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刘悦儿跳下城墙,头也不回的冲进夜色。
花甲看着她的背影默默摇摇头:“王妃,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他摸着手上刚刚撒的药粉,又看了看方贵妃的寝宫,脸上带着一抹红晕。
是啊,他也应该大胆一次。
谁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平安渡过今晚呢?
身为庄主的人,却悄悄替庄主夫人办事,如今又应了少主人,保护刘悦儿。他真是多事啊。
现在该做的都做了,如今只能希望刘悦儿顺利吧。
除掉皇宫里黑凤布下的那些障碍,着实花了他不少的时间。
花甲用的方式很独特,他就是带着一群宫女太监,随便逛,反正总会有人踩到黑凤的陷阱。
再说黑凤应该也会想到被人误打误撞的踩进去的可能。
方贵妃将公主交给宫女,自己则是坐在殿前,望着天上的满月。
花甲来的时候方贵妃对他微微一笑:“你想找她?”
花甲眉头微蹙。
“我让她哄公主入睡,本宫有事要问你。”方贵妃当然知道花甲的事情。
花甲得知心上人没有事情,于是卸下防备站在一旁淡声道:“贵妃请说。”
“安晴儿死了么?我是说她当真是死在宫中了么?”这个问题萦绕了很久,方贵妃一直都没有想通。
在她的印象中,安晴儿虽然嚣张跋扈,却不是一个愚蠢的人。
能从画舫那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跟着管德奇摇身一变成了宫中的贵妃,没有能耐谁也不会相信。
可是若说要除掉安贵妃对谁最有利,方贵妃想破脑袋也想不出。
有安贵妃在上面,至少其他几个人都可以保持一种扭曲的平衡。
管德奇雨露均沾。
当然要除去那时候天天留宿在刘华儿哪儿。
可是即便是那个时候,安贵妃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怎么偏偏就是关键时候发了疯,还做出自缢的事情。
这绝对不是她的性格。
花甲是外人,同时也是新进宫的人,但是这样一个人却能得到刘华儿的信任,而且看得出来刘华儿宫里的人都对这个花甲很是尊敬。
方贵妃阅人无数,扮猪吃虎不是一次两次,这看人的眼光也是老辣的很,自然瞧得出花甲的不一般。
今儿支走了花甲的青梅竹马,也就是为了在这里等着花甲,问个明白。
“娘娘冰雪聪明,既然猜到了,又何须从奴才这里得到答案呢?”花甲瞬间明白方贵妃的意思,不过他并没有只说,而是耍起了太极。
方贵妃听了这个大案,并不吃惊,她只是半天没有说话。
花甲就站在一旁,安贵妃不出声,他也不动,仿佛不存在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方贵妃才轻声讲到:“是皇上还是魅倩?”
听到方贵妃忽然提起魅倩,花甲那万年不变的和煦笑容终于也是动了动。
“娘娘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两个人都有?对不对?”方贵妃敏锐的察觉到花甲面部表情的迟疑。
花甲冷笑一声:“不知贵妃娘娘可曾听过一句话,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我不说也是为了贵妃娘娘您好。”
“是啊,为我好,魅倩呢?她死了?”方贵妃冷不丁的道。
花甲抬眸看着被乌云遮住的月亮,叹了口气:“贵妃娘娘,时辰到了,小的要走了。”
“花甲,你大晚上的来本宫这里,不就是想看看椿皮么?没有见到她你就这样走了?”方贵妃看着自己长长的指甲,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
花甲顿了顿,慢悠悠的道:“娘娘聪明绝顶,椿皮有幸跟着娘娘,是椿皮的福气。”
“本宫可不是跟你说绕口令。”方嫔微微动怒,这个花甲之前还好端端的,怎么自从魅倩失踪了,他就开始变的阴阳怪气。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方贵妃觉得此事如果不查清,她一定会寝食难安。
那个魅倩绝对不是普通人。
如今只能从花甲身上入手,毕竟花甲还在意椿皮,椿皮对自己也是忠心耿耿,相信这样一来她可以很快的找到突破口。
所以今天她特意直走了椿皮,就在这里等着花甲来。
今儿这个日子方贵妃料定花甲一定会来。
果不其然,花甲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在宫里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我说的也不是绕口令。”花甲直勾勾的看着方贵妃,眉宇间的厉色令方贵妃微微皱眉。
过了半天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方贵妃惦记着心中的事情,终究是将语气软了下来:“花甲,本宫这里有一事,不知道你是否方便?”
“娘娘有何事?尽管吩咐。”花甲很客气,此时大约他也能猜到方贵妃要说定的是什么。
方贵妃微微一笑,莲步轻移:“本宫想给你说门亲事。”
花甲微微一怔。
方贵妃没有放过他脸上的震惊,继续道:“本宫身边的椿皮跟着本宫也很久了,她的婚事本宫自然上心,本宫想跟皇上提一提,让他赐婚给你们二人,这样也算是本宫给椿皮的礼物,你觉得如何呢?”
赐婚?
这是花甲从未想过的事情。
他是想要带走椿皮,可是以自己目前的能力他根本没有办法在这一场争斗中全身而退,如果领了方贵妃的这一份好意,他将来势必要更多的倒向方贵妃,那主人那边就不好交差。
可是如今连方贵妃都知道拿椿皮来威胁自己,更何况是主人了?
他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就朗声拒绝:“多谢娘娘的好意,皇上日理万机,怎敢用卑职的小事去叨扰皇上。”
“哦?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了?”方贵妃万万没有想到,花甲竟然会拒绝。
花甲的耳朵动了动,他握紧拳头上前道:“没错,卑职的婚事自然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卑职和椿皮早已有过婚约,只等椿皮外放,卑职自会娶她过门。”
说完这句话,花甲双手抱拳:“卑职还有事情,就先行退下。”说罢,他是头也不回的离开。
那边的方贵妃看着花甲离去的身影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空空荡荡的大殿内,只听见一声细微的抽泣声:“出来吧。”
椿皮抿着唇从里间走过来,蹲下身子给方贵妃行礼:“娘娘。”
“无妨,本宫这些年若是没有你,也不知道被谁早就害了去了,他是疼你的,本宫相信他,明日本宫就去找皇后娘娘,放你出宫。”方贵妃看着双眼哭的红肿的椿皮,心里一暖。
其实也不一定要留着椿皮在身边,椿皮出宫了,对她来说更是一个帮助。
何况,就算是花甲不接受这个恩典,椿皮也会将自己的好记着一辈子。
椿皮一直抿着嘴唇,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方贵妃。
方贵妃笑了笑:“傻丫头,你虽然是本宫的宫女,但是这些年在本宫身边,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宫生小公主的时候,若是你不在本宫身边,本宫只怕……”
“娘娘,那都是奴婢的本分,是奴婢应该做的,娘娘您对奴婢这样好,奴婢实在是无以为报。”椿皮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方贵妃将她扶起来,莞尔一笑:“本宫帮你不是让你在这里磕头,本宫帮你就是帮自己,你和花甲出去好好过日子,这皇宫原本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到了时间能平安离去,是你的福气。”
“娘娘的大恩大德,椿皮没齿难忘。”椿皮咬着嘴唇,退后三步朝着方贵妃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擦了擦眼泪站起身。
方贵妃挥挥手,示意她下去。
椿皮的身影越来越远。方贵妃才微微叹息一声,端起桌上已经放凉的薄荷茶,一饮而尽。
薄荷性凉,隆冬季节原本不亦饮,只是她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习惯让自己在夜晚保持清醒。
因为她知道在皇宫不论是何时,如果不能够冷静的思考就等于将自己的生命放在他人手中。
她还有小公主,她的命运必须自己做主。
刘悦儿七拐八拐不知道怎么的就来到了方贵妃的住所,她也不隐藏,这个时辰宫女打盹的打盹,偷懒的偷懒,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看到方贵妃坐在床榻前发呆,不假思索的推门而入。
方贵妃起初愣了愣,在看清楚是刘悦儿的时候,她的目光猛的睁大:“王妃?怎么是你?”
“你知道黑凤在哪?”刘悦儿开门见山,她的时间不够自己在皇宫里乱窜,一定要尽快找到黑凤,要到解药,否则庄翱的性命危在旦夕。
“王妃,您说的可是皇上身边新来的侍卫?”实际上方贵妃对于黑凤了解并不多,她所知的的还不如花甲知道的多。
所以有此一问。
刘悦儿点点头,方贵妃跟她其实说不上有什么交情,尤其是在安晴儿还活着的时候,几乎方贵妃就是安晴儿手里的枪,指哪打哪。
这个由不得方贵妃。
现在方贵妃从当日的方嫔摇身一变成了方贵妃,还生下了管德奇唯一的子嗣,说起来,她应该是恨才对。
可是此时刘悦儿的心里除了快点找到黑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想法。
方贵妃侧着头,将蜡烛剪了剪,这才道:“本宫猜测,大概他应该在皇贵妃那里。”
“皇贵妃?”刘悦儿狐疑的看着她,口中默念着三个字。
“对,没错,就是皇贵妃,王妃您忘记了么?今天皇上刚刚册封菲嫔为皇贵妃,紧紧在皇后一人之下。”方贵妃语气平淡,波澜不惊,只是那一双眼睛里面却藏着令人看不懂的愁绪。
刘悦儿忽略她的刻意示好,只是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