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的红色跑车与布拉格古典的街道显得极不协调,在行驰中滑过流畅的线条。凯瑟琳.拉曼慵懒地斜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眼前飞驰而过的景物,“我说,这可是我最爱的车,不要用你那种危险的速度驾驶我的车。”
驾驶座上的女人无所谓地耸耸肩,满不在乎地开口道,“放心,我不会拆了你的爱车的。”
那个女人与凯瑟琳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不同于凯瑟琳那种娇艳的妩媚,她的妩媚自内而外地散发着一种冷艳的气息;不同于凯瑟琳如火的张扬,她的不羁透着疏离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然而两人在一起的感觉却异常的自然和谐。
“真难得,你会来布拉格参加我的演奏会。”凯瑟琳挑了挑风情万种的眼角。
“怎么?不欢迎?”
“荣幸还来不及,堂堂的‘音乐剧女王’Jassica来听我的演奏会。”
女子瞟了她一眼,“少来了,你的演奏会我都听了不下百次了。”
凯瑟琳呵呵地笑了起来。两人在各自领域打拼的时候便认识了,虽然所属的专业不同,她们却总能从对方身上找到新的灵感,说她们是朋友,也不尽然,总之两人的关系总是介于朋友与知己之间,是一种极其微妙的关系。
车内再次陷入了沉默,Jassica不知不觉减慢了车速。凯瑟琳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远方渐近的查理大桥上。“停车!”忽然,她急急喊了一声。Jassica应声刹车,略显疑惑地望着身边的凯瑟琳降下了车窗,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远处是一座有别于查理大桥的古典小桥,桥上零落地分散着一些流浪艺人,在布拉格在街上看到流浪艺人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然而现在奇怪的是,那些视音乐如生命的艺人们竟没有演奏自己的音乐。
他们的目光均聚焦在那个立于小桥中央的少女身上,少女身着白色毛衣、及膝长裙和纯白的短靴,血红的夕阳在她周身投下一片朦胧的光晕,从湖面拂来的清风扬起她紫色的长发与白裙,纯白的小提琴自然地架于略显单薄的肩上,右手流畅而连贯地运弓,优美而干净的乐声不断从弓弦间流泻而出,汇成一道沁人心脾的旋律,仿佛是流淌的溪水,充满着扣人心弦的情绪。
车内的凯瑟琳欣赏着少女的演奏,“门德尔松的《e小调协奏曲》。”感叹于少女纯熟的琴技,仅用一把小提琴就表现出了如此丰富超然技巧,弓弦间倾注出柔丽抒情的旋律,将小提琴的纯洁、银色而崇高展现得淋漓尽致,演奏进入复调,漂亮的双音技巧再次令人叹服,宛如两把小提琴的合奏,和谐而迷人。
一曲终了,少女周围的人群并没有散去,他们都与少女相隔着一段距离,为她留出了一块属于她的空间。少女毫不在意地微笑着,重新开始运弓,不同于《e小调协奏曲》,少女演奏的《恰空舞曲》将人从生命坎坷的沧桑,到喜悦再到衰老与悲伤的情绪完整地表现了出来,仿佛是站在那里的她正在经历着这一切,宁静的午后,在少女悠扬而美妙的琴声中缓缓流逝,从宁静起伏的《沉思》到震撼人心的《匈牙利狂欢节》到自由奔放却又缠绵动人的《吉普赛之歌》到深沉绝响的《魔鬼的颤音奏鸣曲》到深邃虔诚的《圣母颂》最后结束于令人回味的《无穷动》,一曲又一曲的经典在少女不知疲倦的演奏下,延伸出了不同的韵味,展现了她近乎完美的技巧和真挚感人的情感。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下,聆听者却仍然没有散去,他们沉浸在这震撼动人的演奏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车内的凯瑟琳回过神,笑着低垂了眼帘,令人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又一个天才呢……”她毫不吝啬地赞叹道,再次抬眸,里面充满了哀伤与悲戚,“真令人嫉妒啊,天使一样的女孩……”
夜色沉沉,布拉格郊外的别墅被笼罩在朦胧的月色之中。卧室里,全身赤裸的女子,靠在凌乱的床铺上,身上覆着纯白的薄被。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淋浴声,凯瑟琳微微向上挪动了一下酸疼的身体,薄被顺势滑下,露出了雪色的肌肤和近乎完美的身材,而她却毫不在意,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着,终于抽出了一支烟叼在嘴上,“啪”红色的火光一亮便瞬间暗了下去,点燃的烟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地亮着。此刻,她的眼中早已没了之前的妩媚与妖娆,平静的仿佛是一潭死水,将她禁锢在自己的世界里。
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微微仰起头吐出白色的烟圈,顿时这间原本充满情欲的房间里染上了浓重的烟味。她的目光停留在紧闭的浴室门上,哗哗的水声传来,微微一笑,这一笑充满了冷然、无奈与自嘲,因为那个男人,她被组织除名,失去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工作,甚至沦为了他的情妇,她又怎么会想到,效忠了多年的组织竟会毫不留情地背叛她,从她接近这个男人的第一天起,便是组织布下的陷阱,而当年的她竟会然无反顾地跳下去,多么讽刺,她为了组织赔上了自尊,赔上了生命,最后换来的竟会是背叛。
“呵呵。”无力地轻笑,美得令人心碎,当年她放弃了自己,令自己成为了那个男人真正的情妇,开始堕落颓废的生活,想要忘记组织,忘记自己过去的身份。如果没有那个如阳光一般耀眼的女人,她也许还会继续这样的生活,不,不是也许,是肯定。如果没有那个女人,她会忘记自己的使命,即使离开了组织又怎样,她还是得坚持自己的原则,即使全世界都背叛了她,她还是必须坚持自己的信念。“你越是在意,就越是无法自拔,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到现在?即使世界毁灭了,你的人生还是要继续……”那个女人的话激醒了她,凯瑟琳将烟掐灭,拎起睡袍宽松地披在身上。
浴室里的水声停止,披着睡袍的高大男人走了出来,他走到靠在床上发呆的凯瑟琳身边,轻轻搂过她抚着她柔软的长发。这个男人全身散发着一种充满侵略的野性,薄薄的唇仿佛在显示着他的薄情。凯瑟琳的脸上浮现出妖娆与妩媚,顺势靠入男子怀中,“你明天要去参加那场舞会?”
“怎么了,你好像不太开心?”
凯瑟琳仰起头,抚摸男子坚毅分明的脸部轮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次的舞会很危险,别去好不好?”
男子低头,笑着问了问凯瑟琳的嘴唇,“放心,不会有事的,只是一个舞会而已。”
凯瑟琳没有在说话,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男子锁骨处的伤疤,若有所思,男子因为她的动作眼色瞬间一柔,宠溺地吻了吻她的发顶才放开她,起身换衣服。
“今天也有很多事要处理吗?”
“嗯,大后天的演奏会好好加油,这几天手头的事很多,我暂时不会来了,你一个人要注意身体。”男子柔声吩咐,披上外套便离开了房间。
凯瑟琳缓缓起身走到窗边,身体靠着冰冷的栏杆,直到跑车的引擎声消失在夜色之中。奥德拉是一个有魅力也有野心的男人,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不折手段,作为一个黑社会分子,他却冠冕堂皇地游走于商场上,其强有力的手段和毫无证据的违法行动,令警方对他也只能咬牙切齿。而凯瑟琳就败在了这样一个男人手里,不,只能说她败掉了这场比赛的上半局,而她相信自己不会是永恒的输家,她不介意成为她的情妇,她清楚奥德拉对她很好,如果没有他,她不会活到现在,奥德拉对她的照顾早已超出了对情妇的关心,他的情妇不计其数,而她无疑是他在意的一个,如果是以前,凯瑟琳也许会对他动心,可是,现在不会了,因为他已经错过了那个时机,而她也找回了自己……
她恨这个男人,他让她失去了一切,恨得想要杀掉他,可是现在不行,至少现在他还不能死,所以她要保护他,保护这个她恨到骨子里的男人,人生多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