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凡脚步片刻不停,一口气直接走到了后山,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往草地上一趟,决心撂挑子不干了。他心里很郁闷,郁闷自己好不容易有所改变,一心一意地想去帮助沈鸢度过这个难关,但是她偏偏就是不领情!这让谢渊凡觉得很挫败,她还说过无论如何她都会相信自己呢,但是现在却连一个小小的决定都不愿意听他的。
想起沈鸢一开始就不合作的样子,谢渊凡心里顿时涌上一股燥热。明明自己在努力帮助着沈鸢,反而倒像是一副做错了的样子。一开始沈鸢就对他召集朋友来帮忙熟视无睹,而且很不热心这些事,看起来就不太想去为之努力的样子。谢渊凡还以为她只是被打击到了,一时没有缓过劲来,只要给她鼓鼓气,她一定可以很快就振作起来,然后投入到他们拯救交流会里的联盟来。包括和桑洁吵架,也只是因为她心情不好罢了,李炽的离开,谢渊凡也忍耐下来了,不都是为了她沈鸢吗。
但是做了那么久的努力,沈鸢好像一点改变也没有。谢渊凡不禁有点怀疑,沈鸢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而且她的打算里不包括接受自己的帮助。谢渊凡觉得,他的办法才是最有效的可以切实帮助到沈鸢的,而且他也告诉了沈鸢他想要怎么做。但是沈鸢却丝毫不肯透露她的想法。这让谢渊凡感到很不安,令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觉得,无论沈鸢想怎么样,都不是他所期盼的。但是他却一直忍住没有点明沈鸢另有所想,只是想试着把沈鸢引回“正途”。谢渊凡一度觉得自己成功了,因为沈鸢开始重新说笑了,看起来也并不那么阴郁了,而且还能完美地解决闫其维的事件,重新投入到交流会上去。但是直到几分钟前,谢渊凡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沈鸢一直是投入在交流会的,从来都没有脱离出来过。她投入得太深了,而不是没有信心再去完整地办完这场交流会。而且谢渊凡也发现一点让他很不痛快的事,那就是沈鸢好像没有丝毫责怪霍启甚至是想要将霍启绳之以法的意思。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是他想要挫败霍启,想要在十几年来的宿敌恩怨中做个了结,最好能通过这件事彻底把霍启赶出自己的生活,赶离自己父亲的身边,然后重新的,谢振和自己还有罗冉沈鸢,再次组合在一起,成为一个全新的开始。没有霍启。
但是沈鸢却一点也不在乎。她好像一点也不在乎这件事,她只是一直想着交流会,希望交流会能更好。谢渊凡觉得她几乎有点着魔了,甚至无视了近在眼前的威胁,不是吗?谢渊凡终于在最后忍不住质问了沈鸢,她一定早已经胸有成竹了,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改变。两个人是貌合神离,各自做着各自的事,这样继续合作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所以当谢渊凡看着沈鸢一副要瞒他到底的样子,谢渊凡一时感到心灰意冷,索性甩手不干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也不想做下去了,让霍启还有什么交流会的都见鬼去吧。
沈鸢在原地站了足足有五分钟,才意识到自己还要回交流会去监督,才缓缓地迈动了步伐回到了艺术中心。艺术中心还是那么热闹,但是沈鸢却发现自己集中不了精神了,周围一切的喧嚣好像都突然与自己无关了,直到艺术中心的几个领头人员来向沈鸢汇报工作,她才恢复了一点精神。
谢渊凡的突然离开的确让沈鸢有点沮丧,但是她也认识到,谢渊凡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就算他之前多么活跃地想要帮忙,帮助自己度过这个难关,但是一刹那,他就可以恢复出厂设置,像个没事人一样直接撂挑子不干,将所有的重担全都推回给了沈鸢。
也好,反正自己从来也没有指望过谢渊凡。沈鸢在心里冷笑道。谢渊凡这么做也是恰恰合了她的心意呢,这样就无人在她耳边聒噪了,她就能安心办好这场“属于自己的”交流会了。
“沈鸢!”一个人拍了一下沈鸢的肩,亲热地叫道。
沈鸢回头去看,见是白小冉,便努力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道:“你那边已经完事了吗,可以离开‘岗位’了?”
“是啊,你也不看看几点了。”白小冉扬了扬自己的手,将手表示意给了沈鸢提醒她时间。“我还以为到时间了你会来找我呢,结果没等到你,只好我自己来找你啦。”
“刚才正好去厨房视察了。”沈鸢解释道,发现竟然已经两点半了,而沈鹤差不多还有半个小时才可以空下来,沈鸢觉得自己现在更需要沈鹤陪伴在自己的身边,而不是小冉。因为对于白小冉,沈鸢只能强颜欢笑,因为白小冉一旦知道她和谢渊凡又闹别扭了,肯定又要想办法为他们解决问题,沈鸢觉得自己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白小冉来帮忙解决她和谢渊凡之间的问题了。白小冉肯定会对自己说一大堆话,说什么现在不是争吵的好时机,应该齐心协力应对眼前的危机之类的话。沈鸢才不想听这些话呢。谢渊凡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最后不要出现,沈鸢还觉得眼不见心不烦呢。沈鸢现在就想见到自己的哥哥,只有他的笑容才可以抚慰她的心灵。
“对了,谢渊凡呢?”白小冉道,她不可能不注意到谢渊凡没有呆在沈鸢的身边。
“他说自己有点事。”沈鸢淡淡地笑道,尽量避免让自己露出破绽。她也知道,要想躲过白小冉的眼睛,必须要有很好的演技才行。“要去处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沈鸢的确不知道谢渊凡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或者根本不会回来。她现在在想晚宴的时候谢渊凡会不会还是赌气不露面,谢渊凡不会这么“不识大体”吧。
“好吧。”白小冉稍稍扬了扬眉,明显有点怀疑沈鸢的话。但是沈鸢撒这个谎的时候面不改色的样子骗过了白小冉,白小冉也没有多问什么,“我们一起去沈鹤那里吧。”
“去那儿干嘛,他那边还有一会才结束呢。”沈鸢道。
“拜托,你是他妹妹唉,难道你不想看看他与人交流音乐时的风采吗!”白小冉叹息着说道,像看个怪物似的看着沈鸢,好像她多不解风情似的。
“你大概一直都在看他的‘风采’吧。”沈鸢嗤笑着说道,“你的脖子没扭吗?”
白小冉吃吃地笑了,没有否认,拉住沈鸢往沈鹤那边走去。的确她在自己那块地方,一旦闲下来就去看看沈鹤在做什么,因为两块区域之间相隔得并不是很远。白小冉几次被正在那边和周围人谈笑风生的沈鹤给迷倒了,在他的领域,他是如此的出众和迷人,好像周围的人和所有的事物都是暗淡无光的,只有他散发着淡淡的光晕,闪烁着和煦的光彩。
等白小冉拉着沈鸢来到了音乐系交流场地的附近,沈鸢才有点了解白小冉口中的“风采”是什么意思了。沈鹤的确独具风采。这块地方的人都很优雅,都文质彬彬,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一种出众的气质。沈鸢在自己哥哥身上看见过这种气质,而这里好像把这种气质给无限地扩大了一样,因为这里有很多具有相同气质品味和爱好的人。
但是即使气质相类似,沈鹤还是显得那么的出众。沈鸢见过自己哥哥最迷人的时候,她见过他静静地坐在窗台上,谱写着属于自己的乐曲,见过他把玩那些古典乐器,那些乐器在他的手下发出如此悦耳的低鸣,而他的脸上流露出满足的笑意。的确,每次沈鹤接触与音乐有关的东西的时候,都是显得那么迷人,与那个优等生沈鹤不同,沉浸在自己超常的世界里。这块音乐交流场所,就像是构成了一个小小的世界,拉大了人们的共鸣,互相交织在一起。不仅仅是音乐,其他各个场所也是如此,擅长着相同的事,有相同喜好的人聚集在了一起,短暂地勾画着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
沈鸢突然觉得眼前五彩缤纷,每一个不同区域的人好像都拥有着自己不同的颜色,散乱却又整齐地分布在艺术中心中,一览无余。沈鸢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感受着这种奇妙的景象,觉得这才是交流会的精髓所在。
白小冉和沈鸢并排站着。她在看着沈鹤,而沈鸢目光游移,体会着艺术中心里那看不见的光影交错,如痴如醉,但白小冉还以为沈鸢是在为她的哥哥独特的风采沉醉。
两个人就这样站了半个小时,终于等到了沈鹤空下来的时候。沈鹤和每一个人周到地到了再见,交换了名片,决定以后还依然保持联系。可以看得出,很多人都对这个年轻有为对音乐也有独特见解的年轻人印象很深刻,还想多和沈鹤私下里聊几句。所以沈鸢和白小冉大概又多等了几分钟,才等沈鹤应付完所有的人。因为沈鹤不愿意对任何一个人疏忽,不愿意让他们误解有不平等的待遇存在着。
“你可是比我还忙啊。”沈鸢等沈鹤一走过来,就忍不住吐槽他说道,“看你的样子真不像是个艺术家,反而像是个外交家呢。”
“谬赞了。”沈鹤微微一笑道,“你知道我不喜欢失礼于人的。对了,谢渊凡呢。”
“去办事了。”沈鸢不愿多提,一句话简单地概括道。她知道沈鹤不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所以更不会问谢渊凡去办什么事了。
“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沈鹤果然没有追问。
“暂时没有什么事好做了。”沈鸢回答道,“我刚听过一场汇报,现在我们可以休息休息,坐等晚宴的开始了。你们也忙了不少时候,难道不累吗?”
“只不过两三个小时而已,不算太累。”白小冉笑着说道,一边在空旷的地方找到几把椅子,随意往空旷的地方一摆,就坐了上去,“只是不断地说话有点口干舌燥罢了。”
“那我去买点水吧。”沈鹤道。
“你可以直接去监控室那里拿,”沈鸢说道,“那里有几箱还没发完的矿泉水。”
“好的。”沈鹤点了点头,直接走向了监控室,而沈鸢在白小冉身边坐了下来。
“好啦,沈鸢,老实交代吧。”白小冉转向了沈鸢说道,“谢渊凡去做什么了?”
沈鸢心里叫苦不迭,她就知道逃不过白小冉的眼睛,而白小冉是一点也不会放松这些事的。
“不是说了他去办事了吗……”沈鸢还想嘴硬道。
“得了吧,他一个大闲人,有什么事需要他亲自去办的。”白小冉笑道。
“这可不一定。”沈鸢否认了白小冉的说法,“他现在已经可以进入董事会了,你也知道董事会想要刁难我,所以他也得花点时间和那些人周旋。”
白小冉脸上完全是不相信的样子,无论沈鸢说得有多么郑重其事。她只是往椅背上一靠,然后淡淡地说道:“我说,你们不是又吵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