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鹤看着赵磊离开，两个人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们两个人，一见到他们的目光投过去，就立刻假装在聊天，好像完全不知道沈鹤和谢渊凡在场似的。沈鹤和谢渊凡从第一个展台开始走起，一边走一边低声谈论着。
“看来他们还不知道霍启被调离这个项目的事。”谢渊凡低声说道。
“那个赵磊看起来的确是不知道，不过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沈鹤回答道，“霍启如果被调离，而又真的在这里安插了内线的话，一旦他离开，就会通知他的内线让他小心行事吧。不过为了不增加我们调查和实行交流会的阻力，最好也不要让不相干的人士知道霍启被调离，免得有些挺愚忠的人打着拥护霍启的名号罢工，那就不好了。”
“那么为什么对检查的事也要隐瞒呢。”谢渊凡问道，感到附近几个人鬼鬼祟祟的眼神，觉得很不舒服。
“报告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看到你和沈鸢去检查了一次，然后你才把我们召集了起来。时隔没多久，我们就又来检查，我想无论是谁都会有所怀疑这么频繁的检查是不是出事了。这样只会让内线隐藏得更深，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沈鹤解释道，然后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这样我似乎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谢渊凡连忙问道。
“霍启也许可以让内线注意，等我们检查过后再做手脚，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我们的检查。”沈鹤缓缓地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但是如果我们不断地不定时突击检查，也许会让内线根本不敢动手脚。因为他不知道我们何时会检查，会检查些什么，败露的可能性就会增大，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但是……”
“这个办法很好啊，我们可以这么做。”谢渊凡振奋地说道。
“唉，但是如果交流会只有一天，也许这个办法还可行。”沈鹤叹了口气说道，“但是交流会要举行一周，而后面大部分是听课与交流，我们是根本没办法进行检查的，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地紧盯着所有来宾们的一举一动。这样的话，内线的可趁之机太多了，根本防不胜防。防的了一时，防不了一周啊。”
“能防一时防一时吧。”谢渊凡也明白这个计划的弱点，只好说道，“现在至少我们想出了一个办法可以让这第一天平安地度过吧。”
“也是。”沈鹤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了周围，又有几个人纷纷低下了头，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单纯地好奇，还是在为霍启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谢渊凡没有想到能和沈鹤合作得那么愉快，不出几分钟就想出了有用的点子。而且他也真心佩服沈鹤的判断力和理智，他几乎拥有和沈鸢一样的在社会人文方面的潜能吧。他可以镇定地判断形势，并迅速地评估对方。他在人际交流方面很有一套，比谢渊凡擅长的多了。谢渊凡有点明白沈鸢为什么让沈鹤跟着他办事了，这样的确事半功倍。虽然谢渊凡相信小冉可以用另一套办法完成任务，因为小冉也很擅长交际。
虽然因为李炽的事谢渊凡刚才其实心里对沈鹤有点小小的不满的，但是现在他心里还是有点佩服沈鹤的。
两个人把将在艺术中心举行的所有环节都确认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不知道霍启准备什么时候动手。”谢渊凡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样还真是令人恼火呢，面对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会发生在什么地方的差错，就像在坐以待毙一样。我不喜欢坐以待毙。”
“我们已经尽力了。”沈鹤安慰道，“只不过是敌人太狡猾罢了。”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谢渊凡看了看手表，离和沈鸢他们约定的时间还差了一个小时，他们没想到这么快就完成了检查，而且还是什么也没发现。
“像小鸢所说的，找几个人谈一谈，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沈鹤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定格在了赵磊的身上，他正在和他的同事聊天，脸上却没什么开心的表情。
“你要和赵磊谈？”谢渊凡顺着沈鹤的目光望去，吃惊地说道，“你不是觉得他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吗，而且我们刚才也已经谈过了。”
“知道了一个人的名字，毕竟就是一个好的开头吧。”沈鹤微微一笑说道，一边向赵磊走了过去。赵磊正在聊天的伙伴看向了他们，而赵磊也看了过来，一脸的不快，显然是不太想要和这两个人接触。但是没办法，谢渊凡是他的顶头上司，就算不开心，还是要做些必要的应付的。
“看好了？怎么样？”赵磊率先对走向他的两个人说道。
“正如你所说的，一切顺利。”沈鹤笑道，“你们的工作做得真是出色。”
“多谢夸奖。”赵磊撇了撇嘴，觉得这句恭维没什么营养含量。他当然知道他自己做得有多出色，至于其他人，大部分都可以说是他的手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干活，有他来监督，还能有差吗。“要我送你们出去吗？”
“不，不必。”谢渊凡道，“我们还不准备离开。”
“哦？”赵磊扬了扬眉，然后转身道，“那你们自便……”
“事实上……”谢渊凡一把拉住要走的赵磊说道，“我们想找你谈谈。”
沈鹤扶额，谢渊凡搞得那么郑重其事的样子，是人都会有警惕之心的吧。沈鹤还本打算随意地和赵磊聊聊，让他放松警惕，然后打开心防，说出一些有用的信息。现在谢渊凡这么一副对待犯人的态度，别说什么打开心防了，赵磊不一拳揍上来沈鹤就谢天谢地了。而不知道在哪个阴暗的角落，说不定有几双眼睛正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呢。
“谈什么？”赵磊显得越发不快了，一下子甩掉了谢渊凡的手臂。
“呃……就是随便聊聊。”沈鹤连忙说道，“一些工作上的事。你知道，谢渊凡也是新官上任嘛，有些事很想听听看你的经验。”
“哼。”赵磊脸上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但让沈鹤松了一口气的是，他并没有拒绝，而是抱着双臂站在原地道，“想问什么赶快问吧。”
谢渊凡也很不痛快。他在想凭什么赵磊可以对他那么拽。他只不过是一个星海大学的员工而已，像这样的员工，和清洁工有什么两样吗？自己想开除几个就开除几个，竟然还摆出一副星海元老的样子了。他才多少岁啊，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七八而已吧，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能在星海干了几年？就算你地位比其他员工高，也不代表你可以趾高气扬了！
沈鹤看出谢渊凡一肚子气，按住了他的肩膀示意他忍耐一下。沈鹤有点吃惊，他本来还以为谢渊凡是一个很理智很冷静，甚至冷静得有些冷漠了的人。但是几次接触下来，他却发现谢渊凡其实是一个很感情用事的人，而又因为自尊心特别高的原因，极容易和人发生摩擦碰撞，有时候很容易为一件小事而不自在。真不知道沈鸢是怎么能和他相处的了。
反之，谢渊凡也一直以为沈鹤是一个敏感的细腻的音乐天才而已，也没有想到其实他这么会处理人际关系。他一直以为沈鹤是一个很木讷的人呢，和白小冉在一起只会让白小冉的光彩更加耀眼，而他只会相形见绌，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的。沈鹤只不过是在故意遮掩他在各方面的才华而已，他丝毫不建议让别人焕发光彩，而他隐匿在这些光彩的下面。谢渊凡不明白，明明他有这么大的能耐，却总是掩藏着，难道只是不想太露锋芒了吗？谢渊凡丝毫不介意展露自己的锋芒，显示自己在星海作为霸主的地位。他自有一套炫耀的方法，通过那种傲视星海的冷漠来彰显出来，使得人人以为他谢渊凡不好惹。
这在沈鹤眼里有点浮夸，不过谢渊凡倒并不是浮夸，谁叫他生来就是星海真正霸主的儿子呢，有些好处想不要都没办法。
“你在星海是什么职位？”沈鹤问道。
“星海的首席电子工程师。”赵磊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但沈鹤还是敏锐地从他的目光里察觉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首席电子工程师？”沈鹤故意装着不明白地看向了谢渊凡。
“就是掌管星海一切机械运作，维护各项电子设备的工程师。”谢渊凡叹了口气，知道沈鹤是在故意问自己，只好解释道，“星海大部分都实行了电子化，所以这个职位很重要。这次的交流会里有关电子的一切，恐怕都是由他来控制的。”
“任重而道远啊。”沈鹤笑着点了点头，其实他刚才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拿着钻子的维修工，但是实际上不是，眼前的这个人，从某一方面可以说是IT精英类型的人物了。他可以用一个小小的掌上电脑，操控他想要操控的所有设施，包括舞台灯光之类的东西。他的权限非常大，而如果想要动手脚，就是手指头动一动的事，十分危险。
谢渊凡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问道：“你掌管所有电子设备，是否设置了安全权限？”
“那是自然。”赵磊说道，“我的操控器全部都有指纹识别，一旦设定好了，只有我才能更改操作。”
“那么如果电子设备方面出了什么问题，很显然全部都是你的责任了。”谢渊凡笑着假装不经意地说道。
“哈哈，这也太可笑了吧。”赵磊大笑，还以为谢渊凡在开玩笑，“如果谁把某些设备上的螺丝钉给拧松了，难道也怪我吗？甚至连和我手下都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好吗。”
“也是呢。”沈鹤和谢渊凡对视了一眼，而谢渊凡在考虑要不要夺走这个首席电子工程师的权限，将所有电子设备都掌管在自己的手里。但是沈鹤却微微摇了摇头，认为这个办法并不可行。因为没有这金刚钻，最好还是不要揽这种瓷器活。不是谁都可以当首席电子工程师的，这其中所要掌握的知识庞大得令人难以想象，不是一个小小的操控器就可以驾驭得了的。如果电子设备真的出了什么突发事故，而赵磊却没有权限进行维护，那么产生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从另一方面来看，赵磊的地位很高，如果剥夺了他的权限，很有可能就此失去人心。
“怎么，难道你们不相信我？”赵磊察觉到了沈鹤和谢渊凡之间微妙的互动，笑容隐去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了。”谢渊凡说道，“我相信在你的‘掌控’之下，这方面不会出任何‘技术上’的问题。不然……只能证明你名不副实了。”
“我一毕业就来到了星海工作，”赵磊说道，“在这里工作了六年，还从来没出过问题。所以你放心好了，别说不可能出事。如果真的出事，你就唯我是问好了。”
“我会的。”谢渊凡淡淡地说道。沈鹤也露出了一丝微笑。他可以看出这个赵磊没有问题，而且现在既然这个赵磊做了保证，那就说明他会将这部分给管理好，他会监视好他的手下，不会让电子工程这部分出问题的。这是个庞大的重要的区域，如果能保证这部分不出问题，那就令人安心多了。
“看起来你们是认真的。”赵磊停顿了一下，然后对着谢渊凡说道。不久前谢渊凡和沈鸢过来检查的时候，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只有沈鸢一个人很认真地核对每一个细节，而她身边的谢渊凡就像个摆设一样，态度一点也不认真，当时就让赵磊觉得这个人只是一个阔少爷而已，所以赵磊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但是看他刚才重新检查的时候，丝毫没有懈怠，而且还很专业的样子。现在说话也有了点上司和负责人的样子了。
“那是自然。”沈鹤和谢渊凡相视一笑，此行还不算是毫无收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