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炫踏入屋内的刹那,闻到了记忆中的熏香。他的表情甚是冷淡,扫了一眼干净的客厅后,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
彼岸将“竖笛”握在手中,贴着心。心脏在无比剧烈地跳动着。无止境地开始不停地喧闹。眼前所发生的,所触摸的,是真实,还是幻境。白色晶莹透体的五弦音,在暗哑的环境里散发白色的光。彼岸忘记了言语,脑袋一片空白。
之后,她停了停心绪。
决定还是将“五弦音”交给江炫。
彼岸轻声打开门,江炫一袭黑色绸缎衣裳,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如往常坐在阳台的躺椅上。身边的茶几上放着已经没有热气的茶。江炫正闭目思索着什么。
他仿佛有些疲惫,眉头总是微微拧着。
彼岸走近他,轻轻唤了唤他。江炫睁眼,阳光有些刺眼,与彼岸相视。
彼岸本来狂乱的心,又开始一起一伏地波动。感觉到心跳的漏拍,连视线都不自觉地放大了许多。
江炫脸上面无表情,看着彼岸。今天的彼岸与往常不一样。她的眉眼柔和,没了往日的阴狠。她化着淡淡的唇彩,穿上了暗紫色的连衣裙。正好被阳光照到裙角,瞬间变得光亮。
“师傅,你回来了。”彼岸朝他露出灿烂的微笑。
江炫点头,勾勾唇角。他冷峻幽暗的双眸里,透着冰澈寒骨的气息。
阳光洒在树叶上,透着半点半点的光芒。眼里的爱,欣喜中有着莫名的幸福。从还没来得及放下来的包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瓶子。是用琉璃做的瓶子,通体透亮,流光溢彩。有个小小闪着灵光的东西在里面狭小的空间里跳动。
彼岸把它拿在手中,仿若看到西锦的影子。
“我好想你。”彼岸偷偷说了这句话,这句虽然小声,却分明被江炫听到的话。
江炫温柔地眉宇,竟然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全部舒展开来。彼岸看呆了。
江炫是没有血肉的,这点她其实一直知晓。江炫如此高傲,如此不近人情,如此没有感情。不该有任何人对他产生眷恋。
他是无法眷留的。他是神啊。
永远无法触碰的神。
“师傅。”彼岸轻声唤他。
“西锦,那只猫,还没有收回?”
江炫隐隐不安西锦的存在,时间拖得太久了。久到不得不引起重视。当初西锦刚刚重生时,他碰巧在街上行走。西锦的灵性瞬间就将他吸引,他接近她,知道了她的特殊。他对她杀之后快。这是再简单不过的对付异灵的方法。只是如今的琐事缠身,让西锦侥幸多活了几天。并且让彼岸去对付她。
可万万没有想到,西锦如此之快便与人类链接,产生了友谊,并萌生了爱情。
这点让他诧异于不安。也让他感到不安。
如此以来,将会牵扯到更多的凡人。而江炫的工作,本就不该让人类知晓。也本不该让更多的人知道有异灵的存在。这是维护世界的基本守则。
“师傅,上次向您汇报过的,找到‘竖笛’便处死她。现在‘竖笛’已经找到了。”彼岸拿出了那根白色的竖笛,递给江炫。
江炫将“竖笛”接过,握在手心,立刻,一股超自然的气流于指尖遍及全身的整个细胞,流窜于身体里的每条血管。江炫动了动眼睑,一股记忆浪潮,席卷而来。
他慕地坐起了身,仔细翻看已经失去光亮变得暗淡的竖笛。此时,他翻看竖笛的全身,一串不知名的图腾隐现,又消失。
这支竖笛——
他分明见过。
见过——
它不叫“竖笛。”,它是“五弦音。”
江炫的手指轻轻拂过竖笛的吹口,出现了几个不知名的字眼。
他全身仿佛静止了般,呆呆地看着竖笛。他眼里的情愫,彼岸无论如何也不会懂。
“师傅,你怎么了?”
“原来,原来她是迦恒大师的人。”
“迦恒大师。”
“是,迦恒大师,迦恒大师。”江炫居然开始喃喃自语。
江炫忽然流下了眼泪。眼底的暗涌,那样澎湃。
彼岸惊呆了。
跟着江炫这么久,从未有过,从来没有见过江炫会有如此的情绪。她害怕,她失措,她担心江炫被放大的情绪让他迷失自我。彼岸也随即红了眼圈。
“为什么,十几年来,我仍是忘不掉这个恨。”他的眸子忽地从琉璃色,变得漆黑。
“陨落,你到底在哪里。”他突然变得狂躁,起身,将“五弦音”紧握手中,瞳孔嗜血,肩膀轻微抖动。他默然望向窗外,眼神沉黯,他落寞身影被孤独浓浓包围住,他的身影若即若离。
“西锦,她是迦恒大师的人。”他说,声音无比死寂,“是她夺走你的生命。我不会放过她。她一定得死。我要让她灰飞烟灭,永不再有重生的机会!陨落,我会为你报仇!”
永不再有重生的机会。
这是多大的一个恨,这在千百年来,或许还是初次。
江炫从不会对异灵赶尽杀绝。他抓到异灵,总是净化并且助他们投胎转世后世为人。然而这次,为什么,会那样恨西锦。或者说,会那样恨迦恒大师。
迦恒大师,江炫到底与他有何仇恨,彼岸一无所知。
“她现在在哪儿?”他问西锦。
“我,我也不知道。”
“我要亲自去收她。”
江炫,他是疯了吗?陨落,又是谁?为什么江炫在以前从未提到过这个名字,为何江炫眼里,是深深的羁绊。
彼岸陷入了自己的深渊。仿佛什么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