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头子道:“闵老三死前说过,戚老六跟那小鬼要到终南山来,除了他们,还有什么人?而且就算有别人跟终南派有这样的深仇大恨,又有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能算计得终南派上下竟无一人有还手之力?”
两个中年汉子向各处搜寻,一个老头子俯身看了几个道人的死尸道:“看来终南派的这帮牛鼻子是先中了戚老六和那小鬼的暗算被点了穴道之后提到这里排得齐整了才一人一刀割断了他们的喉管和项上大脉的。”
屈老二忽地道:“辛氏兄弟,你们怎么看!”
辛氏兄弟相视一眼,一人淡淡地道:“我们学的本就只是机关埋伏,这些刑讯查案的勾当,二哥真想要弄清,何不去找六扇门里的仵作来?”
一个中年汉子扬目四顾,忽地道:“夏八叔说得不错,果然是他们!”
众人顺着他的眼光看去,这才见到广场上一个大旗杆上挂着尺来宽一丈多长的白布,浓墨写着:“鬼愁谷十三恶人敬上”九个大字。
屈老二冷笑:“戚老六他们好大的胆子,这二十几年来我们一直都找不着他倒也罢了,现在既然被我们踩着了尾巴,他还能飞上天去么?游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
一个中年汉子道:“屈师叔还用得着问么?自然是我们都到太阴山鬼愁谷去找那叛徒戚自为了。师伯,你说可是么?”
那个叫游老大的老头子摇摇头:“鬼愁谷里的那帮人并不好斗,我们不能以客犯主,乘着那小鬼中了老三的暗器,虽然当时就服下了解药,但也不是十天之内就能痊愈的,戚老六一定不敢走得太快,他们两人也必定还没有走得太远,我们务要昼夜兼程,追上他们!”
这时,两个四下搜寻的中年汉子已是回到了三清殿前:“师父,果然戚自为和那小鬼把终南派杀得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游老大冷笑:“戚老六的心机何等厉害,既然处心积虑要对付终南派,怎又会放过一个人?”道:“李然,你快些骑着飞龙驹抄到华山,不光你九师叔他们在那里,还有昆仑派的杨平和曾智也都在,你要叫他们事先堵住了路口,我们随后就赶去,不许放他们跑了。”
一个三十六七岁的汉子应了声:“是,弟子领命!”
辛氏兄弟齐声道:“老大,我们跟在李然后面,算是第二拨人罢。若是孙老九他们吃紧,我们的正直墨斗也好打个接应!”
游老大道:“我正有此意,我们剩下的人也会尽快赶到,给他们来个前堵后追,这机会也只有这一次罢了,不可失去。你们去罢!”
三人出去了,屈老二忽地又道:“老大,反正少林寺一役之后,鬼愁谷那帮家伙已是把武林中人都得罪光了,不如小弟再去找几个人来帮手怎样?”
游老大哼了一声:“你以为这法子好么?你也不好生想想,那帮人恨的是鬼愁谷所有的人,只能杀了戚老六跟那小鬼,又有什么用,除非谁真有那本事把鬼愁谷一举荡平了,武林中人才肯出力,不然日后鬼愁谷那些人报仇起来,谁受得了?上次偷袭少林寺,他们也只带了几百个人来烧少室山下面的那个镇子,上山杀人放火的却不过只是几大恶人加上丁高天他们十来个人罢了,就能杀得少林寺天翻地覆,血流成河,堂堂少林寺都如此,天下又有什么人是他们不敢惹的?你叫他们出手对付戚老六和那小鬼,简直跟叫他们去送死一样!而我们却不同了,只要戚老六一死,世上就再没有人能知道本门的密秘,就是鬼愁谷里那帮恶贼跺断了脚气炸了肺也休想找得着我们!”
屈老二被那游老大当着后辈的面狠训了一顿,垂头不语,只是他低下了头,游老大也看不到他铁青的脸色。
游老大又转眼看着前来还愿的邓老财一行人,冷冷地道:“你们是山下的人么?”
邓老财主陪笑道:“好教老哥得知,小弟等人正是住在这终南山下的,不知你老哥有什么差遣?”
游老头道:“我们倒也没有什么事情是要你去做的,只是日后武林朋友们问起来,你们却是全都看见了的,是鬼愁谷十三恶人把终南派上下一百七十一个人全数杀光灭门的,可不干我们的事情!还要叫他们小心防着鬼愁谷的人暗下毒手!”
邓老财连连点头:“是是是,小弟早清楚了,是一个叫戚自为的老贼和一个小贼害死玄贞道长太乙道观里所有人的。”
那个游老大又道:“你可要记得下手恶贼的来历了,他们就是上个月偷袭了少林寺的鬼愁谷里的恶贼!若有人问你是听什么人说的这事,你就说是鬼手鲁班门下大弟子游一言亲口跟你说的,老夫就是游一言。”
邓老财连忙道:“小弟记得了。游老哥你放心就是。”
游一言点点头,向自己同门中人道:“我们走!”
还愿的众人呆呆地看着游一言一行十几个人离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游一言带着众人从后山小路走下去,一个中年汉子问道:“大师伯,我们现在上哪里去?”
游一言道:“你们先不忙说话,我们找个僻静地方,我有事情跟你们说!”
那个夏老八道:“我刚才看到不远就有个半山亭子,就去那里说话罢。”
游一言听计从一行人走了一盏茶时间,果然找到了那个亭子,亭子里头石桌上刻着一幅围棋的棋盘,早有两个中年汉子先跑到亭子里头,把棋桌石凳擦干净了,虽然几个老头子座下后还有三四个石凳,那些中年却没有一个敢坐的。
游一言道:“少寒、阿武,你们去外面把风,若有人来了,咳嗽为号。”
两个中年汉子应了声,躬身退出亭子,站到了小路口。
屈老二忍不住道:“老大,你要说什么?”
游一言又看了看四周,道:“现在在这里的人都没有问题,那我就把我的想法说出来了。你们可还记得昨天闵老三说过的话么?”
屈老二怔了怔:“老大你是说的——?”
“戚老六根本就不会昆仑七绝剑,虽然他并没有出手,但他身上根本连剑都没有带。”游一言冷冷地道:“他只跟一个小鬼总其两个人到终南山上来灭终南派的满门,怎么可能不带自己最得心应手的兵器?换成你们中的任意一个人,都不可能这样做,更何况戚老六在到终南山来之前,根本不知道我们已是缀上他了,别的我不敢说,虎子他们入门之时,戚老六已经逃跑了,不知他的为人,但我们师兄弟们却跟他相处了那么久,你们想想,以他行事之周密,怎能犯这样的大忌?”
夏老八忍不住道:“大师兄,你是怎样的看法?”
游一言沉声道:“当年欧阳道德说他五陵谱被盗的那天是四月十七,那一天虽然戚老六不在山上,但是彭老五、孙九、周天行和墨斗兄弟也都没有跟我们在一起的!”
众人听得神色一凛,都屏住了气听那游老大说话。
“当时我们所有的人都认定是老六干的,因为他偷了银子给阿琴,而师父又把阿琴送给了欧阳道德。”游一言冷冷地道,“你们当时就没有一点点地怀疑么?”
夏老八道:“其实当时事情发生之时,小弟本也有些疑心的,那五陵谱既是牵系了昆仑派绝技七绝剑剑法的下落,欧阳老头子就算是没办法找出剑谱来,但也必定要收藏得极是严密的,自从丢失银子、师父把阿琴送给那老头子之后,师父一直都不许六师兄离开本门半步,虽然那次戚老六禀报师父说是要回去给他爹娘上坟才有机会离开,六哥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两天之内就把那五陵谱从欧阳老头那里偷出来?这话小弟跟四师兄也曾提过,但又忙着追查六哥要以本门的门规处置,就并没有想得太深。”
游一言一怔:“这些话你们怎的不早跟我说?”随即苦笑,“其实当时你们若跟我说了我也未必会信,直到昨天老三说起戚老六身上并没有带剑,我才把以往的疑点想了一下子。因为老三本就是死在老六和那小鬼手里头的,他根本就没有理由说老六的好话。”
这时,一个老头子冷哼了一声,游一言道:“老四,你哼什么鬼!”
那老头淡淡地道:“你们只想到了戚自为并没有得到昆仑七绝剑的剑法才没有带剑的一种可能,却有没有再想过另一种可能性?”
屈老二怔了怔:“张老四,你想说什么?”
那老头子摇摇头,叹了口气:“其实我也希望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糟,我只是想到了,一个大高手练便到了一定的境界,虽然看来手里没有剑,但信手拈来,万物都是他的剑,而且最可怕的是无剑胜于有剑。若真是这样子的话,我张清平倒情愿是这二三十年来我们一直都错怪的老六了。”
一个侍立在那张老四身后的中年汉子道:“师父,什么是无剑胜有剑?”
张清平喝道:“大人说话,你小孩子插什么嘴?闭嘴!我们在说正事,你却作什么清秋大梦,还妄想练到那样的地步么?”
那问话的汉子呆呆地脸红过耳,不敢作声了。
屈老二阴阳怪气地道:“老六怎有那本事练得那样出神入化的境界?他人虽聪明,但那样的人最难的就是心无旁骛,其实当时我们倒都当真有些冒失了,不该一见着他连话都不说就要下手杀他的,好歹也该问他几句话再说的。其实不管那事是不是老六做的,师父他毕竟已是叫我们把他父母的骸骨都挖了起来锉骨扬灰了,这个梁子就再也无法解开的。跟鬼愁谷那帮家伙作对的,连少林寺那样威镇天下的名门大派都倒了八辈子大霉,这次他们挑了终南山,说不定下一回,戚老六就领着鬼愁谷的人上琅琊山来找我们报仇了。不管怎样,我们毁了他父母的遗骨,这决不是什么误会,天下也绝没有人能解释得开。以我看,就算我们是冤枉了老六,那也只能一错到底了,真要查当年那事的真相,也必须要等对付过了戚老六再说!”
那姓夏的老八也忍不住哼了一声。
屈老二怒道:“老八,你又哼什么鬼?”
那老头子夏老八抬头仰看着天上:“没什么意思,小弟刚好有些不舒服!”
张清平忽地也阴阳怪气地接口说道:“不错,二师哥,老八那样子看来好像真是不太舒服,他又没得到师父临终前留下的神机图,怎么舒服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