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平静是薛如丝生命中一些非常独特的日子,思想也在一种如履薄冰的小心翼翼里维持着平稳。这种平稳虽然单调而枯燥,缺少味道和色彩,没有一点生活的动力,如同一汪没有生机的水,它的存在只不过是一种事物的遣存,奇怪的是她现在似乎并不急着打破它的这种状态,像是耗竭了力量之后,她暂且不想再挣扎了。
接下来,每天经理出门的时候她不再千篇一律地表白她的声音,只是若有所失地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远去。也许正如他所说的,社会是个漩涡,人的双脚一旦掉在里面,他的思想和自由也将紧跟着掉在里面,这样就变得身不由已,许多预料之中和预料之外的事都有可能把他牵绊。
心情的缘故可以直接影响到周围的环境,这一点现在在薛如丝的身上得到了验证。她感觉到雪沁园非常的冷静,冷静得让人诧异像是生命远离了这里,像是根的情谊远离了这里,只是留下一种无人疏理的零落的自然。实际上雪沁园一直是这样的清静,因为赏心悦目的缘故,这里曾经是美丽繁衍的乐园,也是各种枝繁叶茂生机勃勃的乐园,处处都是令人欢跃的景致,因为心情冷落了,所以美景在心里不可挽留地凋零了。
招徕生活的美好情景,它是生命中一种本能的天性,有了它,人才会从平常的日子里去寻觅她的需求与爱好,才会得来天性里的真实想法。
出于一种无意识的行为,薛如丝有一天在走过大街的时候突然得到了像久违了的自由的心情。看到那么多的人来来往往,那边似乎就是她年轻时轻快的脚步,于是她细致地注意了一遍又一遍,并且跟着它们走了好远,好远。
不久,薛如丝就习惯了在大街小巷里走来走去,这是因为她的生活失去了原有的坚实的依靠,如同绿叶从枝头飘落下来,它的信念就失去了对蓝天的憧憬,开始随风飘荡。这是一种自由自在,也是一种从生活中滑落的十分无奈,不过,她并没有为此感到有太多的痛苦的压抑,毕竟,这是一个四通八达的世界,没有四面高墙的围绕,没有人为力量的干扰,不受禁锢和约束,从这里可以走向任何一个方向,脚步是无拘无束的,思想也是随心所欲的。
再后来,她就喜欢到以前去过的地方去逗留,去看那里现在的风景,去比较留在印象里的那些光和影的东西,把沉淀的记忆激活起来,它也是一种美丽和快乐。应该说这是一种新的发现,它的体验直接作用于她的大脑,以致于产生了难得的兴奋和偶得的舒畅。对人而言,一种好久不曾出现过了的感觉的出现,它一样是令人激动不已,对感官来说,不一定要新奇的刺激,只要是传递给它的信号有着自发的力量,它会造成思想上的冲击从而产生感官上的影响。
当薛如丝以一种新的身份和心情来怀念以前的生活的时候,她有很多的思想和感慨,既重复又矛盾,在她闪烁的目光里沉浮着。时光流逝,昨日青春让人悼念,如果霓虹能够照出那些发生过了的事情的倒影,她一定会热烈地奔向它的光辉。能够说这些从记忆中梳理出来的东西恰如其分地吻合了她目前空虚的心意,使她在无聊难遣的时候暂获了朦胧的充实。
她自言自语着,“那些事情虽然久远了,虽然已经蛛网相连,但是因为在思想里被完好的陈封着,所以还是很新鲜的样子,还是给人美好的感觉。现在,我是路过它们的附近还是在溯回它们的时空?也许它们是一些诱惑人的时刻,所以我掩饰不住自己的热情,我只是让潜意识里的观念作了一回主,是它把我带到了这里,带回了年轻时的梦境。说实话,我并不想把它们从生命里淘汰掉,哪怕它们显得很沉重,何况它们是如此绚丽。女人的观念就这样:年轻就是好,所以年轻的记忆一样好。”
这样,薛如丝开始不停地反复地走遍她曾经留下过记忆的地方,像中了邪一样乐此不疲。生活中失去的东西,她想通过这种方式拾回来,要不她的时日将变得十分地艰难。没有人陪,她就找一种虚幻的东西聊以自慰,虽然它虚,却可以忠诚不贰地守候在她的思想,只要她不放弃,它就会坚定地存在着,一刻不离地伴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