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我们?很……”我像是听见了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应该恨的人是我不是你,昨晚你不是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了吗?而我呢?什么都没有!”
他的脸色变了变,没有说一句话。倚在门口的淡绿色身影一闪,待我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去了,我缓缓倒了下去。眼前又笼罩起了一片雾气,隐约有雨落的声音传来,每一滴冰冷的雨水都流进了我的身体之中,将我浸泡在彻骨的绝望里。是谁在我的耳边说了最后一句无情的话,“还打算继续装下去吗?可惜我不会原谅你,就算你死在我的面前又能怎样?明月的嗓子会恢复过来吗,你们欠她的都能还上吗?”
在昏倒之后,我梦见了大雪,白茫茫的一片几乎要将我覆盖。雪花落下织成白色的帘子,将天地都遮在里面,我看不见归路,在一片冰冷的洁白之中奔跑。
直到最后失去了力气,倒在层层的白雪之中,大口的喘息着。白色的雪花扑簌簌地落下,恍若是折翼的白色飞蛾,漫天飞舞,将我覆盖在绝望的寒冷里。
就在我的呼吸都几乎凝固的时候,白色的身影撑着米色的雨伞缓缓走来,寒冷的空气里冷香四溢。无比熟悉的气息。
一直几乎看不出经脉,浑然似玉的手,将我从雪地之中拉起。雨伞之下,面容倾城而至,双目清澈如谁,完美的五官几乎是神来之笔。世间再没有能与他相较的容貌了,我痴痴凝望着他,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来,却说不清楚眼前人到底是谁。
双目清澈无比还带着怜悯,望着痴了的我,微微一笑,万物失色。
他将手里的伞递给了我,而自己穿着白色的弥纱站在洁白的落雪之中。我这才看清,他竟是一位僧人。
“走吧”他的声音空灵无比,恍若是风吹过寺庙风铃。
我不肯离开,执意将伞递还给他。
“你将伞给我,你该怎么办?”他一袭的白色融在风雪之中,显得无比的神圣而纯净。
他望着我递回的雨伞却久久没有接过来,“只要心中有晴天,哪里便都是晴天。”转瞬间,他就要离去。
我快步追了上去,可是看见的又是另一个场景。僧人不见了,另一个人穿着火红的嫁衣站在雪地之中,红衣墨发,说不出的妖娆倜傥。
听到我追来的脚步声之后,他转身对我莞尔一笑。笑容如迷迭花砰然绽放,是刚刚的僧人,他怎么会穿着红色的嫁衣?
看到我的疑惑之后,红色的靴子在洁白的雪地里踏过,诡艳无比,恍若彼岸花。
他说:“朔月你忘记我了吗?”
“朔月?朔月是谁?”只觉得这个名字好生熟悉,可是我偏偏就给忘了。他妖娆惊人的目光沉了下去,眼前的人与刚刚给我伞的僧人容貌一致,可是气质,神态完全不同。
若是说他是清莲,面前的人就是火一般的罂粟。我不曾想到一张面容竟可以演绎出两种极致的美感。
他笑了笑,声音很轻隐没在飘落的雪花之中。
“朔月你又忘记我了。每一世我都陪伴在你的左右,可是你从来没有想起过我。这一世你竟和他成亲了,可惜他爱的人依旧不是你。朔月下一世,最后一梦里你选择的人还会是他吗?”
“什么?”我完全不明白眼前人的意思,可是看到他眼中层叠的落雪般的寂寞悲伤,我就忍不住的心疼。
“他能与你成亲,我也能。”他笑道,红衣招展,强大至极亦是魅人至极。他向我伸出了手,“朔月和我走吧。”
“不,不……我不能。”我连连后退,脑海里闪过一个云烟雾绕的身影,他清美至极,看向我的眼神若水似冰,似乎天下任何都入不了他的眼睛,对他来说只是亵渎。
可是就是这冰冷无情的一眼,却让我惊艳万分,永世不忘。
穿着喜服的男子定在了原地,“朔月,一次次你拒绝我,我的一颗心被你伤透了。世间是否真的只有他可以一次次伤害你,践踏你对他的感情?”
他嘴角苦涩的笑容弥漫开,叫人无比的心疼。“到了今日,你选择的人依旧不是我。我守候万年,原来不过是你眼中的一粒尘埃。”
笑容碎裂,失望,痛苦爬上了他完美的面容。
“不!不是这样的!”我嘶声叫了一次,看着他身上的喜服化成了火焰,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其中烧为了灰烬。
“羽狐墨――”脑袋像是被什么敲了一下,我竟然叫出了面前人的名字,可是依旧记不起我与他有着怎样的过往。
在熊熊火焰之中,他冲我轻轻微笑,笑容如同晨曦的露珠,转瞬就被烈火吞噬了。而我的心似乎也和他一起在烈火之中消亡了。
痛彻心扉的感觉在身体里弥散。我跪倒在了地上,艰难地大口喘息着,熟悉的冷香在冰冷的空气之中飘转。
抬眼看清眼前人之后,我惊喜地抓住她的衣角喊道:“羽狐墨,羽狐墨……你是不是没有死?”
而眼前白衣的僧人往后退了一步,“他是我入佛之前的幻象执念,今日见了你之后终于消散了,从此时间查无此人。”
我艰难地抬首望着他,“那你,你是谁?他去了哪里?”
他向我一拜,面容低垂,阴影打磨下如玉一般光泽剔透,“我乃伽蓝佛。”
“伽蓝?”我惊叫了一声,才发现身边的婢女正在摇晃着我,“小姐,小姐醒来,你做梦了!”
“做梦?”我陡然睁开眼睛,将旁边伺候的婢女吓了一跳。房间里,床铺,香炉皆是无比的熟悉,只是没有雪,更没有穿着喜服的俊美倾城男子。
“这一切原来只是一场梦啊!”我忽然怅然若失起来,忘不了他在烈火之中对我投来的微笑,一笑倾城也就是如此吧!
“我这是怎么了?”身体酥软,提不上一点力气来。
旁边的婢女赶紧扶住了我,“小姐你发了高烧昏倒了,已经睡了好几天了,老爷夫人都来看过您。只是,只是……”说着她红了眼眶。
“怎么?”我的声音沙哑至极。
“只是大夫说是病入膏肓难以医治了,夫人这几日,日日垂泪。好在小姐醒了,我这就告诉夫人去!”
还没等我开口她就一阵风跑了出去,我坐在床上抱着锦衾,想起的还是那个名字,“羽狐墨”。
他为何要穿着红色的喜服出现在我的梦里?难道也是想娶我为妻?还有伽蓝佛已经两次入我梦中来,也不知与我有何渊源。
就在我想不明白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嘶哑的声音,“你终于肯醒来了。”
不用转身我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了,忍不住冷笑,“你觉得我应该一命呜呼,然后你就有理由娶明月了,是不是?”
“不是!”他咳了咳,脸上浮起两朵病态的红晕,我生病也就罢了,他怎么也伤了身子?就在我想要下逐客令的时候,他轻轻在我旁边坐下。
“你……”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握住了手,“如梦之前,是我不对,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也就是几日的时间,他的态度怎么会变化如此之大?我想不明白,想抽回手,却发现自己被他牢牢握着,怎么也动不了。
心里有些气恼,可是看着他轻声咳嗽的样子,又有些心疼。
“那一日是我做错了,现在已经给你道歉了。怎么还不原谅我吗?”他虚弱地冲我露出温润一笑,让我实在狠心不下责怪他。
“嗯,我知道了。”最终还是妥协了,被他轻轻搂在怀里。在他的怀抱里,我闻到了淡淡的胭脂香气。不经疑惑,这几日他都没有与我亲近过,身上怎么会有女人的香味。
心中涌起了不安的感觉,他是不是在欺骗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