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在哪里?”
暖笑苦涩一笑:“我在你身下!”
背上一轻,春风已然从站起身来,并且伸手来扶她。
“等一下,别动!”暖笑动了动四肢,发现能疼的地方哪都没闲着,“不知道是不是脱臼了,春风,你看看这里距离地面多高,我们能不能爬出去。”
春风担心的看了眼她,随即沿洞壁往上看,目测着洞底与地面的距离:“至少有两个人那么高,而且这里面好像没什么可以垫脚的东西。”
暖笑努力的撑起身子,终于站了起来,只是右手显然已经脱臼,没办法举动。
“春风,你站在我肩上爬出去!”
“那你怎么办?”
“你出去了难道会不管我吗?趁着天黑你沿着小路到市区,到了市区立即报警,记住,别去开车,他们找不到我们,这个时候恐怕就守在车子附近。”
“可是姐……”
“别婆婆妈妈的,你是男人,做事情要干脆利落,我在这里等你!”
春风不再说话,含着泪站在暖笑的肩膀上,手扶着洞壁一寸寸的往上爬,哪怕他感觉到身下姐姐薄弱的身子正在颤抖,哪怕他知道她此刻虚弱得正在流血。
终于爬上了洞,春风看着底下一直朝她挥手的姐姐,终于转身快步的离开。
当夜,当警察将暖笑从洞时救出来,春风也跟着被送进了医院急救。
他的隐性心脏病再度发作,这次的情况比往年的任何一次都要来得严重,整整抢救了一天一夜,被送进加护房之后,还要度过二十四小时的危险期!
一时间,整个医院都弥漫着一股暗沉之气,暖笑一直坐在加护病房外的长椅上,她的手臂微裂,打了石膏,脚上身上也有多处的擦伤,脸色白的像张纸一般。
“谁准你自作主张,现在把春风害成这样,你满意了吗?”肖海军严厉的声音充刺在耳边。
肖家所有人都露着一脸紧张,只除了阮晴芳,她静静的站在病房门外,双眼紧盯着里头躺着的男孩,一句话也没说,可任谁也可以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有多么的担心。
“医生,怎么样?”
一身白袍的医生刚一踏出加护病房,阮晴芳立即迎了过去,暖笑也跟着从长椅上站起身来,等着医生的回答。
医生摘下口罩,颇为不乐观的摇头:“生命迹象很微弱,恐怕……”
暖笑错愕的怔在原地,一颗心猛的沉了下去,不敢相信的立在原地,脑海里一片空白。
“啪!”
一记巴掌,重重的落在她的脸颊上,也打得她失去平衡跌坐在地。
“妈咪!”
“晴芳……”
所有人都错愕的看着这个平时优雅贤淑的贵妇,此刻她已然失去了平时优雅的形象,一脸狰狞的看着暖笑。
“是你,你这个扫把星,是你把我儿子害成这样!谁准你带他走的,你有什么资格带他离开,如果春风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会让你生不如死。”阮晴芳疯了,原本坚强镇定的脸上此刻布满的了泪水。
医生的一句话将这个一直扮演着美丽大方优雅的女人彻底击溃。
暖笑也同样错愕的看着她,那张扭曲狰狞的脸……
从小到大,她对这个一直对她献殷情的女人都没有好感,可现在,被她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她反倒觉得真实。
没错,就应该是这样!
“小语小琼,带你们妈咪先回去,这几天她没睡一个安稳觉,好好休息一下!”
“我不回去,我要看着春风,我要看着我儿子!”
阮晴芳口口声声说着“她儿子”,那表情居然看不出一丝掺假的成份,暖笑只能承认,她对春风的感情确实是真的。
拉拉扯扯之间,阮晴芳还是被送回了家去,医院只留下暖笑和肖海军。
父女俩平时从不交谈,此刻更没有一句话,只是木偶似的坐在加护病房外,静静的等着一分一秒过去,那危险的二十四小时,暖笑在心底一分一秒的倒数着。
一名托着简单医药盘的护士走了过来,停在暖笑身边:“肖小姐,杜医生让我来为你换药,还有,他交待你按时吃饭,多喝点骨头汤有助于身体恢复。”
暖笑无动于衷的坐在那里,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
护士暗暗的叹了口气,径直取过她的手,为她解开纱布,重新上药,包扎。
暖笑像个木偶人一样任她摆布,直到护士收拾东西准备离去:“能给我准备一间病房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的伤并不需要!”
“我想留下来等春风醒!”
护士朝着加护病房看了一眼,理解的点头:“好的,我现在就去为你安排!”
肖海军看着受伤不轻的女儿,心底略微有些触动:“春风这里我会看着,你还是先把自己的伤养好吧!”
暖笑像没有听到他的话般,置之不理。
肖海军见状,两颗眼珠立即瞪了起来:“从小到大,学校教你的就是如何忤逆自己的父亲么?做错了事,不仅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还摆出一副别人欠你的样子,离家出走,害春风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你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吗?”
暖笑终于看向了他,一字一句冷静的出声:“在这个世上,没有谁比我更在乎春风的死活,所以说我害他,那不是污蔑是什么?还有,阮姨一直说春风是她的儿子!她失忆了,难道连爸也失忆了吗?春风是妈用性命换来的,她凭什么坐享其成当现成妈咪?”
啪!
又是一记巴掌,打在同一边脸,同一个位置!
暖笑落寞的看着他……自己的父亲,小时候她一直仰视着他,对他犹如对待天神一样崇拜,然而却在妈妈生产时让她看清他的真面目。
“我对你很失望!”肖海军深深的咬牙。
“呵,呵呵!”暖笑冷笑了两声,淡淡的开口,“亲爱的父亲,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也一直对你很失望吗?”
“你……”
“肖小姐,你的病房准备好了!”护士适时的从另一边走来。
“谢谢!”暖笑跟着护士离开。
夜里,肖海军也终于回去了!
整个医院安静的只能偶尔听到几声仪器声。
护士给暖笑安排的病房就在加护病房附近,而暖笑开了病房也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医院的滞留人员,其实一整个晚上,她都守在门外,隔着玻璃窗看着里头插满管子的春风,一颗心提在半空中,不敢稍有差池。
滴、滴、滴……
仪器有节奏的声音令暖笑放心,她轻轻的靠在椅背上,疲惫感令她渐渐的闭上了眼,静静的沉睡!
睡梦中,她看见了一张慈爱的脸……
一双温柔的手抚过她的脸,和她全身上下所有受伤的地方,温柔的出声:“我的宝贝女儿,疼吗?”
暖笑迫不及待的抓住这双手:“妈咪对不起,我让春风受伤了,我没有照顾好他!”
“放心吧,春风会度过难关的,妈会在天堂看着你们,你们都会平安的!”渐渐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妈咪,妈咪你别走!”暖笑慌乱了,用尽全力去追,却发现身体像灌了铅,怎么也跑不动。
“呃……”
暖笑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摔倒在地,身上还有一件薄薄的外套,想来应该是哪个路过的护士为她披上的。
她回顾左右,不见人影,只得淡淡一笑,把这句“谢谢”留在心底。
滴滴滴滴滴滴……
突然间,加护病房内隐约传出仪器大声作响的声音,暖笑吓了一跳,立即扑在玻璃窗上查看,看着里头春风似乎不安的动了动,立即紧张了起来。
“医生,护士,医生……”
随着她的叫喊声,已经有几名护士和医生往这边赶,陆续的进入加护病房,看着医生动作迅速的检看着春风和仪器,看着一张张森严的脸,暖笑的心提了起来。
“春风,春风你不要吓姐姐!你知道你是姐姐最重要的人,你一定要坚持,坚持!”
“春风,姐姐在这里,一直陪着你,你一定要醒过来,一定要!”
“春风,我们经历了这么多,我们相依为命的,你不能抛下我!”
暖笑隔着玻璃窗,眼巴巴的看着里面的春风,嘴里不停的出声拜托,眼泪早已在不知觉间顺着眼角划落。
医生的检查结果,证明是仪器出了小故障,春风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暖笑这才安心了下来,看着静躺在病床上的暖笑,一经露出一丝苦涩而有劫后余生的笑。
这样看着病床上的他,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
第一次见,他就那么小那么小,皱巴巴的,“咦呀呀”的开口,躺在小床上,那时候她八岁,妈咪刚刚过世,她正悲痛着,看到这小生命,突然间就有了强烈的责任感,她伸手忍不住去逗弄,而他小小软绵绵的手握住她手指的那一刻,她轻轻的在心底发誓:一定要代替妈咪,好好照顾春风。
暖笑这个名字,是妈咪取的!
妈咪怀着春风的那时候,曾经牵着她的手走在花园的小径上,告诉她这个名字的意义:面对人生,要一直保持着暖笑!暖笑是最优雅最淑女,也是最温柔,妈咪希望她做个优雅温柔的淑女,遇到任何事都不焦不燥,暖笑的面对人生,不管是顺境还是逆境。
春风!
这个名字却是她取的!
也就是那一天,走在花园里,听完妈妈的话后,正好一阵春风吹过,带来了阵阵花香,她突然就想到了这个名字:春风!
“妈咪,弟弟的名字就叫春风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