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茱丽是怨灵附身之后,西锦竟然变得有些胆怯地和她交流。说话也是战战巍巍仔仔细细。深怕有什么被察觉。
娇艳的夏日,终于携着烈阳卷缩而来,把万物的春天,悄悄埋在季节深处。
一条美人鱼从水里窜出头,脸上是沾满湿漉漉的水珠。
“圣樱学院”的学生酷爱游泳,夏天的到来,使他们成为游泳池的宠儿。“圣樱学院”有两个大大的室内泳池,男泳池和女生泳池。
“圣樱学院”早将游泳放入课堂教学,让游泳成为每个学生的必修课。
一到游泳课,身材火辣的女生们,穿着争奇斗艳的泳装,大胆地秀着自己的身材。看着她们像美人鱼一样在水里尽情地抖动尾巴,西锦瑟缩地打了个抖,坐在泳池边,垂挂着,将双腿浸在泳池内……
“小锦,你怎么不下来和我们一起?”朱莉在水中朝小锦招手。她穿着玫红色的连体泳装,比起火辣的比基尼,显得保守许多。
西锦摆摆手,连忙拒绝,“不不,我不会游泳,我怕水,我还是,还是在坐在这儿看着你们吧。”
“哇!”袁洁忽然从水里“腾”地钻出来,双手捧水全力往上泼,顿时水花飞溅。溅地西锦满脸是水。她因为慌张身体后仰,差点滑倒。
她起身看着水中幸灾乐祸的袁洁,头发上的水珠顺着发丝掉落,滴到眼睛上。无奈地拂手擦去,讪讪地逃离了泳池。
不远处穿着灰色衬衫的江炫,神情看不大清楚,然而沉默的身影仿佛是遗世独立的。
西锦躺在了躺椅上。转头看向不远处孤傲的江炫,眼神闪烁。又转向水中嬉戏的朱莉,似乎在和江炫交换着什么讯息。
“小锦,你快下来吧!”朱莉又在水中朝她喊。
她尴尬地朝她摆手。起身准备回试衣间。“将她引入试衣间。”耳边传来江炫的声音,她猛然回望江炫一眼,他斜靠在墙上,冷峻的面容如此突兀。又转头看向朱莉,扯着笑脸在水中舞蹈。无奈地停滞着不知该往何处。
“这不是西锦吗!”一个高个涂着厚重粉底的女生出现在她面前。她斜眼抬高下巴看着西锦。她像是被簇拥着的女王,身后跟着几个在她面前谄媚的狗腿,一副高傲悠闲的样子。
西锦淡淡扫她一眼,不动声色躲避开。
“诶。”高个女生拦住小锦的去路,声音忽然变得高起来,像是号召其他人的响应,大声说道:“别以为你装淑女装高姿态就能讨男人的欢心。看你那副狐狸精的样子,真是讨厌。”
身边一群女的,开始迎合着她。
西锦目光冰冷,散发危险的气息,“如果讨厌,你不要看就是了,没人逼你看比你漂亮的女生。还有,你长得真丑。”她说完转身想进换衣室。
高个儿大怒,眼神变得更加阴狠,朝那些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些女人们全部涌上来围住了西锦。
“你们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西锦双拳难敌四手,又不好施展出什么。双手就那样被束缚。她们的身形,软绵绵地贴过来,手像八爪鱼般扭曲。感到天地之间无法支撑着的身体,被活生生地抬了起来。“救命,放我下来。”西锦大叫。
身旁的朱莉担忧地看着她,却不敢上前一步,因为高个的势力。
江炫冷漠地看着这一出戏,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情绪。他像是丝毫不会担心西锦一般,连眉宇都不曾为之拂动。
“一二三。”女生们齐齐高喊,此时在他们手中的,好似那样让人难以忍受,怨恨万分的人。
被抛掷水中。“啪”一声,溅起的水花,溅了一脸的伤痕。
“小锦!”朱莉飞快地游过去。袁洁也随即赶来。
西锦失去了呼吸,困难地挣扎。连喊“救命”的意识,都被剥夺走。只能拍打着水,向他们宣告自己身处的陷阱。
高个居高临下看着在水中“舞蹈”的小锦,嘴角挂上轻蔑的笑。刚想说些什么,只见西锦摇动着身体,竟然游到了岸边,正好在高个脚下。高个刚想一踩下去,西锦慌乱之中抓住了她的脚,
“啊。”“咚。”高个被直接拽到了水里,成了落汤鸡。
而后西锦她又失去重心,挣扎在水中间,胡乱拍打。她拼命叫嚷,又沉下去喝了一口水。
有人扯住了她的泳衣,力气大地让她的双手只能在空中飞舞着。她被剥夺走了呼吸,那种死亡,那种绝望再次像海浪般席卷而来。带着伤痛。她内心的情绪再次扩大。她感觉到了死亡的逼近。
一点一点,让她难受。
江炫握紧了拳头,却不动声色。眼神依旧深黯。无人能解读他内心波动的情绪。他隐忍着。胸口泛着痛楚。
“小锦,你怎么了,你努力站起来啊,水位不高的。”袁洁拼命往上拉西锦。掠过朱莉,将朱莉的手从西锦身上拿开。抱着她,带着她游向岸边。茱丽随即跟了上去。
西锦吐了口水,被朱莉拍醒。她睁开双眼,感觉头昏脑胀,意识也越渐涣散。被水池中的水撑红了的眼睛,慢慢恢复了往昔的犀利。
西锦暗叫不好,痛苦地拉着朱莉的手,可怜地说道,“朱莉,快,快带我去更衣室。”
朱莉会意,赶忙扶起她。
脑袋像是要炸开般疼痛,手上的水渍慢慢褪去。她不动声色地走过江炫身边,江炫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她无助地握着朱莉的手,朦胧中看到她担忧的眼神。“小锦,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吗?”
西锦点头。
更衣室里空无一人,大家都在泳池边玩耍嬉戏。当朱莉将西锦带到更衣室,察觉到怪异试图离开时,门口出现了让她顿觉害怕的人。
江炫冷然地出现在女更衣室,锁上了门。封闭的空间内,压抑地让朱莉有一丝胆怯。她强装镇定地回头望了望西锦,尴尬地笑。“这是女生更衣室,江炫老师你进来,是不是不太方便。”
江炫细碎的刘海半遮着眼,他俊美冷漠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冰冷地如同雕塑,没人能窥探他的内心,他将她紧紧锁在视线里。“孽灵,还不快点离开她的身体。”
他的目光可怕阴冷。朱莉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她跑向西锦身边,轻轻拉她,“小锦,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江炫老师在说什么?”
西锦冷漠地扯过她的手,起身与她保持距离。“刚刚在泳池,拼命想害我的时候,怎么不是这种深情。一旦你有害人的心,你也该有被害的觉悟。”
“孽灵,你还不现出原形,离开朱莉的身体!”
朱莉神色慌张害怕,她眼里传递的却是不解与讶然。“什么害你?西锦你在说什么?刚刚在泳池我明明那么拼命救你,明明那么紧张你,你为什么怀疑我。什么‘孽灵’,我真的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你!”西锦气结。
江炫用手中变幻出了匕首,图腾匕首发出暗蓝色妖冶的光。在手上震动着,蓄势待发。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冲着西锦喊。“退后,离匕首远一点!”
西锦会意,赶紧往后退。退到柜子边缘。
这支匕首能伤害任何异灵。
江炫拿着匕首,缓缓靠近朱莉。朱莉害怕地看着江炫。江炫像是罗刹般靠近他,眼里没有一点感情和情绪。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是朱莉茱丽。”她摇头,坐在地上,环抱双腿。紧紧的贴肩膀,瑟瑟发抖。“不要伤害我。”
西锦心中有些动容。
江炫顷刻间,就站在了她的面前。图腾匕首,亮在她眼前。光影划过她黑亮的眼眸。更衣室里,静的让人发慌。
上一秒还在苦苦哀求,下一秒的匕首,已经插进她的身体。她嚎叫一声,一股黑影从茱丽身体里飞窜而出。茱丽倒在了地上,失去意识。
江炫皱眉,追踪之时,那黑暗异灵闪到了西锦的面前。未等西锦反应,她便试图强行进西锦的身体。西锦用意念阻挡,她没想到西锦的灵力如此强大,好像背后有股力量在支撑着她。她抵不过,四处飞窜,却也飞不出这封闭的更衣室。
江炫挥手,一股力量将孽灵重重摔倒在地上。他动作飞快地拿出了净瓶,将孽灵收入了瓶内。
一场风波,终于在此刻停歇。
西锦扶着墙,撑着发虚的身体,来到朱莉身边查看她的伤势。“她没事吧?”
“放心,只是昏过去了。”
“如果刚刚孽灵不从茱丽身上离开,你手中匕首的力量是不是也会杀死茱丽?让她和孽灵同归于尽?”
江炫的眼角动了动,回答。“是的。”
西锦的手紧了紧,胸口漏了一拍。“江炫,你的心好狠。别人的命,在你眼里,就不是命了吗。你不是,保护人类的使者吗?”
“为了守护人类,牺牲几个,并不算什么。”
西锦微怔,沉默看他。唇色单薄苍白,眼睛有些黯然。江炫转身欲离开更衣室。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如此讨厌你。当你知道我杀害陨落时,你费尽心思几乎无所不用地摧残我,要除掉我。当你误会我是陨落时,又拿出自己的生命来拯救我,来保护我。对于你,只有牵扯到你的感情,你才会拼命挽留。你这样的人,这样的爱,太可怕太可怕了。如果当你知道我不是陨落的话,你是不是又会返来杀害我。
“江炫,你这样,怪不得至今仍是孤身一人。”西锦轻轻说出口。
江炫身形一震,沉默转身。面对着他。
“这是我的宿命。”
西锦潸然一笑,“宿命?告诉我,什么是宿命?”
“我活在这世上千万年,如若不养成这样的心性,我该如何去守护人类,去完成任务。变成这样,并不是我想要的,而是,这里的一切,留给我的一切,让我不得不这样。否则,我用什么,换得永生。”
“怪不得,你得不到爱。”
“什么?”
“你用永生,来换爱。你赢了,你得到永生了。”
西锦缓缓闭上了双眼。因为刚才孽灵的冲击,让她的心绪有些烦乱,她甚至出现了幻觉。
江炫握紧了手中的净瓶,转身离开了更衣室。
西锦坐在地上,有一股莫名的情绪使她痛哭起来,双手撑着紧咬嘴唇,浓厚的血腥味,刺入鼻腔的诱惑。像是濒临绝境般难以承受的力度,西锦低头,猫的牙齿,开始若隐若现。
有人推门进来。发出“切切”的响声。
西锦猛地一惊,盖着的衣服赶紧拢了拢,把手指和头发全藏在衣服里,身体感到不自然地颤动。
“小锦。”竟然是林小凡。
林小凡没有留意到西锦的异样,步到她身边。看着西锦一直蹲在地上,头上盖着衣服,以为她受伤了,走近一步,刚想触碰到她,西锦便大叫一声,“不要碰我。”
西锦尖利的牙齿若隐若现,心中像是小鹿乱撞般忐忑不安。林小凡快走吧,要不然真担心会对你做出什么。西锦闭上双眼,背对着说,“我没事,我一个人静一静就好,你先出去吧。”
“你真的没事?”林小凡愣住,西锦的声音有些许怪异。“我还以为更衣室里没人呢。”
空气里的气息,都像凝固般紧张。一点一点嗜血的痕迹,被西锦变了的脸,慢慢恢复初始的味道。
更衣室里黯淡的光线,轻声掉落衣服的声音,西锦抽搐疼痛的声音。林小凡半掩着门的声音。
如游鱼般,无孔不入。钻入他们敏感的毛孔,凝滞,
林小凡突然退回来,朝始终盖着头的小锦问,“小锦,你真的没事吗?我刚刚听说有人落水,是你吗?要不要去医务室。我陪你去医务室吧。”
“不,不要。”西锦艰难地到底,嘴里发出一阵隐忍许久的痛苦声音。“求你,不要过来。”
西锦盖着的头,使劲往里缩,痛苦不堪。林小凡不明其意,拉着她头上的衣服,想把她掀开。
“小凡,你快走吧,别管我。”
“你是不是生病了,我带你去医务室吧。小锦,你别这样。为什么一直拿衣服盖着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西锦痛苦地流泪,像是被人逼上了绝路。与林小凡拉扯的瞬间,她的一撮银发掉了出来。
“啊。”林小凡后退两步,紧紧的贴着衣柜,说不出话来。
西锦用衣服捂着嘴,露出一双动人心魄,怪异非常,琥珀色的眼眸。看着林小凡。
“啊。”林小凡恐惧地用双手遮住了脸,频频后退。西锦卸下了白色外套,淋漓尽致地展现在她面前。
一个怪物。
林小凡脑中闪过这个名词。
西锦难受地撑在地上,呼吸急促。淡淡的轮廓浮现在地。她混沌地看着悬空的天花板,有一瞬的错觉。仿佛看到了忆寒和江炫错杂的脸。
林小凡不敢停留,夺门而出。双腿发软地不知该往何处跑。站立在门口,看到过往的行人,努力使自己平静。可她的心是狂乱的跳,脸上佯装的镇定。她不能叫喊,凭借脑海中还仅存的理智。若是叫喊,西锦的怪样子,恐怕震惊到的不只是自己,还有全校的人,甚至是全世界的人。
她究竟是什么,凭空出现的神秘女子。凭空出现在江忆寒少爷身边的女子。平白无故得到江忆寒少爷的爱的女子。
江忆寒?韩子轩?
江忆寒一定知道,
林小凡不敢离开更衣室门口半步,怕有人闯进去看到变种的小锦。想到江忆寒和韩子轩,又悄悄拉开了门。
落离已恢复了正常的模样,静静地躺着,如同一个死人。所有冰冷的氛围笼罩着她,将她紧紧包裹住。像是悬空的深渊。
她小心翼翼地翻出自己的包,拨给了江忆寒的号码。
“不,不好了,小锦,小锦出事了。”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小声,站在门口心有余悸。
是的,她怕小锦。
江忆寒的耳边,只觉得划过小锦的名字便开始乱了思绪。
他飞奔出门外,直觉告诉自己,西锦需要他。
脸色苍白,梦呓非凡。如写不尽的歌,哄不尽的人。感伤,化成一粒,苦苦的药,吞下,才能治好。西锦她,是不会离开的,绝对不能,带走西锦,
西锦躺在地上,冰冷的地板侵蚀着人心,凉透至极。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像是被抽走了灵魂般脆弱。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被风偶尔吹起的窗帘。落寞地发出“沙沙”作响。
“嘭。”女生更衣室的门再次被撞开。
江忆寒酷酷地出现在了更衣室的门口,急促的身形被拉得深远。
更衣室里却空无一人。他回望林小凡,林小凡露出诧异的眼神。心中的恐慌一点点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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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锦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只是紧闭的双眼,透露出她全身的虚弱与难以承受的错愕。江炫轻轻走近她,把手贴在她的额头上。滚烫的感觉直触心底。
皱眉,起身欲去拿放在一旁的干净毛巾。
“忆寒。”西锦的声音哽咽在喉咙里,好难受,
江炫身形一震,脚步停滞。
“我不想离开。”西锦艰难地睁开双眼,对视上了“江忆寒”冰冷的双眸。西锦眼角滚出一滴豆大的泪珠,划过她完美的脸颊,“忆寒。”西锦轻声喊他的名字,像是度过了好久好久。
他猛地将她狠狠抱在怀里,压得她透不过气。好似想将她生生地嵌入骨子里。忽而,他通红的眼里溢满欲望,用双手抬起她的脸,狠狠吻了上去。
他的吻带着掠夺,带着霸占,带着深深的仇与恨。他轻轻撕咬她的下唇,吸允着她柔软嘴唇的味道。一寸一寸。
她感觉到了压力,瘪嘴移开了脸。他这才放过了她。目不转睛深情地看着她。好似这一眼就能将她看尽。
他的柔情,他的一切,都被彼岸看在了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