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恒惊疑无比,他伸出双手,交替的相互抚摩着手腕上的勒痕虽然他全身的肌肉都是坚硬如石头,却仍是被那细绳勒出了深深的伤痕,而且手腕也已经酸了。他想了一下,坦然的跟着那个黑衣人向王座前的那两排椅子走去,他倒要看看,狼王的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梁一虎和尹秋水心中惊疑。尹秋水浅笑盈盈,好象并不在意,梁一虎却是一脸的忿然,抬眼看向了范野王。范野王却看也没有看她们,坐在王座里,大袖一挥:“好了,你们下去吧。”
梁一虎僵立着,还想说话。尹秋水却已经仪态万千的深深一礼,转身便向门口飘去。梁一虎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施一礼,也大踏步的向门口走去。
这时,黑衣人领着高子恒来到王座前,右首边最后一个椅子前,他弓着身子,向椅子指了指,示意高子恒可以坐下了“坐那么远干什么?”狼王冰冷的声音在王座上响起:“到前面来”黑衣人向王座一施礼,像是表示歉意。然后引着高子恒又向前走了几步,到了王座前右首边的第一个椅子。他向旁一侧步,卑躬的请高子恒坐下。
高子恒毫不客气,坦然的坐了下去。黑衣人向王座深深一礼,反步倒走了几步,这才悄无声息的又回到了门口。从始至终,他脚步无声的都没有抬起过头。高子恒只能看见他那一头斑白的头发,和他那原本高高,却故意萎缩起来的身材。看起来他像是一个服侍范野王的亲随。
“我敬你还算是个人,便也不为难你”范野王大马金刀的坐在王座里,冷冷的看着高子恒:“但我希望你能和我坦诚相对,说几句真心的话”他大手一摆:“当然,我不会问你任何的有关救世主下落的问题。我知道你也不会说。”
高子恒哼了一声,警惕的看向范野王。
范野王陷在王座里,长发披散的垂在眼前,几乎已经完全的遮住了面部。他摇了摇头:“看来你我还是缺少最基本的信任,这会影响我们的谈话效果。来人啊”
门口的那个黑衣人立刻急步上前,站在两排木椅子的尽头,低头等待着范野王的命令。
“把客人的东西都换给客人。再给我们的客人拿一件合身的衣服来。”
黑衣人点了一下头,转身拉门退了出去。
高子恒现在穿着的是一件白色的衬衣,他的西服在医院之中为了脱险,已经被梁一虎撕成碎片。而他的手枪和破狼刀都已经成了梁一虎的囊中物。
听到狼王的命令,坐在椅子上的高子恒心中更是惊疑。虽然他知道即使他拥有了武器,在强大无比的狼王的面前,在狼穴的环境中,他也是绝不可能有一丝脱身的机会。所以还给他武器,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也许他有自杀的机会,但是他绝不会做那种懦夫的行为。
所以说狼王还给他武器,只是向他表明一种态度,或者说是传递一种信息就像狼王说的那样,他似乎是想让高子恒松弛下来。
高子恒抬起头,向范野王看去。他发现,范野王一直在仔细的审视着他,从头到脚,仿佛对他有着无比的兴趣。在一瞬之间,在这个空旷的房间里,高子恒有一种冲动,那就是冲上去,和狼王拼个你死我活。但是他知道这是没有意义的。他静静的坐着,用心观察着这间房间,试图寻找任何可能逃走的机会。虽然这很是渺茫,但他不放弃。他的眼角瞥见了光秃秃的石墙上,唯一挂着的一件东西那就是他被推了进来的时候,范野王正在看着的那份地图。
那份地图的长宽都只有一米,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纸片已经发黄,用四根木框固定在了墙上。高子恒看不见上面标识的是哪个地方,但是他能意识到那些弯弯曲曲的后面,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不然范野王不会那么的专注于它。
房门无声的开了。黑衣人双手捧着一只大木盘,向高子恒走来。他走到高子恒的面前,把木盘放在了高子恒椅子旁边的木几上两个木椅子的相邻之间,都有一个和木椅子高度相当的木几。
高子恒向木盘看去,他看见木盘的里面叠放着一件黑色的西服,西服质地高级,丝毫不比高子恒原先的差,而且绝对的是崭新的没有人穿过的。从那个上面依然带着意大利的商标就可以看出。木盘很大,除了放着西服,在西服的两侧,各放着一只银色的手枪和一把带着尼龙刀套的短刀,那刀把厚实而熟悉,正是他的破狼刀。而在破狼刀的旁边,还有一只手机和几张信用卡。
就像狼王所命令的那样,黑衣人把他所有的东西,从梁一虎那里拿了来,都放在木盘中,送还给他了。相信梁一虎一定不是很乐意,一定气的要发疯。
黑衣人放下木盘,又悄无声息的退回去了。
高子恒站起身,先把破狼刀和银色的手枪掖到了自己的腰后,把手机和信用卡也收了,放进口袋,最后提起那件黑色的西服,解开扣子,再“啪”的抖将开来,利索的穿好了不管狼王究竟是什么用意,更好的武装自己总不会有错。
“啪。啪。”范野王在王座里缓慢的鼓掌,用那种独特的冰冷厚重的声音道:“好,好一个英俊的吸血鬼,怪不得我们最美丽的狼人也忍不住要对你怜惜三分。”
高子恒转过身,冷冷的看着他。
“现在,请坐下,我想我们可以好好的谈谈了”范野王在王座淡漠的说着,伸出大手,拿起了旁边木几上的几张纸片。那几张纸片一直是被一方黑色的砚台压着。范野王把头看向了纸片,漠漠的念着:“高子恒,1907年5月14日生于辽宁省通化县。父高景文,母李氏。13岁时即投笔从戎,到了东北陆军军官教育班。”
高子恒僵硬的听着,面上毫无表情,像是在听着一段古老的和自己毫不相干的往事。但是他的内心却突然的激荡起来,那久远的被深深掩埋的记忆一下子被钩了出来但是他并没有忘记的他身处的环境,他压着内心的激荡,思索着狼王翻出自己的人类时的往事,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站在那里,紧紧的凝视着王座上的那个紫袍身躯。
范野王头也不抬,仍淡淡的念着:“1937年8月13日,淞沪战争爆发。高子恒与刘粹刚!李桂丹!乐以琴!并称为中国空军”四大金刚。
刘粹刚(在1937年10月在援忻口战役时,座机燃油告急,迫降时不幸碰撞城楼而以身殉职,时年24岁。)!李桂丹1938年2月在武汉保卫战中与日机互撞时牺牲,时年24岁!乐以琴(1937年12月在与日军空战中,其座机被敌击中。跳伞时,为避日军射击,张伞过迟,壮烈殉国,时年22岁。
高子恒仍然是静静的听着,但此时的脸上却再也不能忍受的,不住的跳动起来。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在努力的忘记。就像卫天王所说的,他应该从这些人类的记忆中解脱出来。但是,他做不到。他永远也忘记不了那些鲜活的脸,忘不了那冲天的炮火。今天,在这么多年以后,初次的听到有人沉重的念着那段记忆时,他几乎又要陷进久远的记忆中。
“1937年11月21日,天气阴沉,周家口机场接到报告,有11架的轰炸机向该机场飞来。高子恒立即下令作战,然而此时轰炸机已飞至机场上空,在轰炸机的俯冲轰炸之下,高子恒登上座机,刚到了机舱既被投下的炮弹炸中而殉国,时年30岁。”范野王沉重的缓慢的终于念完,他金色的目光却没有离开纸片,仍然肃穆的凝视着手中的纸片,一分钟,他才抬起头,望向了高子恒。
高子恒却已经闭上眼睛,双腿分立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已经陷入了久远的记忆之中。他苍白英俊的面容在微微的颤动着。
对于狼人和吸血鬼来说,经历的都是第二次的生命,初次的人类生命,于漫长的第二次生命相比,实在是短暂和微不足道。而为了使他们能够更加的忠于自己的第二生命,第一生命的中的人和事是必须忘记的。因为说不定某一天他们就会陷入初次生命遗留的问题之中。而那将影响他们。
现在,范野王翻出这段往事,究竟是什么意思。
范野王放下手中的纸片,缓缓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了解你的历史其实我也奇怪,我为什么会对你这么的感兴趣?仅仅是因为你卫护了两个人类?并不惜和自己的种族闹翻吗。这个问题我刚刚的想通。”他看着高子恒:“你想知道吗?”
高子恒抬眼看着他,看着他金色的眼睛里闪着的难以琢磨的光芒。
不等高子恒回答,范野王继续的说道:“我现在想明白了,那是因为卫天鹏”说到卫天鹏,他金色的眼睛光芒大盛,牙根咯咯的咬了起来。
高子恒立刻紧绷了起来。他警惕的看着范野王。
范野王哈哈大笑:“年轻人,不用紧张,我和他的恩怨还轮不到你身上,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你根本不知道的一些真相!”他咬牙切齿的说着:“我从你的人类阅历,还有作为一个吸血鬼的所做所为来看,你不是一个邪恶的人”
对于他的判断,高子恒内心里忍不住的一阵好笑,就好像是一个魔鬼对着一个天使说:啊,天使,你看来好象并不是那么的魔鬼。
范野王看出来了,他金色的眼睛燃起了怒火,但他强自的忍住了,像是一个演说家强忍着对自己唯一的一个观众的怒火,他冷冷的道:“你和邱疯子在一起,你们好象还是朋友,虽然这令我很是好奇,但是,我还是可以猜测的到原因你们都是非典型的狼人和吸血鬼,所以你们混在一起,也便没有什么太奇怪的。我想问的是,你同他这么好,那你可知道他曾经写过的一本书吗?”
高子恒当然知道狼王说的是什么,但现在他不明白狼王的用意,所以只是默默的听着。
“这个邱疯子说他胆小如鼠也可以,说他胆大包天也可以,他竟然偷看了种族的法典,并自以为聪明的写出了一部胡言乱语的书!”范野王猛拍了一下扶手,大声:“可是,他哪里知道,他那本书,从一开始是错误的!”
对于那本书,高子恒虽然只看过一次,却知道那是今天一切情况的起始。他看不出书中有什么错误。
范野王接着说:“首先,他把狼人要和吸血鬼拼死战斗的原因说错了,我们和吸血鬼战斗,并不仅仅是因为我们互相厌恶,并要争夺什么狗屁的地下世界的霸权更不像你们吸血鬼所标榜的那样,你们是为了人类的安全而要消灭我们,事情恰恰相反真正威胁到人类,威胁到整个世界的不是我们,而是你们这些吸血鬼!”
真是令人吃惊。高子恒毫不怀疑的认为狼王是在胡说八道。但是从狼王严肃神情来看,却又不大像是撒谎。因为没有必要,狼王没有必要同他这么一个卑微的甚至是即将死亡的吸血鬼来撒谎。狼王愤懑的神情表明,他好象一直是在忍受着一种冤屈。
狼王悲愤的笑着:“我问你,你是靠什么维生的!”不等高子恒回答,他又接着问:“我们又是靠什么维生的!你们依靠的是人类,依靠的是人类的鲜血,而我们,狼人,并不完全需要那些,不错,我们吃生肉,喝生血,但是,那并不一定就是人类的!所以,从祸害人类的角度来说,你们吸血鬼永远也没有资格来指责我们!你们才是人类最大的祸害!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还是!”
高子恒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一部分是对的。从某种意义上讲,吸血鬼更依靠人类,对人类的索取比狼人要更多。但是,他并不承认吸血鬼是在祸害人类。吸血鬼已经解决了饮食问题,他们不需要杀戮人类。甚至可以反过来说,狼人明明不需要伤害人类,就可以生存,可他们仍然伤害,这样岂不更是可恶!
“你不想承认?你认为你们吸血鬼已经足够自制?”狼王看出了高子恒的心思,他冷冷的接着说道:“让我来绰穿你美妙的幻想吧,不错,就你个人来说,你的确是一个难得的仁慈的吸血鬼,可是,你的那些同伴呢?他们独自在外时,你知不知道他们背地里伤害了多少无辜的人类!”
高子恒冷笑着,他不相信。
“不要想那些被你们送上审判台的倒霉蛋,他们只是极少数用来装裱门面的牺牲品!在中国,每天都有很多的人被失踪,然后过一段的时间,在某个地方,人们会发现他们的尸体。他们的尸体都变成了木乃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们的身上毫无伤口,只在脖子的上面有一排的牙印。我想,你不会认为是我们狼人干的吧?”
高子恒仍然冷笑。
范野王:“这些情况也许你并不知道,因为那些尸体只要一出现,就立刻就会被一批神秘的人处理掉,他们买通了官府,买通了新闻媒体,所以根本没有消息透漏出来我就不相信,你从没有听过任何这方面的信息”他注视着高子恒。
高子恒当然听说过。但是他听到的和范野王所说的正好相反,那些人都是被狼人害死的。杜如海这么说。但是高子恒却从来没有亲自见过那些人的尸体。在这一瞬间,他忽然的产生了一丝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