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田颖在慕亭里找到了肖逸山,肖逸山正独自吹着曲子,工具居然只是一张树叶,田颖不想打断他,安安静静的站在他身后,听着从他嘴里吹出来的那些欢快音符。
一曲完毕,肖逸山把树叶放在风中,吹走了,这才转过身看着一副陶醉未回神的田颖。
“你找我有事吗?”他转过身,又背对着她。
田颖以为他还在为那天早上的事生气,她错了,不该对他发什么脾气,可她真的很不习惯面对一个人的背后跟这个人说话。
“肖大哥,我是来跟你道歉的,对不起。”田颖还是鼓起了勇气说出了对不起三个字。
肖逸山有些惊讶,但他不动声色。得不到回应,田颖向前走了一步,扯了扯肖逸山的袖子,又说:“我那天发脾气,其实不是怪你,是在怪我自己,是我自己不争气,什么事都不会做,所以,请你别生气了,好吗?以后我听你,好不好?”
“那你答应过我的事还算不算数?”他终于转过了头看着她。
“什么事?”田颖似乎不记得了。
“你答应过我,跟我离开的事。”肖逸山看着田颖的眼睛,他要知道,她报仇的决心有没有动摇,果然,话一出口,田颖的眼神就淡了下去,然后就移开了目光,由此可见,她还是放不下。
“如果你一直活在痛苦和仇恨中,那么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快乐是什么感觉。”
“可是我忘不了那些痛苦,也忘不了仇恨,就算跟你走了,我也永远不会快乐起来。”
这一次,面对伤口田颖已经平静了很多,看来,她真的在改变了,学会承受一些事了。
“这样吧,我也不逼你了,我给你一年的时间,这一年当中,你要做好三件事,第一件事是:每天早上醒过来,对着镜子里的你要开心的笑一笑;第二件事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第三件事是:不许哭,不许闹,不许你在有报仇的念头后离开金家,或者做出其它任何决定。一年后,我会回来找你。”
“你要去哪?你不住在这里吗?”听到这里,田颖有些急了,他的意思是他这一年都不会在这里。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总之,一年后,我会再回来找你,如果你能放下仇恨,我会带你离开晋明城,去田颖还是海角,随你愿意,但是,如果你仍然放不下,那么,我答应你,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助你完成报仇大事。”
这是一个决择,一个让田颖难以下定决心的决择,虽然肖逸山不需要她现就给答案,但是,她现在似乎已经陷入两难的境地了。
“你现在不需要为难,你还有一年的时间,好了,我的话说完了,这个约定你同意吗?”
田颖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说:“我同意,但是肖大哥,你真的要离开吗?”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他是不是真的要走,如果真的要走,那代表她一年之内都不会再见到他。
“我的去留你不必太在意,你只要记得我们的约定就可以了。好了,我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最后一句话,我不在的这一年当中,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肖逸山说完就转身走了。
怎么说走就走,田颖很不舍,她突然又才想起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叫住了肖逸山。
“还有什么事?”肖逸山没有回头。
田颖跑到肖逸山的面前,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想看看你,你可以把面具摘下来吗?”
肖逸山没想到田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并不是有意不以真面目对她,而是他脸上的伤疤,摘下面具一定会吓到她的,于是,他只好什么也不说,头也不回的走了。田颖看着肖逸山毅然决然的背影,心中一痛,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是他有所顾忌,还是根本不屑于她提出的要求呢?而这个问题,将会伴随着田颖接下来一年的生活。
每天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一笑,一开始,田颖真的很不习惯,甚至根本笑不出来,不过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她每天都尝试着做这件事,没过多久,她终于把这件事变成了习惯。每当夜里孤独一人时,想起亲人,想起他丢下自己不肯回头的身影,她都好想哭,泪在眼里打转,有时候她也会控制不住让泪流下,可是想起他的话,想起他们的约定,她学会了控制情绪,学会了用其它的事情转移注意力,久而久之,她的心情放松了,不哭,不闹了,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她只想等他回来,等他回来后,一定要让他摘下面具,她要看到真实的他。
田颖每天数着日子,日子也在一天一天的过去,夏天、秋天过去了,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她只要想起肖逸山,就觉得心里暖暖的,整个人不仅有精神还充满了力量。
腊月十七,是田颖十五岁的生辰,这个日子是肖逸山告诉金龙成的,金成龙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便包下城里最有名的沐月酒楼,破利大摆筵席,宴请了很多宾客,为田颖庆祝生辰。
如果金成龙知道他今天这么做会改变田颖的一生,相信他绝对不会这么做了。
这一个年,田颖过得很不开心,非常的不开心。她不会忘记从沐月酒楼回来后的第三日,在金家大厅里发生的一切。
金家一家人正在用早饭,管家突然来报说宫里来了人,要金老爷带领全家到大厅去,金成龙怀揣不安的带着家人来到大厅,一看阵势果然是宫里的人,旁边还放了些礼品。
“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金成龙笑着,心里很是不安。
对面的老太监娇声娇气的笑着说:“想必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金老板吧,老奴是宫里的太监总管曹九,奉皇上之命前来宣读圣旨,金老板,皇恩浩荡呀,这可是一道喜旨呀,金家就要飞黄腾达啦。”
金家人一个看着一个,都很奇怪,这圣旨到底写着什么呢。
“金成龙接旨。”曹总管拉长了嗓子,待众人跪下又说:“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金家干小姐,闺名田颖,芳龄十五,天资聪颖,貌若天仙,面福必贵,朕即一见倾心,更闻金爷生意与朝廷有来往,也算功德一件,遂诏田颖进宫,特封辰妃,宜明年四月初八进宫,钦此。”
听完曹九的圣旨,所有人都震惊了,特别是田颖,她身子一软,倒在了金皓的怀里,竟晕了过去。
“小颖,小颖。”金皓吓了一跳,不知如何是好,看向了父亲。
金成龙叫道:“快把她扶回房,叫大夫。”
金皓抱起小颖就走,杜兰兰焦急的跟了上去,杜梦吩咐管家赶紧去请大夫,这边曹九是看得莫名其妙,问道:“金老板,晕过去的那位就是将来的辰妃吧?”
金成龙敷衍道:“是是是,天气太冷,小女这两天不舒服。”
“这可不成。”曹总管似乎有些不高兴了,“这女人的身体可不能这么弱,特别是宫里的女人,金老板,这辰妃的身份已定,只等过了先皇祭日便要进宫服侍皇上,这可是天大的事,服侍好了,金老板及其家人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若是稍微有一丁点差错,皇上一个不高兴,那可会有人头落地之灾呀。”
“是是是,谢曹总管提醒,金某知道了,还望总管大人多多美言。”金成龙从怀里取了一沓厚厚的银票塞到了曹总管的怀里,曹总管也不是傻子,话锋一转,说:“当然,当然,如今这皇后一位仍然悬空,只要辰妃服侍得好,放聪明点,是完全有可能的。”
“那是自然,还要劳烦曹总管多多费心,以后有空,还请曹总管多到寒舍走走。”
“一定一定,回头我跟皇上说说,派人送些补品过来,那老奴就先行了,还有几个月,金老板好好准备准备吧。”曹九不再多留,带着人走了。
金成龙立刻拉下了脸,心中气愤,一脚踢翻了地上的礼品箱,嗯一声甩手而去,杜梦跟了上去,知他心情不好,也不好说什么。
大夫给田颖诊治完毕,告诉大家她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才晕了过去,并无大碍,一觉醒过来就没事了。
杜兰兰和金皓守在房里,金成龙回了书房,脸色很不好,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圣旨,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答应过肖逸山,要好好照顾田颖,却不曾想会发生这样的事。
原来那日在沐月酒楼摆酒时,当今皇上正是宾客中的一员,他那天刚好出宫,正是冲着沐月楼的好酒好菜而去,却不想刚好被人包下,心中不爽,便乔装混了进去,一眼看中了温柔美丽的田颖,当天回宫,便拟好圣旨交给了曹九,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好好的一场生辰宴会,居然弄巧成拙,金成龙叹惜不已,他不知道面对肖逸山时,他该如何开口,总之,是他这个当大哥的失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