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能不能让我把天残埋了,我与他相识六十余年,实在不忍看他曝尸荒野。”
被拖着滑行的邹地缺僵硬的开口,惹得楚天直想发笑。
“你这老头倒是现实,之前一口一个后生,在这儿摆辈份,现在又喊小友了。行吧,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楚天拔出邹地缺身上的几根松针。
“你自己动手吧,想耍花样也没事,我奉陪到底。”
邹地缺稍稍活动了一下僵直许久的身体,躬身朝楚天做了个辑。
“多谢小友,我绝无耍花样的意思。”
他心里深知,自己二人使用最强的合击技都打不过楚天,自己一个人更是翻不起什么水花。
而且练武已久的他,见多了身边人的生生死死,也见多了各种恩恩怨怨。实力能够高过对方,那才叫复仇,实力低于对方还去硬拼,那叫送死。
楚天斜靠在一颗松树上,看着邹地缺安葬他的老伙伴。
邹地缺就地取材地拿了一根粗树枝,直接将一大片草皮整个连根挖起放到一旁,才开始在挖开草皮的地方往下挖坑。
嘴里叼着根草杆的楚天开口道:
“看不出来啊,你还挺专业,最后草皮往上一盖,再简单布置一下,最多两天,这片地就看不出来有人动过了。以前没少埋尸吧?”
邹地缺尴尬的笑笑,手上刨坑的动作不停。
“我跟天残小时候常被人欺负,入了平桥门后练到大成,就把那些人一一杀了,后来进入武盟,像今天这样血雨腥风的事就更多了。”
“武盟?”楚天吐掉嘴里的草杆,挪了挪身子。
龙域在调查华国势力时,楚天曾在情报上看到过,只是他们出现在公众前的次数少之又少,所以就导致武盟相关的情报寥寥无几。
但听地缺这么一说,感觉这武盟也不是那么低调啊。
“武盟的事待会儿再说,我留你一命是想问问楚家有关的事。”
“楚家有关的事?”
邹地缺一脸迷茫。
你一个楚家人,问我这个外人你自己家事干嘛?合着你留我一命,不是因为我跟你家长辈有旧的关系?
“对,楚家的事,把你所知道关于楚家的一切,都说出来!”
楚天话语中隐隐不耐烦的情绪,让邹地缺在短暂的思索过后,立刻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关于楚家,我知道的其实也不算多,我尤记得是大约三十年前的商盟大会,当时”
“等会儿,怎么又是武盟又是商盟的,这两是什么关系?”
邹地缺被楚天打断后也不敢生气,耐心地解释道:
“武盟就是商盟,商盟就是武盟。你一定听过这样一句话,叫穷文富武,也就是说,得要有钱才能去练武,所以武盟发展到如今,除了古武方面的发展,各门各派旗下或多或少有些产业,那些不会经商的小门派就只能依附于一些富商,久而久之。武盟大会也就变成了商盟大会,同时还能掩人耳目。”
怪不得龙域的消息显示武盟一直存在,却没有过多消息,原来他们早就转型换了另外一种方式存在。
楚天心中了然。
地缺说的也就是夜鸩门和灵蛇帮的那种存在方式,不对,灵蛇帮是依托于佟家的,应该不算古武圈的组织。
楚天甩掉心中多余的念头,示意邹地缺:
“你继续说。”
邹地缺将天残的尸体小心地放入坑内,开始盖土。
“三十年前的商盟大会,东南西北四大商盟齐聚一堂,既交流赚钱的路子,也比武切磋,决出后十年的盟主。”
邹地缺抬起头,露出神往的表情。
“当时的楚家傲视群雄、不可一世,力压全国的古武世家,夺得了那一届的盟主之位。当时,我和天残曾有幸受到楚家家主楚令雄的指点,化身体的缺点为优势,实力突飞猛进。当然,这点进步在楚盟主的眼里还是不值一提。他的胸口就挂着那块晶楚白玉。”
楚令雄?
楚天低头看向胸口的玉佩。
难道是我的某位长辈?
“那现在呢?楚家现在在哪!?”
楚天的语气有些激动,正在埋土的邹地缺停下了双手,直勾勾地盯着楚天。
“我记得曲熙鸿提过你叫楚天,按理说你应该是楚家后人,你居然不知道楚家现在的情况?!”
“难怪!难怪!武盟一直传言,当年楚家有人逃过一劫,但一直没出现过,也没被找到。原来你自己都不知道楚家的情况!”
地缺神色疯癫,好像是知道了什么惊天秘密。
“别跟我打哑谜,快说!”
楚天一拳砸向身后的松树,一人合抱粗的松树轰然倒地。
邹地缺看着松树的断口,瞳孔骤缩。
这个年轻人是到什么境界了?
心中震惊之余,地缺赶忙开口:
“楚家现在、现在已经是名存实亡”
树林之中狂风骤起,以楚天为中心向外冲去,尘土和落叶划过邹地缺,在他的皮肤上留下几道血痕。
“您、您先听我说完!”
武盟一向以强者为尊,所以邹地缺不自觉地用上了敬称。
气流平息,楚天冷静了下来。
“继续说,把来龙去脉都讲清楚!”
“楚家夺得盟主之位后大概两三年,其财力和实力不断攀升,旗下产业遍布大江南北,就是有一天、有一天整个楚家被直接灭门!就连分散在外的族人都没能逃过。”
楚天眉头紧锁,直接坐到了倒下的松树上,冷静下来的他立刻发现了邹地缺这段话中的不合理之处。
“你刚刚一直在说楚家的实力之庞大,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那又怎么会被一夜灭门呢?是国家机器?还是境外势力?”
“不是。”
邹地缺摇摇头,站起身来踩平坑上的泥土。
“武盟跟国家有过约定,绝不会影响国家稳定!有任何矛盾都是武盟内部解决,所以才需要选出各位盟主,小事没必要管,大事都找他们仲裁。至于境外势力,不是我吹,除非他们集结一洲之力,否则谁也别想在武盟手里讨到好处!”
“哎呦!”
一颗松果砸到邹地缺头上。
“这是重点吗?你只要告诉我是谁干的就行。”
“是是”
邹地缺反而支支吾吾起来了。
楚天一个眼神过去,邹地缺直接跪在了地上。
“是谁我也不清楚啊!我们平桥门在武盟里就是个小角色,不然我跟天残也不会出来接这个活儿赚钱啊!您先息怒,我不是有意骗您!我也不知道您什么都不知道啊。”
邹地缺说完,直接在谢天残坟墓的旁边又挖起坑来。
“你这是干嘛?”
楚天不解地问道。
“我对您已经没用了,武盟中人讲究落叶归根,我先给自己挖个墓,只求您取我性命之后能帮我埋上。”
这什么奇怪的风俗?
“挖吧挖吧。”
楚天不耐烦地说完,拿出了手机。
今天突然听闻自家被灭门的消息,让楚天不禁对其中内幕产生了疑虑,好在养父唐文斌说过,江滨福利院的汤院长知道自己的身世。
电话接通,墨飞还是那副没睡醒的语调。
“老大,找我什么事?”
“帮我查一下华国钱江省江滨福利院汤洪波院长现在的所在位置,找到后告诉我。”
“马上。”
墨飞没挂电话,楚天的耳边是手机中噼里啪啦的键盘声,眼前则是在努力给自己挖坑的邹地缺。
楚天不由得在心中感叹:
不愧是练古武的,年纪这么大还受了伤,居然这么快就挖完了两个大坑,光这份体力,就不是普通老人能够比拟的。
“老大,坏消息。”
“说。”
“那位汤洪波院长早在六年前就去世了,现在江滨福利院的院长是一个叫余成礼的人。”
“余成礼?”楚天对这个名字没有一点映像。
“他跟汤院长是什么关系。”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键盘声响。
“没有关系,这人是汤院长退休后外聘来的。”
“那先这样吧。”
挂断电话的楚天长叹了一口气,好好一条线索怎么就断了,养父在跟自己说的时候估计也不知道汤院长的近况。
楚天转头看向邹地缺。
此时的邹地缺已经挖好了自己的坑,正躺在里面测试大小,似乎是觉得躺得不够舒适,地缺又坐起身来把坑拓宽一些。
“武盟中有人知道楚家被灭门的真相吗?”
地缺回忆了一阵。
“楚家成为盟主之前是北盟的分盟主,我想现任北盟主应该知道吧,就算他不知道,总盟主肯定知道,武盟的档案每次盟主更替都会交接的。”
地缺说话时只顾着挖坑,头都没抬,反正都要死了,也顾不得这些了。
“他现在在哪?带我去找他。”楚天站起了身。
“我等南盟的人哪知道北盟盟主和总盟主在哪啊,更别提我只是个平桥门的长老,不过倒也有机会,今年正好是一个十年,现在快到年中了,一个月后就是重新决定陵南盟盟主的日子,再过半年到年尾,就是重新选举总盟主的日子了。到时候武盟有名有姓的人都会参加。”
楚天撇了撇嘴,自己哪有那闲心再等半年,现在就恨不得去手刃了灭楚家满门的人!
“明天你先带我去找南盟盟主,我直接问他北盟盟主的下落。”
“这个”
邹地缺又开始支支吾吾,楚天眼睛微眯,锐利的目光直击地缺的老脸。
“怎么?这点小事你都做不到?”
“不是不是”地缺慌忙摆着手“那我是不是不用死了?”
楚天将“心魔”弹入地缺口中后,向树林外走去。
“目前是这样,起来吧,过会儿会有人来接管你,你想跑也没关系,如果你觉得心脏爆炸也无所谓的话。”
人在坑中惊坐起,耳边忽闻勿须亡。
邹地缺盯着自己刚刚挖出的小土堆陷入了沉思:
我刚挖那么积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