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日光铺洒在纯白的病房中,晕出一层朦胧的光华。身穿白大褂的洛吟坐在病床边,披散的长发垂落下来,为侧面留下一层阴影,修长的手中握着一只红色的只果,还带着少许水珠,另一只握着水果刀,熟练地削着只果皮,一脸静然。病床上的希然有些无聊地看着窗外一片蔚蓝的天空,挂了一个晚上的点滴,手都麻了,可头顶上的玻璃瓶里还有一边的液体,真是叫她苦不堪言。
看到希然皱眉动了动扎着针的手,洛吟手上的动作一顿,瞟了希然一眼,眼中略有笑意,“不吃不喝地睡两天你都能做得到,现在才让你睡了半天,你就熬不住了?”
“这哪是让我睡觉,是受罪,手上扎着一根针怎么会好受。”希然不满道。
“说起来离上次进医院也没隔多久。”
希然想了想好像是呢,她无所谓地笑笑,洛吟将削了皮的只果递给希然,“不要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生命只有一次。”
希然接过只果咬了一口,甜甜的汁水流入口中,缓解了喉中的干涩,“恩。”她知道洛吟又要开始进行人生教育了,这时候最好什么话都不要说,这是洛汐告诉她的。
可是,出乎意料,洛吟没有说希然原本想到的东西,“我现在照顾的那个病人,是个跟你相同年纪的女孩,不过,估计她撑不了几天了。”
希然将一口只果吞下,惊讶地看着洛吟,她以为洛吟转出了急诊科,必然会去进行临床研究,没想到竟选择了去接手癌症病人。
洛吟又拿了个梨,低头削了起来,“那个女孩是三天前才送来的,当时已经陷入昏迷,抢救了三个小时才暂时度过危险期。”洛吟将断掉的皮丢进垃圾桶,“那个女孩是在一次火灾中烧伤,被一个诊所的医生所救,虽然那次的手术挽回了她的一条命,但是因为诊所的医疗设备简陋,医生也不专业,所以她的血液受到严重的感染,加上发现不及时,没有接受良好的治疗而引发了绝症。如果三天前她没有被送进医院,也许情况会更加严重。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是控制她的病情,以拖延她存活的时间。”
希然好久都没有动作,眼中闪过一丝悲哀,“那她的家人呢?”
“不知道,她只说她的父母都在国外,不让我们告诉他们,也许是因为愧疚,那个诊所的医生倒是天天来看她,照顾她,负担了她的一切医药费。”
沉默片刻,希然又咬了一口只果,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我今天下午就可以出院了吧。”昨天晚上被送进来,到现在她躺得腰都快断了。
“恩,我下午来给你办出院手续。”
“好。”
“出院之后就回家好好休息吧,今天别去学校了。”
“再说吧。”
“洛汐已经不在了,希然……你不可以出事。”洛吟低声地说。
希然静静的看了洛吟一会儿,点点头,“我会保护好自己,至少无论怎样,都会努力活着。”
洛吟紧抿着唇,微微颔首,眼中泛着淡淡的晶莹的光泽。
希然下午出院后,便回家一趟,洗了个澡休息一下,还是回到了学校上课。洗胃之后的身体没有以前那么有精神了,甚至有些疲软。今天蕲墨没有来上课,本想道谢的希然也就没有了机会。她还是没有决定参加晚自习,一放学便开始整理书包想校门口走去。
虽然是放学时间,校门外的道路上却没有什么人,因为几乎所有的学生都还要参加晚自习。走在这条熟悉的道路上,希然忽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寂寞,没有洛汐,没有筱息,也没有秋芷兮,现在只有她了,只有她一个人了。被孤独感笼罩的希然甚至没有注意到,身后袭来的陌生的气息,直到带着迷药的手帕捂上她的口鼻,一阵晕眩便失去了意识。
浑身酸软不堪,身体的疲惫感被放大,希然用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睁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四周的黑暗。现在的她累的不想动,即使知道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昏迷前手帕上迷药的气息还停留在鼻尖,令她感到晕眩。就这样躺着,她知道这个空间了只有自己一个人,心也就稍稍安定下来,很安静,不论是屋里屋外都感觉不到还有其他人的存在。只是寂静的空气中回荡着“哧哧”的声响,很耳熟却想不起是什么声音。
身体稍稍恢复了一点力气,摸了摸身边,包不见了,口袋里的手机也不见了。贴着墙坐在地上,环扫了一下四周,一张小沙发,一张书桌,四面是墙,再加一扇门,看样子已被锁死。希然站起来,走向桌边,黑暗中东西都只能看出个轮廓,手指摸向桌上的事物,一把打火机,一盒火柴,再加一根蜡烛。这么好?希然讽刺地一笑,将东西放回原处,便不再碰触。侧耳听着刚才听到的奇怪的声音,一边向声音传出的方向走去。
居然是门,希然蹲下身,伸出手指在门缝下探了探,门缝被封住了,只留出了一个小孔插入了一根橡胶管。希然张开手掌放到橡胶管前,果然,是气体泵,可是是什么气体。希然回头望了眼已经完全看不清的桌子,眼中顿时一片冷然,嘴角却扯出了一抹淡笑,“真够狠的,这么残忍的方法都想出来了。”语气里是说不尽的嘲讽。
那是氧气泵,人本来就对黑暗非常敏感,在一个看不清的黑暗空间里,人必定会慌乱恐慌,从而寻找一切可以获得光明的办法。凶手利用氧气泵不断地向房间里输送氧气,就是为了等希然醒后,找到桌上的火柴或是打火机,在一个充满氧气的空间里,只要有明火,最后的结局便只有一个,那就是爆炸,几乎没有生存的机会,即使希然不点火,等待救援,估计还没等到救援,就因为氧浓度过高中毒而死,不论如何选择都只有死路一条。
希然背靠着桌子,手中把玩着那个银色的打火机,脑子飞快地转过,该怎么办?按照氧气泵输气的时间和这间屋子的大小计算,大概只能坚持一个小时左右,加上希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她现在只知道必须要抓紧时间,不然肯定会中毒而死。
火,又是火。希然轻笑,好像不论是什么凶手都喜欢用火杀人。突然,希然脸上的笑容退去,目光紧紧地盯着屋子的某一处,她想起来了,曾经遇到的某个案子里,被害人正是用那种方式逃过一劫的。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想其他办法了,只有试一试了。
希然握紧手中的打火机,走到自己刚才昏迷的地方,将旁边的沙发推到对面的角落,如果没有算错,这里是整个房间里氧气最为稀薄的地方。然后,她将沙发推倒,自己躲进了沙发与地面之间那个极小的空间,因为身材娇小,隐于这个空间倒是刚刚好。在看了一眼手中的打火机,希然不再犹豫,握着打火机的手伸出沙发,在按下开关的同时飞快地向门口扔出,打火机在空中划过一道刺眼的火光,屋内的气体遇火点燃,一声巨响,大地也仿佛震动了,虽然希然躲在沙发内,但气体爆炸时所产生的强大气流扫向沙发,希然只觉得身体随着沙发剧烈一震,背后火辣辣地疼,脑袋被震得发晕,刚才伸出的手臂免不了被烧伤,灼烧的疼痛令她不断冒汗,她咬着牙忍受着烧伤的疼痛与晕眩感,直到听到隐隐约约的火警消防车的警笛声,才模糊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