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不由得笑了出来。这周若普的想象力还真是……很一般呐。就算是提出怀疑,也应该有凭有据有条理吧,光是说什么“有人看见”,谁会相信呢?这也太容易推翻了吧。“你是说我因为和斯科特争执所以故意想要害他么?”沈鸢好笑地问道。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吧。”周若普眼睛发亮地说道。
“首先,如果我和斯科特的那场谈话也叫‘争执’的话,那我就不知道正常说话该是怎么样的了。”沈鸢笑着很有耐心地对周若普说道,现在大家头都转向了她,听她的解释。周若普的怀疑光是听听,不了解情况的人还是会觉得有点可信的,而像沈鸢这样的人,只会觉得破绽白出。她甚至看到了陆圻无奈的脸色,想必也是觉得周若普没有和他说过就来这么一招,是非常愚蠢的。他用眼色示意周若普不要再说下去了,但是周若普无视了陆圻,陆圻只好往后一靠不管了,眼睁睁等着周若普自取其辱。“很幸运的是,我和斯科特达成了最后达成了共识,他甚至对我说了谢谢,我想象不出,我还有什么理由要伤害他。”
“女人心,海底针。”周若普好像早就对这个解释有了准备,拿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在谢渊凡的眼里,他无非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他真不明白,像周若普这样的人,是怎么进入董事会的,难不成就是走后门么?“也许沈鸢小姐一个堂堂的交流会承办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学生抢白了,自然会怀恨在心。有时候不能低估女人的怀恨之心啊,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和人和解了一样,但实际上却偷偷地在策划着报复的行动,不是么。”
“好吧,你不了解我,这么想我不怪你。”沈鸢笑着说道,“我也承认,女人是一种难以捉摸的动物。不过就算我的确很不满他,也不至于明知道他有会危急性命的过敏症还去故意给他吃这两种东西。这种过敏症,你也说过了,因为太稀奇所以不可能是巧合。”沈鸢看了霍启一眼,继续说道,“除非有人事先调查过才能暗害他。但是我又怎么可能知道我会在交流会上和他有争执而暗害他呢?这岂不是前后矛盾么?”
众人都不禁被沈鸢的话逗笑了,看向了周若普,看他该怎么解释。周若普的确有点不知所措,他只顾着赶快攻击沈鸢了,连时间线都没有去建立一个,逻辑自然是不清晰的,漏洞百出,被人一眼就识穿了。他求救似的看着陆圻,无言以对。
“好了。”陆圻本来不想帮周若普的,因为周若普这事儿实在办的是恶心了。但是周若普毕竟是他这边的人,如果他出了什么问题,自己也难逃干系。而且周若普也跟了他那么久了,陆圻也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他自然要顾虑好这个人了。他一句话把众人的目光吸引回了自己这里,“我也相信沈鸢不会公报私仇的,不过敢于怀疑也是值得称赞的,毕竟这件事说小不小了,我们应该顾虑到每一种可能性。继续吧。”
“我倒想探讨一下预谋这个可能性。”谢渊凡觉得这正好是一个机会,可以借着周若普的质疑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向霍启,“当然,沈鸢预谋是不可能的,因为她这是第一次承办国际名校交流会,所以她根本不认识参加这场交流会的人,更别提去单独调查其中一个学生的喜好了。但是我赞同的一点是,斯科特的过敏症的确很独特,不可能这么巧合地就发生了,在交流会上正好有与橄榄相关的菜肴,而这次的交流会,又恰好添加了小酒吧这样一个细节,会不会实在是太巧合了?”
“你是指……有人针对斯科特设计了这个阴谋,将斯科特过敏症发,把他送进医院?”陆简述了一下谢渊凡拐弯抹角的意思。
“我不知道是不是针对斯科特,但是的确有人想利用斯科特的过敏症在交流会上制造混乱,引起国际纠纷,这点是毫无疑问的。”谢渊凡回答道,目不转睛地看着霍启。
陆当然注意到了谢渊凡看向霍启的目光,微微有点明白谢渊凡其实是在指什么了。
“当然是为了要针对斯科特了。”陆圻当然也注意到了,他一直关注着谢渊凡和霍启两个人的互动,虽然他们一直都没有什么交流,但是很明显,他们之间有股很不寻常的气流在涌动。陆圻倒想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有什么非同寻常的过去,可以让应该感情挺不错的两个人这么剑拔弩张,还有就是谢渊凡可以一眼就看穿这件事霍启就是始作俑者呢。“他的父亲可是英国的重要政界人士,不排除有人会想要铲除政敌的可能性,对他的儿子下手,可能会使萨默斯先生无暇顾及政事,从而让他们可以钻空子……”
“如果这样的话,沈鸢小姐还是有嫌疑。”那个小个子男人又开口了,看来因为刚才那件事,他是打定主意要站在沈鸢他们的对立面了。沈鸢想着也是,这个男人看起来本身就不怎么宽容大度的。
“对不起,你说什么?”谢渊凡的表情很凛冽,很礼貌地又重新问了一遍,像是想给那个小个子男人一个机会,让他收回他的话。但是那个小个子男人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威胁性,但是他却不像周若普那样没种。他觉得谢渊凡看起来再拽,再有潜力,但是现在也只是一个年轻人,还不成气候,所以小个子他并不怕谢渊凡。
“我想说,还记得第一次会议么。”小个子男人非但没有收回自己的话,反而笑眯眯地解释得更清楚了,“我们都在商讨些什么?不就是初出茅庐的沈鸢小姐在人际关系上可能会产生的漏洞?也就是说她有可能有意或者无意的协助诸如此类的袭击。我记得小陆还举了一个暗杀的例子,现在看来也不是异想天开吧。”
陆圻冲那个小个子男人微微欠了欠身,向他表示感谢。
谢渊凡有点吃惊,他发现自己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霍启和陆圻这两个“敌人”的身上,完全忽略了董事会里还坐了一些什么角色。在第一次参加董事会议的时候,这些角色都没有明显的角色特征,而那时谢渊凡也是专注于百般刁难他的陆圻,还有霍启的阴谋,这些对峙就在一场会议里,由他和陆圻两个主人公完成了,旁人好像就是来打打酱油的,谢渊凡甚至没有费心去记住他们的长相,跟别提花时间和他们结交了。现在这一弱势就渐渐凸显出来了,加上他刚才对这个小个子的男人这么不客气,谢渊凡从他身上看出了一丝不妙。
在座的董事会成员,一起工作了这么多年,而他谢渊凡,只是今天才刚刚加入进来的,要想博取他们的信任简直就是异想天开。现在这个小个子的男人提出了很有效的质疑,谢渊凡环顾了一下那群人,知道那个小个子男人的话比周若普的要有力多了,很多人都在思考着他所提出来的可能性,那就是他们才讨论过的沈鸢的弱点。
谢渊凡是这群人中间最了解沈鸢的一个人,但是他的地位又很不利于他为沈鸢辩护。第一,他不是什么沈鸢的辩护人,现在他的身份是董事会的“预备”成员,他需要保持公平公正客观的态度,和那些人一样,来判断沈鸢是否应该为斯科特险些丧命一事承担责任。第二,那就是他是“新人”,又是谢振的儿子,非常得年轻,年轻得让人难以去信赖,所以他很难融入那些在星海都干了好多年,德高望重或者是非常有经验的长辈们之中,更别提让他们听他的话,赞同他的话了。
相比之下,陆圻和霍启的优势就很明显了。陆圻,虽然是这个董事集团里最年轻的一个,但是说不定大家都赞同他是除谢振以外最有能力的一个。虽然他一副诡计多端心思细密的样子,很有可能没事儿就给你使个绊儿,但是大家都看起来挺佩服他的,而且他说话也非常能切中要点和人心,总是可以事半功倍。霍启,谢渊凡一想到他就很头大。现在他们在忙着为沈鸢开脱,根本无暇去指证这一切都是霍启干的,没办法将人们的怀疑视线引向霍启,这也是霍启敢堂而皇之坐在这里的原因。他虽然和谢渊凡一样年轻,但是他拥有的董事会的信任要比谢渊凡多得多了,现在看来,这些信任也是非常有用的,关键时刻可以救霍启于水火。
谢渊凡现在处于一个非常被动的地位,而他可以依靠的,只有那些明显支持谢振的人在支撑着他,麻烦的是,他觉得最得力的一个帮手,却没办法让他信任,因为在不久前,他还才倒戈相向过。但是谢渊凡也明白自己别无选择了。他只有依靠这陆,才可以和陆圻对峙一下,让陆吸引陆圻的火力,自己说不定还能想出让霍启原形毕露的法子。
“当时并没有得出确切的结论。”谢渊凡说道,“这证明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指证沈鸢具有这方面的威胁性。”
“哪方面的威胁性?”周若普好笑地说道,“比如会收受贿赂帮忙谋害英国政界要人的儿子么?没有得出结论,是因为当时被另一个动议给打断了,而不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我相信我所搜集的资料足够证明沈鸢小姐具有这些方面的威胁性了。”
谢渊凡突然想起来,沈鸢的资料也都是周若普收集的,这可不太妙啊。他发觉周若普这人还真是神奇啊,可以让别人对他的厌恶感一层层往上递升,永无止境的感觉。他看见周若普说话,反而更加厌恶了。显然,他是想弥补一下自己刚才的失误罢了。谢渊凡都懒得理他了,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说道:“既然当时没有做出判定,那么这个因素这次不应该考虑进去。而且我也能以人格担保沈鸢不会徇私,大家也应该相信谢振看人的眼光吧。”
谢渊凡一提到谢振,周围的人就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这也是因为谢振不在,如果谢振在的话,他们恐怕就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交流看法了。
“我觉得小凡说得有道理。”卢先勇用指节敲了敲桌子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大家都渐渐住了嘴,然后看向了卢先勇,他看起来总是那么正派,也像个老好人,让人不由得会产生他说的一切都是对的这样的错觉。“既然是谢董事长选的人,那么我们就应该相信她,从我们和谢振相处多年的情况来看,恐怕这一个理由也足够了吧。”
“对你,还有一些在心里‘神化’了谢振的人来说,的确是足够了。”陆圻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反对卢先勇道。他知道卢先勇并不常发表意见,性格也挺温和的,是一个善良的老者。但正因为这一点,他说的话却总是很有分量。他不轻易开口,所以倒反而显得他一字千金了。“但是对我们来说不够。谁能证明谢振不会看走眼?过去没有过,不代表将来也没有。”他看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沈鸢,笑着摆出一副理解的样子说道,“更何况像沈鸢小姐这么聪明的女孩子,没有点利用举办这场盛会来为自己提供便利的欲望,反倒不正常了吧。”
“你不能以自身的标准来衡量别人啊,陆圻先生。”沈鸢和善地笑了笑说道,“我的确从来都没有产生过这样的念头,哪怕只有一秒钟都没有。”这话绝对得让人难以相信,但是从沈鸢的嘴里说出来却分外的坦然,让人有几分相信眼前这个小姑娘的确有一颗很“特殊”的心。
坐在对面的霍启暗自地笑了。他看见沈鸢这样说,心里莫名产生了一种欣慰。他果然没有看错人,沈鸢的确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