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一句话也没说,沉默着陪谢渊凡坐了很久很久,直到谢渊凡突然开口说话。
“她说,并不是因为我所想的原因,才不愿意和我在一起的。”谢渊凡终于开口道,声音很平静,看来已经镇定下来了,“她说,如果两个人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就最终决定要走到一起,那么人生未免也太狭隘了。她说……我只是现在没有意识到,没有发掘到比她更合适我的人,所以才那么顽固地只认定她一个人。她不希望当另一个比她更适合我的好女孩出现的时候,我会后悔。她也不希望她这样。你懂她的意思吗?”
“我懂。”沈鸢淡淡道。人生中不知道要认识多少人,有的只是过客,有的却能成为深情挚爱。白小冉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没有直接说出,她已经感受到,谢渊凡不是她的那个唯一。白小冉能感觉得出,谁会是她的唯一。不是谢渊凡,谢渊凡只是哥哥般的人物罢了。沈鸢恐怕谢渊凡也能意识到这点。当白小冉说了这些话以后,谢渊凡也许也发现,自己对白小冉并没有“你就是我的唯一”的感觉,陷入了迷茫之中。他不知道自己那么执着地紧追白小冉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只是因为青梅竹马,理所当然,还有两个家族的世交吗?
“我不懂。”谢渊凡说道,“那个认定的人。会是什么感觉?我无法想象,如果对小冉这样的女孩,都不能产生这种感觉……我的意思是,你知道,我们在一起了那么久……那我无法想象还会有这种感觉的存在。或者这只是小冉找出来的一个拒绝我的借口罢了。”
“你说什么呢。”沈鸢道,“你只是还没有碰到那个让你心里肯定的人罢了。不要这么快下死定论。”
“那你有吗?”谢渊凡突然转过头来,直直地看着沈鸢的眼睛,看得沈鸢一阵心慌,“沈鹤,你有那个认定是唯一的人吗。”
“我有。”沈鸢不知为何自己的脑海中出现了美丽的一幕。那个上午,阳光明媚,他的轮廓有些模糊,随意但笔直地向前走着,目视前方,脸上带着沉思的表情……沈鸢想到这些,不由自主地就吐出了这两个字,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哈哈,你藏得可够深的啊。”谢渊凡看着沈鸢的眼睛,然后突然仰头大笑道,“我都不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只是单相思而已,不足为道。”沈鸢笑道。
“谁那么没眼力见儿,不喜欢我们这么可爱的沈鹤啊。”谢渊凡一把搂过了沈鸢说道。
“……别撒酒疯了,饿不饿,吃点东西吧?”沈鸢挣脱了谢渊凡的怀抱,被谢渊凡的一个“可爱”说得面红耳赤。她拿过背包,从里面拿出了几块肉排和蔬菜,“咱们烤肉?”
谢渊凡惊讶地拿过大块的肉排道:“你怎么连这种东西都有?”
“买了准备让你带着的,但是后来忘记了。”沈鸢说道,一边将肉排穿在了烤叉上,伸向了篝火,“再添点柴火,我看火就要灭了。”
“哦。”谢渊凡立刻在四周收集了一点柴火添了进去,火渐渐地旺了,他顿时感到周身都暖和了起来,闻着烤肉的香味,连心情也一并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他看着正在往肉排上撒盐的沈鹤,惊奇这个男孩还有多少会让人吃惊的本事,“你连盐都带了啊……真是佩服你。”
“可惜李炽没来,他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嚷嚷了。”沈鸢说道,一边转着烤叉,让肉排均匀受热。小的时候,她经常和自己哥哥这样在野外烤东西吃,这就是野孩子的消遣,带盐带香料什么的都是必须的,像谢渊凡这样高等人家的孩子,就算吃烤肉,也要一套齐全的装备吧,完全吃不出像现在这样的乐趣来。
出来前,沈鸢已经料到了谢渊凡很有可能心情不好,所以此行来到后山的主要目的,就是让谢渊凡想开一点。据沈鸢对谢渊凡的了解,谢渊凡大概不太喜欢听人劝,不喜欢人家在他耳朵边唠叨告诉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如果沈鸢这样做的话,只会让谢渊凡心情更加不好。所以沈鸢决定换个战术,美食与乐趣。
她要将这场失败的谈心告白宴变成野外烧烤宴:“没有女人,两个兄弟也可以照样过。”
“明天可不能告诉李炽,不然他肯定把这件事嚷嚷出去了。”谢渊凡接过烤好的肉排,感觉唾液已经不受控制的从他的嘴里分泌了出来,立刻胡乱地吹了吹咬了一口。肉香四溢,让他心情大好。
沈鸢见自己的这一招管用了,十分开心,穿起了几片蔬菜继续烧烤。这个地方很快就飘满了肉香和菜香。沈鸢又从背包里拿出了几罐啤酒放在了草地上。因为是十一月的原因,所以啤酒可以保持冰凉,让人吃起烧烤来更加痛快。
沈鸢把这件事处处都考虑到了。她向来都是表面大大咧咧,其实心思也有女生特有的细腻。她一旦想好了一件事,付诸于实践时,边边角角都会顾虑的到。
一番大快朵颐之后,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拿着啤酒,看着天际的星星。熊熊的篝火在他们的身后燃烧着,在越发寒冷的深夜送给他们温暖。
“谢谢你。”谢渊凡来了这么一句。
“我还以为你天生不会说这几个字呢。”沈鸢一笑置之。她并不觉得做这些有什么难的,也不是为了谢渊凡的一声谢谢。但是说实话,她这样费尽心思付出,让一个人快乐的对象,沈鸢想想细数过来,好像只有自己的哥哥沈鹤了吧。为了沈鹤,自己不也女扮男装混进了星海吗。
“真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谢渊凡也笑了。他发觉自己今晚笑了很多次。明明是被拒绝,是失败而悲伤的一晚,但是他却笑了很多次。所有欢笑不都是这个好哥们儿带来的吗。
“和你相处下来就感觉到了,而事实上也是如此啊。”沈鸢以为谢渊凡是说她说谢渊凡不会说谢谢的事,回答道,“你不会说谢谢,是因为你不求人,你也不会说抱歉,因为你自尊心超强……你还不会说……”
“好了好了……再说下去我就无地自容了。”谢渊凡道,连忙打断了沈鸢的话头。
“哈哈。”沈鸢笑了两声,停止了数落谢渊凡。看起来谢渊凡好像真的已经从刚才白小冉的事情当中渐渐恢复过来了。但是恢复不代表他想通了。沈鸢很明白白小冉的意思,又大概因为都是女孩子,所以也很赞同白小冉的想法。但是谢渊凡就不一定了。沈鸢很希望谢渊凡重新开始,不要在深陷在白小冉的事里,重新寻找自己的幸福。
“话说回来,我对你的了解还很少呢。”谢渊凡道。他突然有种想要了解沈鹤的欲望,而现在正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哦?”沈鸢心里有点紧张,迅速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哥哥的东西,比如喜欢音乐、从小就特别受人欢迎,神童趋势什么的,“你想知道些什么呢?”
“比如你的童年,家庭什么的。”谢渊凡道,“这应该不算侵犯隐私吧,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勉强你的。”
“为什么想知道这些呢。”沈鸢又问。
“对好哥们儿的背景一点都不了解,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就拿李炽来说,我对他的底子是了解得清清楚楚,连他养的蟋蟀叫什么名字都知道。”谢渊凡道,“而你呢,我到现在还是一无所知。你一进星海我就看出你和我们这帮人本质是不一样的。怎么说呢,你看得出来并不是出生在和我们背景相似的家庭之中,而据我对星海的了解,像你这样的人,是进不了星海的吧。”
“您真是慧眼如炬。”沈鸢感觉被冒犯了。而谢渊凡那种口气让她很受伤。什么叫“像你这样的人”?谢渊凡哪儿来的该死的优越感,“但我还是不劳烦你屈尊来了解我了。”说着她拿着啤酒罐要站起身走人。
谢渊凡有点吃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拖回了地上,道:“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如果惹你不开心了,很抱歉。”
沈鸢跌坐在谢渊凡的身边,倏地一下抽回了自己的手,沉默不语。
谢渊凡也沉默不语。
沈鸢见气氛再次下跌,心中当然是很不痛快。但是她又很惊奇,向来不会说谢谢也不会说抱歉的谢渊凡,在这个晚上,反常的都对她说了。沈鸢也不知道自己该是高兴还是该不高兴才好。不过沈鸢还是猜想,这种反常大概还是因为谢渊凡受到了白小冉的打击才产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