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奇进了林子里,却早不见了那一阵风的影子,只有几根树枝在微微的摇晃,纵是他极为自负,也不觉微一发怔:“这贼骨头别的本事虽不晓得怎样,但这身草上飞行的轻功,倒真厉害得紧!”心头想着,一面也凝神进在木叶荒草之间穿行,只是面上仍做出一派轻闲适意的样子,手里的折骨扇收束一起,听着众人衣袂带风,眼里浮现了冷冷地笑意。
秦岭三怪本也不是好东西,他们到登封地面上来,本也是为的要求关东武孟尝西门远出面说情,要天禽帮放过自己的,西门远收了三万两银子,还没来得及带着他们去秦境,就听得少林寺的大变,秦岭三怪被西门远带着,也只得来追击十二恶人,三人在林子里前进,手里各一条狼牙棍,沉着脸,他们委实不愿来淌这趟浑水,鬼愁谷远在山西太阴山,三怪一向只在秦岭大巴山一带横行,再也没有什么相干的,而且也知道十二恶人厉害得不是自己三人能惹得起的,但他们被关中群捕逼得没法立足,只得来找这关洛的武林盟主出面说项,却遇上了这样的事情,西门远既然来了,三怪自也没有闲着的理由。
三人正在小心前进,忽听得前面一声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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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恶人一行听得后面蹄声大作,脸色就变了。
许歪嘴道:“这些王八蛋送死都来得这么快,生怕是自己死不成一般,老祖宗们,要不要先在这里杀他们一阵,再赶上前去追赶上甘大爷他们?”
丁高天却是半路留下来接应的,早跟十三恶人汇合到了一起,点点头:“不错,这些王八蛋敢来追我们,若不杀他们个屁滚尿流片甲不留,只怕什么乌龟王八蛋都敢来追赶我们了,老祖宗们,杀罢!”
俞文照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你们这帮坏蛋,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要杀人?”
许歪嘴呆了呆:“那小祖宗的意思是我们赶上去跟甘大爷们他集合起来,那些王八蛋见了我们势大,就不敢追了?”
俞文照突地一笑:“你这孩子真是笨,老子的意思你还不明白么?这里是大路之上,怎好就杀人?让人家瞧见了那多不好,你们真想杀,前面十五里就是一个老大的密林子,密林深处就是绝命崖。老子何苦跟他们一个个的叫阵厮杀,本来老子们就只是暗箭伤人的坏蛋,何苦学做好汉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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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秦岭三怪不知不觉间竟冲到了最前面,三人听得一声咳嗽,刚一抬头,就见木叶里飞出一道剑光,剑势如虹,一人乘着这一剑之势也飞了出来,快若电闪,三人使的狼牙棍都是重家伙,这三人武功也不甚高,只是力大无穷,就在秦岭大巴山一带横行无忌,但这一剑飞来,三人却连狼牙棍都没有举起来,就觉腰肋之下一麻,全身竟再也动弹不得,喉头一痛,全身都为之一抽搐,看着项上一道血箭飞出,三人呆呆地死都不信那竟是自己喉头射出来的。
丁高天一剑杀了三怪,回过头向坐在横枝上的俞文照笑了笑,原来俞文照三个铜钱打了三怪穴道,三怪才无力提起狼牙棍,丁高天才一剑能杀了这三个人。俞文照也笑笑,做了个鬼脸,嘴巴一努,丁高天会意,又藏起了身子。
关云鹏听得那尖厉的剑尖破空风声后,最先赶来,他只看到了地上三怪的尸体,敌人却全然不见半点踪影,不觉大吃了一惊手里一对短枪几乎都拿不住了:“来人哪!”
“嗖嗖”地一阵劲风响处,最先赶到的还是那关外大贼一阵风,一阵风只是瞟眼看了看地上的三具尸体,却飞快地从地上捡起一片被剑气摧落的树木枯叶,不觉失声道:“好霸道的剑法!”
众人都是行家,自然识货,看了三怪喉头的伤,知道那是被剑尖剌入所致,但下手之人一剑竟能杀死这三个人,众人脸色也不觉变了。
众人正在吃惊,忽地听到一阵细若游丝的箫声飘飘渺渺地传来,那箫声像是一直就在吹动,只不众人一直都不渐注意,又像是突如其来地响动,声音虽是轻细,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里,众人只觉箫声带一股莫名的邪气围绕着每一个人。
西门远吃了一惊,道:“江东蛇王!”
四字出口,众人还不曾来得及骇然,就听到四下响起了细细地沙沙声,一听就知道是无数的蛇虫在枯叶间滑动,竟是以群雄为中心源源地涌来,林子外的马此时也惨声嘶鸣起来。
一阵风当年在江东着实吃过江东蛇王这群蛇大阵的苦头,对这声音最是敏感,此时不觉头皮发麻:“蛇!”蛇字出口,他人已是到了一株树尖上,立足还未稳,七丈之外满是枯叶的树上俞文照一大把铜钱已是无声无息地发出,他刚提气一脚踏着树枝,那铜钱已是到了身前三尺之处!
好个一阵风,居然伸双手硬是接下了几个铜钱,只故意余下了一排横线而至的铜钱他却微一沉身,他竟用身上那条三寸宽纯金的腰带已是挡住,但俞文照铜钱何其强劲,一阵风竟被打在腰带上的那些铜钱硬是打落到了地上,气血翻腾,只是这人身法极高,落地不见狼狈,若非看了他双手指间流出血来,加上腰带上一排七个印迹,再也没有人看得出他竟是吃了大亏。
一阵风张开双手,众人这才看到把一阵风打下来的竟不过是一把铜钱罢了,不觉相顾失色。一阵风两手的虎口都被打得裂开了,脸色难看之极。
武孟尝西门远问道:“一阵风,可瞧清是什么人暗算你的么?”
一阵风恨恨地没半点好气,道:“鬼他妈看清了!只怕老子们是被少林寺的和尚耍了一把!”
关云鹏却也是少林俗家弟子,沉声道:“风兄说话可以清楚些!事关武林同道,少林寺怎会起心陷害?”
一阵风冷笑:“这还不简单么,少林寺吃了这样大亏,若是其他门派没有伤损,这武林领袖怎么还做得下去?你关大侠真当我一阵风是傻子么?这样简单的事情有谁瞧不出来?”
众人一时间面色变得十分古怪,没有人接口。
片时之间,蛇涌之声更进了,钟南双雄在数丈之外惊叫道:“蛇,蛇!好多的蛇!哪来的这么多蛇!”
叶子奇再是镇定,也不觉变了脸色:“莫非我们被十二恶人算计了,他们是存心要我们追上,却布置了陷阱来对付我们么?”
众人都有这样的心思,只是不敢宣之于口罢了,叶子奇这样说来,也没有人出声,只是发着呆,想想十二恶人用在少林的手段,无不心寒,只是这些人久经战阵,还沉得住气罢了,心头盘算着脱身之法!
关云鹏忽地大声道:“我们大伙先人撤出这林子,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各人可要留神了!”
蛇声越发的密集逼进,众人听了关云鹏的话刚要退出,就听了哧地一声,众人不由又回身看时,却见一阵风身形踉跄,竟跌坐在了地上,吐了一大口血,抬头怒目瞪着叶子奇:“姓叶的,你竟敢对老子下这样的毒手?”
众人都向叶子奇看去,却见他脸色不变,淡淡地道:“你一阵风这样的恶贼,若是叶某今日放得你过去了,那也要叫天下武林耻笑!”
原来叶子奇乘一阵风不防之际,悄悄走到他身侧,手里的折骨扇全力击出,点在那一阵风的命门大穴之上。
一阵风再也想不到叶子奇竟这样阴险,一个不防,已是着了道。但叶子奇虽一击得手,竟没有打死这老贼,不觉也大吃了一惊,但总是料到一阵风身受之伤必然极重,一定不再能是自己对手,也并不在意了。
一阵风恨声道:“老子、老子是恶贼,这话不、不错,但是你们一路竟、跟跟老子走在一起,也、也、也不是好东西!咳……”叶子奇不等他说完,抖手展开折户,扇缘如刃,向一阵风喉头割去。
一阵风身受重伤,哪敢再拼,左手虚指对方脉门,却反身跃出,这人说走就走,竟在叶子奇这样大行家的暗算重伤之下都还撑持得住,当真不亏了是关外第一号的大贼。
一阵风身形转过来时,脚下不停,却正见了一对明晃晃的枪尖在前路等着自己,自己去势奇疾,伤重之下再也无力变动身法,也收不住脚,只得伸手格开了关云鹏右手的那条枪,但右手那枪他再也无力化解,关云鹏一枪剌入了他的小腹中!一阵风死瞪着眼,关云鹏抽出枪来,右手被一阵风格挡得还有些发麻,也不觉骇然:这贼内功怎的这样深厚,若不是姓叶的先一步打伤了他,只怕再也无人制得他住了!
一阵风尸身刚要向后倒,叶子奇又一按扇柄机括,折扇的钢骨钉进了他的背心,硬是打得他的尸体又立了起来。
此时武孟尝西门远五十多斤的大烟袋呼地就当头砸向洛阳飞贼九尾狐,九尾狐本来见到叶子奇向一阵风动手就已是惊呆了,正要逃走,大烟袋已是当头打来,他举刀硬架,突地觉得西门远内力源源逼来,自己竟连撤刀都不敢了,原来这武尝孟存心想要逼得九尾狐跟自己拼内功,旁人自然轻易就可以杀了这飞贼了。九尾狐吃了一惊,根本就不敢松手,突地后心一痛,低头看时,看到一个软剑的尖尖透出前心。
武孟尝刚松了口气,却见那青蛇剑进势不止,反更见其疾,微一错愕之下,软剑已是奇快地剌入了他的心口!
灵蛇剑陈青云拨出剑,武孟尝和九尾狐同时倒地,武孟尝满眼全是惊愕,九尾狐眼里却现出了狰狞的笑,此时众人已是大乱,自己动手攻击起来了,根本没有人再看这两个没有断气的死人一眼,九尾狐七孔流血,兀自笑道:“西门盟主,想不到你居然也会跟我这臭贼一起死了,也不怕我这臭贼销受不起么?一个臭贼,怎好意思要你堂堂的关洛武林盟盟主陪葬?”
西门远却死死地瞪着陈青云。
陈青云收回软剑,剑锋突地一回,直剌向七尺外的顾天龙,顾天龙冷笑一声:“来得好!”手里双锤一合封门,竟硬是要以力轧断陈青云的软剑。
钟南双雄顾氏兄弟一向都是同行上阵,顾天虎抖手处,一条链子枪飞蛇一般直取向那陈青云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