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姓游的老头子正是鬼手鲁班的掌门大弟子游一言,原来不要脸昨早上在市镇上打尖的时候,就被夏老八碰上了,夏老八却不惊动不要脸,而是回客栈里找着了游一言众人,这些人同门十几年,相知极深,知道不要脸为人机警,若是打草惊蛇了,只怕这一世再也休想要这样的好机会。这些人也真沉得住气,他们暗暗跟了下来,不要脸跟俞文照分走的两条路。虽是约定了相隔半天路程,但俞文照下午跟那墨斗兄弟交手,就担搁了时间,晚上不要脸还赶了好一会路,俞文照却睡了一大觉,因此反倒落后了,游一言半路布置,调动人手暗暗地围住了不要脸,这才现身交手,不要脸武功再高,也敌不过人多,一路向华山密林里边逃边打,游一言纵是布署得周密,竟也是拦不住他。
不要脸本来都能脱身了,在山上却遇到了一间草屋起了火,火头大,偏生那家人的水又是从半里远的地方接的山泉,根本没法子灭火,甚至连草屋里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被困住了都没法子去救,不要脸听着火里小孩子的哭声,忍不住一路冲进去踢开火堆,这才把那小女孩抱了出来,那小女孩在火里伸手护住了脸,但她的头发烧得全没了,头上满是水泡,不要脸又费了一会给那小女孩上了些药,给了那祖孙二十两银子,刚要离开,游一言就又堵了上来。
本来不要脸先前交手和救人就耗了太多的气力,此时游一言竟又会合了昆仑九子里头的四个人,不要脸就是再生出两条腿也都跑不掉了,游一言亲自向不要脸出手,正在危急间,华山派的弟子听得那对祖孙说起有个老者救火的事,赶来想要结识,出手相助,但是游一言一方人实在太多,武功当真也有独到之处,只是老九一人,就已逼得那青年无暇分身了。
总也好在这些人实在不敢轻易就伤了华山派的弟子,不然众人一拥齐上,他早就被乱刃分尸了。
不要脸沉着脸道:“姓薜的,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你走罢!”
姓薜那青年人剑法虽高,但那老九手里的锯子招式更是古怪,锯齿拉动处,竟是把那华山派弟子当成了木头了一般。两人交手不相上下,那华山弟子道:“不管怎样,你总是救了赵老汉跟他的小孙女,晚辈就死也不能让这些人这样轻易就伤了你!”
游一言不答那昆仑九子的话,却向那华山派弟子道:“薜老弟,你可知这老贼是什么人?他就是鬼愁谷十三恶人里杀人如麻的不要脸,你华山乃是武林中响当当的名门正派,怎能跟这样的邪魔外道在一起?”
那姓薜的华山弟子听得吃了一惊,叫声:“且住!”跳出圈子,盯着游一言问道:“阁下刚才说的什么?”
游一言道:“老夫说这老贼是十三恶人里面的不要脸,若你跟他搅在一起,只怕有辱你华山派的清誉。”
那姓薜的青年怔了怔:“他原来是鬼愁谷里的大恶人?但是——你们肯定是在说谎,若他真是不要脸那大恶人,他又怎肯在被你们追杀时还去火里救人家小姑娘?”
不要脸冷冷地道:“他说得不错,我就是不要脸。天下最最无耻奸恶凶残险诈的人就是我了,你快些滚回你华山派去,若是惹得我发火起来,把你们华山派也要杀得精光!”
那华山派弟子听得呆了,怔了半天,忽地决然道:“各位前辈,就算此人真是不要脸,但他刚才那样的境地都肯救人,只怕是江湖上传言有误罢了。晚辈便决不信他真是大奸大恶之人!”
这话说出,只听得所有的人都呆了一呆,均想道:“不错,明明后面敌人千方百计想要置他于死地,他都放过了逃生的良机,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就是古来的英雄豪杰都未必有这样胸襟,何况他一个大恶人?难道他一直都是受的冤枉么?”
不要脸冷冷地道:“你听着,我早就知道华山派的大飞龙剑式是最厉害的剑法,也早就看到你在一边瞧着我了,我为的要打动你来救我,这才用的苦肉计,救了那小女孩出来。你现在明白了么?你太嫩了,老夫随时都可以随随便便叫你上大当,你还不晓得么?”
昆仑派的曾智看着不要脸:“戚老爷子,晚辈们一派苦寻了昆仑派失传剑谱一百多年,请你老赐告一句话:那剑谱的下落是不是你老人家知道?若是前辈知道,就请指点晚辈师兄弟们一二,若不知道,晚辈们给你老爷子陪罪就是了。”
不要脸眼里泛着血丝,嘴角抽动,狞笑道:“知道,我自然知道。但你们就是杀了我,我也不说,你们能怎样?”
杨平脸色一变:“师兄,这人怎的这样不知好歹?”
曾智止住他道:“你先莫急,待我来问他就是。”
忽听一人冷冷地道:“你们昆仑派算什么东西?”话音一落,众人眼一花,不要脸身侧已是多了个手里拄着根棍子的少年。
不要脸一听到这个声音就笑了:“老大,总算你来了!”
俞文照点点头:“倒想不到你赶到老子前面来了。很好,这帮家伙就是你的什么乌龟师兄,狗屁师弟和混蛋师侄了么?”
鬼愁谷突袭少林寺,不到半个月便传遍了天南地北,众人再也想不到鬼愁谷总瓢把子、十三恶人的恶人王竟会是一个这样年幼的少年,不觉骇然变色。
不要脸道:“你猜得不错。他们还找了昆仑九子里面的四个家伙来。”
俞文照冷冷地瞧着那游一言,点头道:“很好,很好!你们活得不耐烦了,竟敢惹到老子头上来。那天那闵老三敢用暗器算计老子,老子就已是打定主意要把你们全都杀光了的,只是现在时间紧,最快只怕也要到明年六七月才有空来找你们的,谁知道你们却找上门来了,很好,很好!”俞文照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递给不要脸。
不要脸打开一看,顿时眉飞色舞:“老大,墨斗兄弟死在你手里了?”
俞文照点点头:“他们在老子手里走了不到二十招,但老子却是多用了十来招,要不然,老子只用七招,他们就死定了。”
众人面色大变,一个个呆呆地呆住了,华山派那个弟子和昆仑九子倒也罢了,游一言众人对墨斗兄弟的武功却知道得最是清楚,不要脸打开布包,里面也正是辛氏兄弟从不离身的墨斗,半点也没有假的。
俞文照冷冷地环视了众人一眼:“你们真是王八蛋外加糊涂虫,你们的师父更是被猪踢了脑子,居然这么几十年来都没有查清那件事的真相,还一直以为是不要脸偷的。刚才想必你们也见过他出手了,可曾见他用出什么狗屁昆仑七绝剑么?别的老子也不跟你们多说,姓游的是哪个王八蛋,给老子滚出来!”
众人听得一震,果然刚才都是性命交关了,不要脸剥皮圆刀也是出离师门之后才练的,跟同门交手时自然不能用,只能用本门功夫,武功虽奇招式也衍变转化得鬼神莫测,但绝然不是用的剑法。
游一言堂堂一门之主的身份,岂能在俞文照这样喝骂之下不出一声,他铁青着脸:“想必你就是鬼愁谷恶人王了!老夫领教!”
俞文照冷冷地道:“老子答应过不要脸,也就是你们的戚老六的,要叫你们一门中每一个人一种死法!墨斗兄弟一人被我用棍子点死,另一个被我把先死的死鬼跟他脑袋撞脑袋撞死的,你么,老子若是痛痛快快就杀了你,那就太便宜你了!老子正好在你身上学学不要脸剥皮的功夫,老子把你全身的皮剥下来,要把你活活痛死!”俞文照说着话,伸手拉着不要脸的手,一道真气传了过去。
不要脸精神一振,立时便站起了身来,全无先前被点住穴道捉襟见肘的窘迫之气了。
众人看得大吃了一惊,实在想不到这少年随手一道真气不但冲开了那戚老六身上的穴道,竟然还刹时之间就把不要脸从疲乏之极变到了精神焕发,神采奕奕,回复了他的功力。
俞文照把手里的棍子交到他手里道:“你自己小心点,谁敢暗算你,你只管放手杀!”
游一言纵是镇定,也听得心头一寒,正要说话,却听了他的弟子李然道:“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还是由弟子试试这名震天下的恶人王武功怎样个厉害法罢!”
李然见俞文照年纪轻轻,纵是内功厉害,那么招式运用之上自然就要大把折扣,若是自己出手击败了这名震天下的恶人之王,自然也就扬名立万了,心头打的算盘虽是精得非常特别十分很精,怎料游一言生性多疑,只是一派之主的身份,对俞文照叫阵不能置之不理,李然只是有眼无珠,但他却已是知道俞文照的武功厉害了,否则墨斗兄弟怎又会死在他手里?于是点点头。
李然走上前:“恶人王,在下鬼手鲁班第三代大弟子李然求你指点一二。”
俞文照像是看白痴一般地瞧着李然,突地笑了:“只一招。”
李然怔了怔:“什么?”
俞文照笑着:“老子就指教你一招!趁着还有口气在,你用家伙尽快多使几招罢。”
游一言也沉声道:“然儿,用天雷神凿!”
李然依言从腰间掣出一个锋头亮利的凿子,先是一式凿天孔护得全身周全了,这才接着一式鬼王凿阴河攻出去。
俞文照却又叹了口气:“若你不听你那老鬼师父的话,老子倒可以放你多出几招的,现在么?你死罢!”
李然两招出手,就是山石巨岩,也要被他凿得千疮百孔,但却想不到俞文照伸手一拳直出,拳未到,劲风就已压得自己的天雷神凿使不开,心念一动之间,刚想要退开,俞文照那一拳竟像是永无止歇一般,明明都已用老都老得长出骨结马上就要进棺材了,却还能向前发击,而且快得有若雷鸣电闪,腰腿之间连力都不曾提动些许,只听砰的一声,俞文照一拳已是打在了他的心口。
游一言还在吃惊,李然已如断线纸鸳一般倒飞了回去,屈老二飞身去接时,只觉奇大无匹的劲力撞过了自己全力运功的防护,直撞自己心臆,屈老二抱着李然又倒撞飞出了三四丈这才落下,此时李然已经七孔滚血,生机断绝了,死瞪的眼里满是惊骇已极的神情,屈老二落地后又倒退了五六步,这才拿舂站很,嘴一张,一大口血就吐了出来。
俞文照一拳击中李然,身形就轻飘飘地飞荡回了原处,两脚也正踏在出手前的那两个脚迹之上,身形轻逸灵动,当真是潇洒之极。
俞文照右手伸开五指甩了甩手,又吹了吹拳头,冷冷地道:“老子一招都太浪费了,若是再有几个人同时出手,老子一招打发了,那才真是省事得多了。”
鬼手鲁班门下众人无不惊怒交加,却实在说不出话来。
那华山派的弟子和昆仑派四个人本来自负武功了得,见俞文照出手这样威势,也不觉看得呆了,一时作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