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红昏头昏脑地来到一家酒吧,以前她是来寻找快乐和刺激的,今天却是截然不同,她那么情绪低落,沮丧,满口诅咒之语,一副颓败和落魄的样子,显得像一只搏斗过的鸭子,毛羽披散,她想在这种有着浓烈的氛围和澎湃的节奏的地方发泄出心积的郁愤。得意被痛苦不堪所取替,人生的高度一下子跌到了低谷,前面的灯盏熄灭了,光明消逝在黑暗里,在这种令人绝望的现实面前,麻木不仁应该是可以选择的最好途径了。
给心灵注入可以麻痹感官的红酒与饮料,它是缓减身心痛苦的良方,古往今来,不计其数的人在这条蹊径上找到了更多的快乐,也因此遗忘了现实生活中的许多不如意的烦恼,使之不再继续不断地敷衍出一大堆令人颤栗的思想端倪与末屑。这些碎小的思想啊,往往就是纠缠着使人惴惴不安的原由,并且会源源不断地增加人的心里负担和惶恐。
所以李小红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快乐没有了,美丽没有了,痛苦却接踵而来,真让人看不到希望啊!既然这样,让这一切都枯萎吧,让我重新开始,我想一个顽强的人是能做到这一点的。我十分清楚,一个人沉浸在痛苦的心绪里会使其丧失应有的魅力和迷人,没有精神的人自然不会优雅动人,一个女人尤其如此:意志消沉,它是美丽的最大病害,会蚕食一个人的全部优美与闪光之处。”
因此她朝酒吧里的伙计嚷着,“酒,美酒,把美酒拿来,把美酒拿来醉倒我,我要因此忘记愁苦!”
随后就有服务生服务小姐为她服务而来,在众人喧哗的声音里和酒吧的光线下,李小红的思想更加糊涂更加摇晃了,沉甸甸的大脑啊,真像灌注了铅液,她倒是希望它能凝固起来,至少眼下如此,这样不再思考那些恶魔一样狰狞的印象。
在她迫不急待地连饮两杯以后,酒吧的老板过来了。那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笑意盈盈地招呼着,“李小姐,是什么兴致让你一个人来此自斟自饮?”她看到了对方难堪的神色后收敛了张扬的热情,惊道,“我的好友,你的脸色多差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李小红抬起了头,她的双眼里可以看到还在燃烧的仇恨,以及在这种仇恨的迫害之下的自悲自怜,这时像是得到了可以依靠的地方,她的坚持随之出现了一种摇摇欲坠的松懈,泪水情不自禁就涌满了眼眶,往日的无限风光完全淹没以在了那一脸的楚楚可怜之中。
她说道,像在撕开着伤口,“吴阳,我现在是一个最不幸的女人。”
“可是我时常听你说起:命运之神惠顾了你,给了你博爱和恩宠,况且你美貌出众这是有目共睹的呀,这也是获得爱情青睐的最突出的亮点,它为你获取令人羡慕的爱情提供了多么有益的帮助,可是你突然说出不幸来,我深感诧异,迷惑不解。”酒吧老板吴阳说了她的看法。因为她们来自同一个地方,甚至还有着某些没有完全遗失的血缘,而且同龄,因此她们在一块可以倾吐心声,同样也是可以相互信任的。
在以往的日子里,李小红在吴阳的酒吧里渡过了无数美妙销魂的难忘时刻,那时候快乐和幸福真是滚滚而来,她几乎是应接不暇,无法阻挡,她像是身陷于夸大了的自由和享乐里,犹如被一种喜悦的力量接连不断地抛起在高高的半空中,但是现在那种力量停止了,所以她摔倒在地上。
“告诉你吧,我的爱情结束了。”李小红哽咽着说,“我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它果然从我的臆想中变成了现实,并且那样彻底,把我排挤得无立足之地。”
吴阳十分吃惊,说道,“你的容貌和身段还不足以让那个男人知足吗?那真是一个不知饱餍的人,他要怎样的美色呢,他贪得无厌!”
李小红咽下喉中的苦水,说,“这种拥有事业的男人总是贪婪无度,他们几乎不曾想过真诚和永恒,至少不曾用心地思索,他们喜爱着感官的直觉,喜爱着五光十色的人生乐趣,执迷于感觉新颖的脉脉温情,像蜜蜂一样花心,对谁也不会忠诚。”
“对于那个女人呢,你难道就这样忍气吞声作罢?”吴阳义愤填膺地说,“是她破坏了你心中的幸福,她难辞其咎!”
“再也无计可施。”李小红伤心欲碎,她为自己的落难流泪了,那种多少有些显得玩世不恭的性情这时完全泯灭在了被伤害的苦涩里,“那是一个天使一样完美令人嫉妒的女人,她有着花一样的芬芳和美丽,和她较量,我显得平庸,毫无特色,所以从她出现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惴惴不安。虽然那时她没有任何可以让人担忧的举动,但是那一刻起我就认定她是一个情敌,并且会在她的优势下一败涂地,因此就算我想和她针锋相对,我也无从下手,她的优点像一个堡垒环抱着她,我无力把它击破,她是与生俱来就披坚执锐的一个人,我因此也不战自溃。”
吴阳变得气馁了,说道,“这么说你是完全放弃,你要把你已有的领地慷慨无余地拱手让人?”
这一次李小红说得斩钉截铁,直截了当,并且十分有力,像喷吐出两粒子弹的说出了下面两个字,“不会!”她的神色也立即凝重起来,显得深谋远虑。
她的语气和肯定使吴阳颇感异外,后者说道,“我不明白呢。”之后用一双关注的眼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对方,急于想从她的神情里获得一些隐秘的信息,想看到她极为小心翼翼的地方。
李小红若有所思地沉默着,吴阳又问道,“姑娘,我不明白你有怎样的想法和筹谋呢?”她停顿了一会补充着,“但我能够感觉到你的心并没有沉寂,也没有令人忧心忡忡的颓废,它依然有着积极的生命力。”
李小红听罢举起斟满的杯酒一饮而尽,之后有些无所顾忌地倾吐着,“我的确被人排挤了,从温馨的小屋里流散到了旷野,但是在这种令人伤心欲绝的处境里,我还要自我沉沦、自我毁灭、自我驱逐和妄自菲薄吗?这一切不要了,但我还必须在寻找希望中生存啊!”她泪流满面,有自悲自怜,也有雷声隐隐般的仇与恨,随后也流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到的冷漠无情的笑,“恩爱,缠绵,合欢,信誓旦旦,我会看到这一切在她们之间延续多久的,我只需默无声息地站在一旁就可以了。那是一只馋嘴的猫,那个女人的真心和全神贯注要不了太长的时间就会遭遇前所未有的创伤,那时她的芳心就会因为沥血而干枯,她会比我更悲惨,更加走投无路,因为她经受不住男人不忠的打击,而为了更好的生活我可以更大度更宽容,甚至做到对一些事情视而不见,男人喜欢这样,喜欢这样拥有更多的自由自在,可是那个女人会因为这样而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忍无可忍。软肋啊,她们之间致命的弱点在这个地方多么显而易见地突出着,它是矛盾开始的地方,也是掩埋着导火索的地方!”
吴阳十分惊异于面前那个女人与众不同却又那么在情在理的思想和观念,“你就等待她们之间自然而然地垮掉吗?如果它是坚固的,那你该怎么办呢?”
“如果它是坚固的,那就成了奇迹,成了不可思议的事!”李小红叫道,“天底下美丽且风情万种的女人真是多如牛毛,在满川灯火的人流里,那个男人会眼花缭乱,我了解他的性情呢,多么喜爱沾花惹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