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月起初是的确没有想到刘悦儿会说这样的话,不过一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就瞬间明白了。
她和刘悦儿说不上有什么交情,但是两个人彼此欣赏,有些事情早就心照不宣。
比如刘悦儿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无条件的帮助潭月,而潭月也会在某些情况下心甘情愿的被刘悦儿利用。
“是啊,一直没有机会谢谢潭姑娘对爱妻的照顾,小王感激不尽,他日必定备上薄礼,登府道谢。”庄翱双手抱拳,眼里心里都是温柔。
虽然他的话是对潭月说的,可是他的眼睛根本就没有在潭月的身上多做停留。
潭月笑了笑:“我与王妃一见如故,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王爷不必客气。”
“对于潭姑娘来说是举手之劳,对于小王来说却是重要之际,小王的谢意,还请姑娘不要推辞。”庄翱抱拳道。
任凭谁都能听出他话里的感激,以及那一份对刘悦儿的牵挂。
“人人都说易得千金宝,难觅有情郎,王爷与王妃伉俪情深,真真叫人羡慕。”潭月莞尔一笑,算是应了下来。
这下就等于由潭月亲口证实刘悦儿的身份。
既然庄翱手牵的刘悦儿是实打实的平安王王妃,那么闵国送来的这个人又是谁?
管德奇没有说话,他的眼睛盯着手里的酒杯,似乎在等待什么。
安贵妃心中一惊,看了看潭月轻声道:“怪不得当初平王怎么寻平安王妃都找不见么,当真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咱们楚国都快被掀个底朝天也没有一点消息,却原来是潭姑娘救了平安王王妃,那这就奇怪了,如果眼下王妃平安无事,那么……”她的话讲到一半,微微停顿,目光正好落在一脸怒意的刘华儿身上。
方才众人还觉得庄翱对于潭月十分客气,一口一个小王,按道理来说他断然不用这样的口吻和潭月讲话。
然而不及大家细想,这边安贵妃就已经把矛头都指向了刘华儿。
大家心里自是明白,今天晚上来到皇宫的,哪一个不是朝中大臣。
这些大臣的妻子儿女又有哪一个是单纯的,谁会看不出今晚的重华殿上那汹涌诡异的情景。
只不过这些人都是人精,谁也不愿意说破罢了,讲到底都是皇上的家事。
但是该说的自然要说。
那边安贵妃起了头,方嫔自然不会落下,再说她如今是后宫中唯一一个为皇上诞下子嗣的妃子。
虽然是个小公主,却也是长公主,她在管德奇的心中自然会有些分量,况且皇上也一向喜欢这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
方嫔清了清嗓子,她如今身子也复原的差不多了,身上又比这些没有当过娘亲的妃嫔们多了母性的光辉,所以此时的她脸上也是一片淡然,倒是比从前少了那一份丰腴毕露,咄咄逼人。
“悦妃姐姐,咱们陛下可是眼底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说出来,自然有陛下给你做主,旁人是无可奈何的。”方嫔自从生了公主,整个人也似乎是成长了一般,就连说话也比平常沉稳了许多。
粗听这话还以为是方嫔在帮刘华儿,可是细细一听便明白这话里藏锋。
什么叫眼底里容不得沙子?分明就是说刘华儿如今不论怎么解释,都是将管德奇的脸面给打了。
刘华儿又怎么会分不清方嫔这话里面的深意。
她强压住怒火,刚才魅倩给她闻了安神香,此时她的心绪也比之前平稳了许多。
心知如今若是在无理取闹,定然占不到半点便宜,只要她打死不承认,那就是潭月给刘悦儿作证也不能说明什么。
况且,她抬眸深情款款的看着管德奇。
泪盈于睫:“陛下,臣妾真是百口莫辩。”
管德奇一直没有出声,似乎是放任局面的发展,庄翱牵着刘悦儿的手,就站在殿下。
管德奇觉得自己眼睛疼。
他早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当中回过神,刘悦儿没有死,这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自己当狙击手这么多年,从未失误,从未有过判断出错的时候。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刘悦儿虽然站的远,却是瞧得分明,她和管德奇从小一起长大。
她了解管德奇的某些动作习惯,甚至可以猜到管德奇下一步要做什么。
刘悦儿嘴角牵扯出一个温柔的弧度,她不管管德奇怎么想,现在她的心里只有庄翱一个。
“你相信我么?”刘悦儿轻声说。
庄翱想都没有想就点点头。
刘悦儿忽然哈哈大笑,为庄翱这份毫不掩饰的信任,以及庄翱眼中那份疼惜的目光。
“好,我刘悦儿定不负你。”刘悦儿紧握着他的手说了这句话。
她的声音不大,周围的人却是听的分明。
与刘秀文早有婚约的薛锦銘却是微微松开紧握的拳头,幸好刘悦儿如今来了。
不然他和秀文真的要头疼死了。
虽然秀文和庄翱是表亲,可是他也是男人,总归受不了秀文总是往平安王府上跑。
再说平安王这个人别人还偏偏猜不中他的心思。
薛锦銘不是第一次跟庄翱打交道,甚至两人在暗中接触已经很多,所以他此时才会惊讶于刘悦儿对庄翱的影响竟然如此之大。
要知道庄翱何曾用如此深情的目光看过别人。
果然平安王的心中只有刘悦儿一人。
管德奇的眸子越发深沉,刘悦儿似乎要上前说话,管德奇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爱妃不必自责,朕心中自有分寸,爱妃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朕喜欢。”这一话便将所有要惩治刘华儿的话全都堵死。
管德奇的强势,大臣们不是没有见过。
所以管德奇说了这个话,旁人无论如何是无法在开口了。
潭月面无表情的看了看管德奇,只是自顾自的坐下,婢女给她添了一杯梅子酒,便推倒她的身后,眼观鼻,鼻观心,潭月一行人完全置身事外。
这样一来,安贵妃气的直跺脚,她恨恨的看着刘华儿,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办法,将管德奇能迷的是非不分。
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闵国竟然敢用一个冒名顶替的刘悦儿来进献给楚国,若是从政事角度来讲,很明显就闵国根本不将楚国放在眼里,而用一个普通妻子的角度来讲,她就不得不考虑刘华儿在管德奇心中的地位了。
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安贵妃的表情,刘华儿自然不会看漏,只是她也不明白管德奇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莫非自己的那些药有作用了?
想到这里,刘华儿心中一喜,她小小一拜然后用极为委屈的声音道:“只要陛下肯信臣妾,旁人怎么说,臣妾都不会在意,只是人言可畏,臣妾虽说没什么,但终究害怕有人是居心叵测,因为这个若是伤了两国的情分,那就不好了。”
她的话音刚落,刘悦儿便微微一笑拍着手走了过来:“这话倒是说的急对,不过我的好小妹,你有没有想过,就凭你便能伤了两国情分?”
刘悦儿的话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劈的众人半天回不过神。
她叫悦妃娘娘什么?
好小妹。
莫不是这个悦妃就是刘悦儿的小妹,刘华儿?
楚国的人在闵国送刘华儿来楚国之前,自然会调查清楚刘府的人,所以刘华儿的存在大家都一清二楚。
礼部专门操持的这件事情。
礼部尚书的女儿刘菲心中一紧,她是无论如今也没有想到刚才还和自己侃侃而谈的小姑娘竟然是刘悦儿。
她忽然笑了,也是想她那样的谈吐肯定也不会是管德奇宫殿里的金丝雀。
她倒是不担心父亲因为这个会被皇上怪罪,因为听皇上方才的意思,似乎要为刘华儿开罪。
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刘华儿要顶着刘悦儿的名字大老远的跑来楚国。
刘华儿的父亲是刘泰山,闵国的宰相,位高权重,刘华儿出落的又十分标志,她跟刘悦儿站在一起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当然刘菲并不知道刘华儿是用了某些见不得人的法子才改变了容貌。
如果在闵国,单凭这些,刘菲相信不论是家世还是相貌,刘华儿都可以找到一个很好的归宿。
一如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她的父亲若不是无奈,也不会让她成为皇帝的女人,更不要说是刘华儿这样的远嫁他国。
除非是某些特殊的政事目的。
可是刘菲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她只是奇怪的看着刘悦儿两姐妹。
两个人虽然容貌相似,可是性情却是南辕北辙。
如果说将两个人必做花的话,那么在刘菲心中刘悦儿就是那金色的向日葵,永远朝着太阳的方向。
和她在一起总会觉得十分舒心。
那站在刘悦儿身侧的刘华儿就更像是杜鹃,杜鹃啼血,这一句刘菲身有感触。
刘华儿心计太深,如果不是今晚刘悦儿的出现给她的震撼太大,令她失去了分寸。
恐怕刘菲还不知道在宫里一向都是笑呵呵的悦妃娘娘也有如此惊慌失措的时候。
她的目光落在刘华儿身上,想看刘悦儿是如何应对。
管德奇此时恰好站起来,他目光深沉,直落刘悦儿的身上:“那你认为她凭什么不能?”
此言一出,就是代表了管德奇的立场,也代表了楚国的立场。
刘悦儿心中早就知道管德奇会这样回答,这个男人极要面子,他留在神州不愿意走,不就是想要统一整个神州么。
如今这样迫不及待的想要吞并闵国,差的也不过是一个动手的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