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人生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
但另外一句俗话也说:万事不要想太多,因为计画永远赶不上变化。
阮燕山才刚下定决心,外头的门就有人敲了几声。
他皱起眉头,这个地方是白老大和其他白眼成员聚集的地方,他们都有钥匙,进来自然不会敲门,会敲门的当然就不是白眼成员。
如果有敌意,来人也不需要敲门,但如果没有敌意,那会是谁呢?
阮燕山把许多状况瞬间在脑袋里头想了一遍,不过没什么头绪,同时舔了一下嘴唇,这时他突然发觉,他没有办法舔出外头有几个人!
阮燕山的天味能力有距离限制,在以往,这么近的距离,他一定可以知道外头是谁,甚至连男人、女人都可以清楚知道,如果是妖怪,在更远的地方他就感应到了。
但是,此时外头的人他却没有办法“舔”出来,外面的人身上就像是有个罩子,他的天味能力完全被阻隔在外,这是他练成了天味之后,从来没有遇过的状况。
这时,敲门声又响了一次,阮燕山站起来去把门打开,外头是两个人,一男一女。
看到是两个人,阮燕山的心更是沉了下去,因为他发现自己连一个都没有办法察觉。
这一男一女的表情很和善,不像是有敌意,男人穿着西装裤和宝蓝色的运动衫,看起来约莫四十岁左右。
那个女孩子则像是男人的女儿,穿着牛仔裤和短袖衬衫,外貌亮丽动人,充满着大一学生的青春娇态,她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彷彿对阮燕山刚刚的行为很了解似的。
“你们是?”阮燕山面对着他们,心中更是讶异,因为就算是这么近,他也无法舔到这两人的味道,如果不是鼻子还闻的到那女孩子身上的香水味道,他几乎要以为这两人是电脑立体投影出来的虚拟人类。
对阮燕山来说,鼻子闻到味道和嘴巴舔到味道那是完全不同的,他的鼻子功能和正常人差不多,能闻到的香水感受当然远远比不上舔到的味道。
但此时他的嘴巴好像罢工似的没反应,而鼻子倒是闻的很清楚,眼前的俏丽女孩子身上有股淡淡的好闻香水味道。
“先自我介绍,我叫吴安平。”
男人的态度十分好,阮燕山虽然没有请他入屋,但他的表情一直很有礼貌,这让阮燕山对他大有好感。
“我叫李渝,不是吃的鲤鱼,是三点水的渝,今年读北科大大一。”
女孩子的话让阮燕山知道她不是男人的女儿,既然不是女儿,难道是女朋友?
李渝彷彿知道阮燕山的疑惑似的,她似笑非笑的解释:“吴安平不是我的男朋友,虽然我不会排斥年纪大的,但也不会找一个爸爸型的。”
被李渝识破心中的猜疑,阮燕山有点尴尬,不过他的脸皮在这一段找妹妹的日子以来已经磨的有点厚了,自然不会在意。
“两位有事吗?”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历,而且这里原本就是白眼的地盘,阮燕山想,他们应该是要来找白眼的人。
“我们是来找你的。”吴安平的表情很平静。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阮燕山听到他的话之后,却感觉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心里有点不安。
“不请我们进去坐吗?还是因为你还记恨着舔不出我们两人的味道?”
李渝的话让阮燕山的心中掀起惊天波涛,在他人生的旅程之中,除了教导他“舔”这门功夫的工友阿伯以外,从来没有人知道他有这种本领,但是李渝却一口说出他的秘密。
突然被揭破埋藏十几年的秘密,而且还是他最大的倚恃,阮燕山根本无法平静下来,他的肌肉突然整个绷紧,对眼前的两人充满着戒心。
“你们是谁!?”阮燕山脸色整个沉了下去,脑中急转,他们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秘密?对方有恶意吗?
这些都是他的脑海中瞬间考虑的部分,如果是其他人心存恶意,他一下子就可以闻出对方皮肤的汗液变化,甚至是口鼻二氧化碳浓度的改变,要躲避或是迎战心中都有个底。
但此时对方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居然可以封锁住他的味觉,让他无法判断。
“看来你还没有完全觉醒,这也难怪,要完全觉醒不是那么简单的。”吴安平把阮燕山的震惊完全看在眼里,他的态度十分巧妙,既没有表明敌意,但也不说清楚要做什么。
倒是李渝没什么想要故作玄虚,她越过阮燕山走进了客厅,还从冰箱里头拿出饮料,彷彿就在自家厨房一样。
吴安平见李渝进去了,也毫不客气的越过阮燕山往里头走,阮燕山虽然觉得很怪,但可以感觉得出来他们两个没有敌意,也在沙发上坐下,想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李渝为自己开了一瓶可乐,又递了一瓶啤酒给吴安平,两人就这么喝了起来。
放下饮料,李渝对吴安平说:“你说还是我说?”
吴安平还是一脸无害的微笑:“你说好了,我在公司说的话够多了,当初也是你找上我,还是你说的比较清楚。”
“你准备好要听我说了吗?”李渝放下手上的可乐,脸上的微笑消失,剩下的是严肃和一丝阮燕山看不出来的神情。
李渝突来的变化让阮燕山有点不知所措,他的眼皮稍稍低垂,想了一下后抬头对李渝点头,他有一种感觉,李渝要说的话将会影响他的未来。
此时,连吴安平的神情也失去了从容,脸上没了笑容,表情肃穆了很多,气氛一下子就起了变化,变得有些压抑。
“我知道你一定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们会知道你的天味能力?为什么我们会找到你?我们要找你做什么?还有你的天味为什么对我们两个没效?”
李渝没有啰嗦,一开口就是直指阮燕山心中的疑惑。
“我刚刚有说,你还没有觉醒,事实上,正确的来说,我们都还没有觉醒。”
“我知道你有天味能力,而我则是有天听能力,还有他……”李渝瞥了一下吴安平,后者面无表情:“他有天视能力。”
光是前头几句话就让阮燕山大感吃惊,自小开始,他一直以为全世界除了自己以外,再也不会有人拥有如此特殊的能力,但从李渝的话判断,不光自己,他们两人也是如此,不同的部分应该是李渝拥有的是超强的听力,而吴安平拥有的则是无与伦比的视力。
“我知道你很讶异,不过你还是先听我把话说完,你自己再做判断,我们也会把我们知道的事情告诉你。”李渝说。
阮燕山有点呆呆的看着两人,彷彿他们是来自外太空的人一样,不过回头一想,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案例,现在又出现两个,又有什么好惊讶的呢?
“像我们这样子的人,这个世界上只有五个,分别是天视、天听、天味、天闻、天识。”
“天闻和天识两人分别是在巴黎和黎巴嫩,我和吴安平已经分头去找过他们。”
“我们五个里头,你是完全没有觉醒的人,所以什么都不知道,而我们四个则是半觉醒,知道的事情比你多,不过这不公平,因此我们商量过后还是要把事情完整的告诉你。”
“所谓的觉醒,就是我们这种人在某一天脑中会突然意识到几件事,这几件事就和这个能力有关。”
“首先……”李渝两眼直直的看着阮燕山,慢慢的说:“觉醒的第一件事就是我们会知道,我们的寿命很短,和别的正常人比起来很短。”
阮燕山这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什么?”
李渝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有这种反应,面无表情的又说了一次:“你没有听错,我们四人在半觉醒的时候,第一个反应都是一样的,我们会先知道自己的寿命。”
说到这里时,李渝突然顿了一下,接着才说:“其实我可以强迫性的逼你半觉醒,如果你愿意的话,这样子会比较快了解。”说完她看着阮燕山,眼神的意思就是在问他要不要她帮忙?
半觉醒?阮燕山对这三个字根本一点概念都没有,什么叫半觉醒,有什么作用,有什么特殊含意吗?
“一个小小的建议。”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吴安平突然冒出这句话:“如果你想快点明白这些事情的话,让李渝帮你会比较快一点,事实上,我也是她强迫半觉醒的。”
阮燕山考虑一下后点头,这件事情太过诡异了,如果不搞懂,搞不好真的像他们所说寿命只剩下一点点,他还要找妹妹,可不能这么快就死。
话又说回来,就算这是假的,阮燕山觉得自己了不起被骗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他们的确有能力可以阻断天味的探索能力,这让他对李渝的话更信了几分。
“既然你愿意相信我,那就开始吧,很简单,你什么都不要做,不要乱动。”
李渝点头,站到阮燕山的前头,坐在沙发的他双眼正好面对李渝,鼻子闻到青春少女的美妙香味,让他有点想入非非。
这时,李渝突然弯腰把额头对上他的额头,两人额头相对,双眼靠的十分近,鼻子都快碰在一块了,阮燕山可从来没有和女孩子这么亲近过,更何况是个如此亮丽的大学新生,他一下子脸就红了。
但突然之间,阮燕山觉得自己的额头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力道之大几乎让他昏了过去。
这突来的一撞让阮燕山的嘴巴流出一些血来,但在他试图稳定心神的时候,第二下更大的撞击力又来了,这一下阮燕山再也无法忍受,当场就昏了过去。
当阮燕山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一片白,前后左右都没有尽头的白亮空间。
他躺着,等神智清醒过来之后,马上翻身站起来,这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里是“七窍玲珑妖”的神识空域。”
阮燕山回头一瞧,李渝和吴安平在后头,除了他们两个以外,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人。
“他们是天闻和天识。”李渝介绍。
“我知道你叫阮燕山,我是天闻都麦。”自称都麦的人对阮燕山点点头,他的模样不像是亚洲人,看起来倒像是中东人,很年轻,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岁。
“我是天识郝都里,巴黎人。”郝都里有种法国人特有的气质,说不上来是哪类型的气质,有点傲气,但表情很有礼貌,他也很年轻,同样是二十岁左右。
一连串的事情后,阮燕山已经不再为突然出现的两人而惊讶了:“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可以把事情告诉我了吧!”
李渝点点头说:“在《庄子.内篇.应帝王第七》,庄子叙“七窍出而浑沌死”故事。故事大意为:南海的帝王叫“儵”,北海的帝王叫“忽”,中央的帝王叫“浑沌”儵和忽在浑沌的地方相会,浑沌对待他们很好。儵和忽想报答浑沌,见大家都有眼耳口鼻,用来看听吃闻,浑沌没有七窍,就为他凿七窍。每天凿一窍,七天后,七窍出,但浑沌却死了。”
说到这里,李渝突然停下来看着阮燕山,大概是想问他知不知道这个故事。
阮燕山高中成绩不错,点了点头道:“这个神话我知道,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浑沌死前,新生的七窍并没有跟着腐化,而是化生成为一个新生的妖怪,它的名字就叫做“七窍玲珑妖”
作为中央帝王浑沌的七窍,七窍玲珑妖的七窍能力有无比的神通,视觉可达千万里外只是普通功能,它甚至可以看到过去以及未来的世界。
听觉能力可听到至毫至微的百千万里之外,如眼睛一样,听觉也可以听到过去以及未来的声音。
嗅觉、味觉莫不如此,全部皆可无视时间、空间的困难,这就是七窍玲珑妖的能力。
“那为什么会有天识?天识是什么?”阮燕山听到这里之后,心中已经慢慢明白,但问题是,七窍是眼口鼻耳,应该只有视、味、闻、听的功能,怎么会出现第五个?
“这是七窍玲珑妖最独特的天赋,除了七窍之外,身为最远古的妖怪,七窍玲珑妖还拥有最独特的天赋本能,就是天识能力,简单的说,这种能力可以让人感应到天地万物的“识””
巴黎人天识郝都里接着说:“天识能力很独特,但具体的来说,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没有办法完全发挥这种功能,不过却已经快要被七窍玲珑妖害死了。”
这正是阮燕山要问的第二个问题:“为什么你们四个都会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寿命,而只有我不知道?”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半觉醒,而你还没有半觉醒则是因为你的天味从来没有受到全力撞击。”李渝说。
阮燕山越听越是皱眉头,什么叫做天味还没有受到全力的撞击?
“你的意思我不懂。”他摇头表示不知道李渝这句话的意思。
“我第一次半觉醒是因为我发生了车祸。”李渝说。
“我是因为从楼梯掉了下去,脑袋撞到,在医院住了七天。”吴安平说。
“我是和人打架,被枪托打到脑袋。”都麦用食指指了一下脑袋。
最后是郝都里,他淡淡的说:“我被人一枪打到脑袋,没死之后就直接半觉醒。”
阮燕山听的心中直冒冷气,从他们说的话看来,他们都是因为脑袋受到强烈撞击才产生半觉醒。
“你们的意思是说,如果我要半觉醒的话,就要……用东西撞我的脑袋?”阮燕山觉得这些人一定是疯了,开什么玩笑,用枪托打头、用子弹打脑袋、车祸、从楼梯掉下去,没一个正常的。
“放心吧,没人要打你的脑袋。”李渝看到阮燕山一副紧张的表情就笑了,怎么那么容易紧张啊!
“那……”阮燕山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让自己半觉醒,到了此时,他没理由不觉醒,因为他发觉自己不再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有这种能力的人,用另外一种角度来说,他害怕有其他人的存在。
“在让你半觉醒之前,我要你知道两件事。”
李渝突然神情肃穆,其他几人也同样如此。
气氛在一秒钟之内就变了,阮燕山知道她即将说到重点。
“首先,我们四人都和你一样,不希望有人可以和我们一样拥有同一类型的能力,事实上,我研究过这种心态,最后得到的结果是七窍玲珑妖的能力试图合而为一,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的原因。”
“第二,我要告诉你,等一下你半觉醒之后希望你要镇定,因为无论你可以活到什么时候,基本上都还有几年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对待会儿要做的决定来说,时间上应该是够了。”
阮燕山仔细想了几分钟,然后点头表示可以继续。
“好,既然你可以理解,我们就要让你半觉醒了。”
“你要怎么做?”阮燕山第一个想法是问清楚,如果要打脑袋或是撞车之类的,那是甭说了。
“我刚刚有说过,不会打你的脑袋,我们现在有四个人,利用我们四人的能力联手启动你的半觉醒没那么困难。”
李渝的方法就是利用他们四人身上存有的七窍玲珑妖力量震荡,直接让阮燕山的七窍玲珑妖能力半觉醒。
话声一落,阮燕山就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被人用钥匙打开一样,里头有种他不明白的东西源源不绝的往外头流,一开始,那“流”像是小水沟,没几秒,水沟成了小水道,然后是小河,接着是小溪,最后就像是决堤的瀑布一般冲出来,瞬间淹满了他全身上下。
许多阮燕山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味道,源源不绝的从四面八方往他身上冲进去。
在这之前,阮燕山以为自己的天味已经可以知道世界上所有的滋味,但从现在的样子来看,以前那些所谓的天味不过就是……灰尘般的细小。
和以前相比,此时他所感觉到的味道层次起码多出千百万倍,甚至更多,这就是七窍玲珑妖的力量?
阮燕山的身前瞬间被这突来的感受撞击,心中的惊奇无法用言语形容,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浮出疑惑和喜悦,以及对死亡的恐惧。
他疑惑的是,为什么他还是没有办法感受到其他四人身上的味道?
喜悦的是,他能感受到的味道数量比起之前要多太多了,两者之间的比例几乎就像是一粒灰尘比上所有迈阿密海滩的沙子一样,差距是那么大。
而令他恐惧的是,他可以清楚的知道,他距离死亡的时间只剩下四百七十五天。
好几种截然不同的情绪猛然激荡在阮燕山的脑中,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所以他愣了。
但就在他还没有说话的时候,刚刚那股庞大的水流猛地往前一冲,当场化成雾气,和其他四人身上冲出来的雾气混在一块。
五个人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状况,全都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雾气混和,并且越来越大,最后在前头的白色空间形成一个犹如巨山似的身影。
说是像巨山一样大的身影绝对不夸张,因为阮燕山抬头往上看去,根本没有办法看到顶部。而眼前可以看到的脚掌部分,也宽的没办法测量。
总之,面前就是一座像生物的山。
“这……这是什么?”阮燕山有点害怕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想问其他人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他们几个人毕竟知道的事情比较多。但他回头往旁边一看,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四人此时都昏躺在地上,毫无知觉。
阮燕山吓了一大跳,连忙为四人检查心跳、呼吸,结果四人的状况都一样,虽然昏迷过去,但是呼吸很平稳,而且心跳速率很稳定,并不像是有危险的样子,就像是睡着了。
“他们没死。”巨山传来轰隆如雷的声音。
阮燕山的脑袋彷彿被锤子打中,痛得他闷声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