只怕当真要费一番手脚,才能除得他去了,只是听说丐帮找了些老鬼来助阵到大都来找我,怎的竟会不见?莫非我们真是抢了先,在他们到来之前了?若真是这样,倒也算是我们见机得快了,不然,今日岂能这样轻松!”
一个晋王府的高手冷冷地道:“我们又不是来跟丐帮比武的,何必要一对一,吴兄,小弟前来助你!”
金用点头:“潘三,你可要小心了。”
潘三应了声:“是。”那潘三跃起身子飞身就扑向杨笑,杨笑本来能占了上风都是得了丁七郎指点之后突出奇兵一时所致,丁七郎指点他,却并不太熟习化子棍法,但杨路却比在场的所有人都了解这路棍法得多,纵没人出手,只需他点破自己的招式去路,那也吃亏不小了,更何况论起武功来他本比吴立都还稍差一些,怎再禁得起多出个敌人?
潘三手里用的却是一件外门兵器三截棍,两截短链连着三条一尺五寸的铁棍,加之这人手臂极长,棍子打出,足能打到身周七尺之外,这兵器可软可硬,杨笑虽也听说这兵刃的功用,但却从没跟用三截棍的人交手过,又是几棍逼得吴立倒退,然后那化子棍在手里一滑,棍子倒握,反手打在那三截棍的中间一段,但最前一截铁棍却就势一弯转,直打向杨笑的环跳,杨笑左脚自膝处突地弹起,足掌踢得恰到好处,那短棍被引开,潘三却手拿了中段,调转头来,最后一截又如毒蛇一般突至,打的是杨笑的左边太阳,眼见这一势来得奇突,刚被杨笑踢开了的那一截短棍又飞蛇一般直钻向杨笑的章门穴,杨笑从没见过这样的兵器,不觉手忙脚乱,化子棍不及收回,只得左手要饭碗碰飞了上面一棍,下面那一段短棍却再也化解不开,吴立此时也缓过了劲头,欺身伸手就拿杨笑的腰眼,杨笑虽然看得分明,却再也无法闪避,心一横,化子棍长虹经天一般飞击直出,去势霸道之极,打的正是那潘三的喉头,潘三纵是能打得着杨笑的穴道,但若吃了这一棍,那却是死得连孔夫子那老王八蛋从棺材里跳出来念经起死都活不过来的,而自己一棍打实了,纵然比杨笑先出手,那万万也来不及闪避,潘三冷笑声中,轻轻一转身子,避开了那飞来的化子棍,他不过是一招落空了而已,而杨笑却连手里的家伙都失了,算来还只是自己有赚了,吴立一记鹰爪功想要拿下杨笑,眼见杨笑后力尽绝、变化全无,再也脱不出自己的手心,正在得意,突然手腕上轻轻痛了一痛,手上的力道竟然全都消失,半边身子发麻,杨笑的化子棍虽脱了手,但总也逼得潘三退开了,他更不思索,左手的要饭碗向吴立面门扣去,他心知自己难于幸免,存心要想同归于尽,吴立莫名其妙地中了暗器,也来不及吃惊,要饭碗已是到了面前,晃眼之间才见右腕上插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左手起架也不及了,连忙顺势侧身,杨笑本来也只是打算的要打得那吴立受伤的,也本没抱太多的想望,出手只是尽人事而已,却万万想不到竟有人能在这样电光石火之间能出手相助自己,吴立避开了头脸,肩头却吃了结结实实一碗,倒也出了他的意外,吴立身形踉跄倒飞了回去,早有人伸手相接,吴立被杨笑一碗打得右肩琵琶骨都碎了,却硬是一声没哼出来,反倒大声地道:“那个王八蛋敢放暗器!有种出来跟爷们儿真刀真枪的比比!”
杨路这才见了吴立腕子上的银针,吃了一惊,连忙起出来,拿在手里细看,忽地面色大变,正要说话,却听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冷冷地道:“吴立,你真要跟老夫比么?”
声音是从了墙头上传下的,吴立见了那人,面色大变,像是见了鬼一般,跺跺脚,却又怔怔地道:“是你老人家来了?不错,我早就应该想到是你的。”
杨路恨声道:“你们毕竟还是先我们一步到了!”
墙头上的老人须眉皆白,满脸都是红光,眼睛明亮得连杨路都不敢逼视,身上衣衫素淡随意,神情淡定:“怎么,你们来得,我们这帮老家伙就不能来么?”
金用低声问杨路:“你认得他?他是丐帮的帮手?”
杨路道:“他就是天山渡命金针凌重。”
金用皱了皱眉头:“怎的这些人还来插手丐帮的事?”
杨路道:“只怕是仲扬那臭叫化子去请的他们下山。”
金用点点头,走出来:“原来是凌老到了,只是凌老一向安乐天山,怎的还到这凡俗尘世里来操心?”
丁七郎大笑:“小子,你们不是要动手开打么?来罢,只管动手就是,反正仲扬也到了大都城,你们正好把老子们一网打尽!”
金用冷哼了声:“你以为我就怕了你们么?一帮叫化子,也未见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喇嘛用番话跟金用说了几句,然后就站了出来,丁七郎像是八辈子没打架过一般,跟着就跳了出来,手里倒提着那一把大斧头:“秃驴,老子以前是作待诏的,只是生计没法,只得改作了强盗,以前待诏的吃饭家伙全都卖掉换东西吃了,就只这当强盗的吃饭家伙一直没敢舍得丢掉,老子来帮你剃了光头,你打发老子几文小钱罢!反正你也没毛长在头上,用斧头跟用剔刀都没差别,总之么,你给钱就对了!”
丁七郎独臂举起大斧头向那喇嘛当头便劈,风声如雷,强猛无俦,那喇嘛虽自恃了得,竟也不敢硬碰,双掌一正一反地推引,丁七郎竟也觉得有些身不由己,斧头落向也不能操纵如意,长声一笑:“这秃驴掌力倒有些邪门,但你也再吃老子这一招试试!”
喇嘛这一招本也是用得极为牵强,若丁七郎不收势,只怕他的阴阳掌力也未必能接得下丁七郎这简单得全无章法可言的一斧头,但丁七郎说收便收,这更比刚才那凌厉风发的一斧更令众人吃惊十倍,连金用脸上的颜色也大变,要知道发出一斧固然难及,但要说停就停,那更是难上了几倍,实在没有人想得到这个看来粗豪的独臂汉子竟然武功高到了收发随心的境界。
但众人再吃惊也只是吃惊罢了,那番人和尚宗云却在一刹之间性命都保难住了,先前丁七郎一斧霸道强刚,此时一斧如刀一般横切而到,却全无半点风声踪迹,人只是觉得淡淡一道斧影若有似无,轻灵有若无物得便是用剑高手苦练一世也未必能运剑灵气凝重到这样程度,那天劫夺仲扬女儿徒弟之时虽然他看出丁七郎武功极高,却万万想不到丁七郎武功竟然高到了这样的地步,宗云霎时间想遍了师传的所有招式,竟都无从破解丁七郎这一招,只得冒险而为,小腹一吸,向内收了寸余,左掌大手印对着丁七郎劈空发劲,引住了丁七郎的眼神之后,突地平空飞踢一脚,丁七郎却冷笑着,并不理会,宗云一脚踢起,却快了一瞬,就只这一瞬之间,他的左脚就被丁七郎一斧头切入了大半个脚掌,若不是宗云见机得快,只怕他左脚的半截脚掌都被切下来了。
再没有人想得到丁七郎出手两招,竟连西藏密宗黄教法王的得意弟子都被他伤了,凌重也吃了一惊,丁七郎来时只是拿着田英给的信物,却并不通名,饶他阅历极广,却再也想不出来江湖上有哪个门派的用斧名家能有这样的造诣,实在是他也想不到鬼愁谷十二恶人居然一个都没有死,反倒重出江湖,去太行山里把丁七郎众人都从囚洞里放了出来。
凌重再也想不到竟然会有这样天地反复的机变,自然也想不出丁七郎的来历,而眼线广杂如晋王府,金用竟也实在看不出丁七郎的来历。
吴立一把抢上扶住了宗云,顺手就势地扯下了身上被丁七郎先前划破的衣衫,脱下宗云的僧鞋布袜,拿着金用递过来的金创药上了,缠裹包扎停当。
金用的瞳孔收缩:“你是什么人?”
丁七郎斜眼看了看金用,那样子像是连话都懒得说了,提着斧头,转身退到了众化子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