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电梯下到22楼，销售部。
楚天刚走进办公区，就看见部长曹达侧靠在办公区大门对面的墙面上，手中捧着保温杯，一直脚在不停地抖动着。
曹达此刻很是不爽！
本来自己收到夏景淮夏少的指示，不能让这个叫楚天的小子在公司好过，可自己顾忌到楚天夏家女婿的身份，没有直接答应下来。
没想到，自己在电梯上喊他下来，他居然直接把电梯门关上了！
目中无人。目中无人！
刚来销售部就这么目中无人，以后有了业绩还得了？
曹达越想越气，越气越抖，保温杯里的枸杞都洒出来几粒。
自己活了四十多年，什么时候被一个新来的小辈轻视过？
既然这小子这么目中无人，那就别怪我给你一个教训！
曹达就这么站在公共办公区里恨恨地想着，他已经站了有一段时间，但销售部的员工们却打电话的打电话，做表格的做表格，没有人去关心他在烦恼什么。
有空关心领导，不如多谈一单。
与其嘘寒问暖，不如当上销冠！
这是销售部老员工的人生信条。
楚天走进门后，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部长曹达站在忙碌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犹如孤独的风中一匹狼。
“楚天！我等你很久了！”
曹达停止抖动，转身大手一挥。
“跟我过来！”
楚天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毕竟是自己以后的顶头上司，就跟了上去。
打量着周围的同事，楚天感觉这些人跟在楼上看到的那三个部门的人，很不一样。
其他员工看见自己，带着对新员工的好奇，总会打量几眼，更别提公司中的大多数人都知道今天来的，是副经理夏清秋的老公，董事长夏南山的孙女婿。
而在销售部，大部分工位上放着东西，人却不在。
坐在工位上的人则全都专注在自己的事情上，不是双眼紧盯着电脑屏幕，就是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还有一位同事带着蓝牙耳机，他一边跟电话里说着话，一边双手敲击键盘，在电脑的通信软件上聊着。丝毫没有停滞。
这位应该就是销售部的销冠了吧。楚天心想。
走进曹部长的办公室，曹达放下保温杯，坐到办公椅上，指着桌上的文件说道：
“这是公司的规章制度和销售部的工作须知，拿去看吧，下班前背出来。随便挑一个空的工位就行。”
楚天看向桌面，文件有曹达保温杯的两倍高，而且还是两摞！
低头看了下时间，上午已经快过去了，也就是说，没有几个小时就要下班了。
这是人能做到的事？
楚天捧起两摞文件，回道：“好的。”
曹达抬眼看着楚天走出办公室，心中暗道：
答应的还挺干脆。就算你是夏经理的老公，我也不是没有人给我撑腰。等着瞧吧，看你背不下来我怎么处置你！
捧着两大摞文件，楚天在办公区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空工位，坐下后就翻看起来。
楚天旁边工位上的同事叫黎志。
三十岁左右的样子，随时看起来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干劲十足。
黎志做完报表后又打了个电话，这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咦？新来的？我叫黎志。”
楚天点点头。
“楚天。”
黎志拖着椅子坐到楚天的身边，随意拿起楚天面前的文件看了一眼封面。
“规章制度？小曹让你看的吧。这玩意儿没用。”
“小曹？”楚天不解。
“就是销售部的部长。”
不远处一位销售部员工拎着公文包站了起来，直接冲办公室内喊道：
“小曹！我去谈单子，记得给我报销路费和餐费！”
曹达站在办公室门口笑眯眯地回道：“放心吧！都给你记上了。路上慢点啊！祝你旗开得胜。”
黎志朝曹达努了努嘴。
“就是那个小曹。”
这句话激起了楚天的兴趣。
这销售部跟其他部门真是不一样，其他部门的员工都对部长恭恭敬敬的，这里的员工居然直接叫部长“小曹”？而且曹达对他们的态度也很微妙，不像是平常上司对下属的关心，更像是在献殷勤。
“那就是他了，销售部员工和领导的关系这么和睦？”楚天问道。
“哈哈哈，什么和睦。”黎志靠在椅子上大笑。
“销售部和其他部门不同，这里是整个公司最残酷，同时工资最高的部门，达到销售指标你就是大爷，完不成那没有人会搭理你。如果半年都没有开单，那就自己滚蛋吧。看看这些同事。”
楚天随着黎志的目光扫向这些一直在忙碌的同事。
“除了那两个端茶倒水的实习生，这里哪个手里不握着千儿八百万的订单？看那儿。”
楚天随着黎志手指的方向看去。
刚刚一进办公区就被曹达吸引了注意，还没注意到办公区入口的旁边有块大屏幕。
在屏幕的上方是“销冠榜”三个大字。
屏幕上用醒目的红色字体标注着，本月前十名销售的名字和销售金额。
最顶端更是直接用金色字体显示着：
第一名：卢不为，125800000。
往下看去，楚天找到了黎志的名字。
第六名：黎志，78600000。
榜单在随时根据成交的金额变化，就看榜单的这么一会儿，第十名就换了三个人，但前几名却没什么变化。
最关键的是，这个月才过去还不到一半!
按销售部的员工数量来看，这个月仲夏夜最少已经有了十亿的成交额！
“看来，这就是小曹对你们态度这么好的原因吧。”
楚天也入乡随俗地叫上了“小曹”。
“那当然。”黎志翘起二郎腿，双手垫在脑后。
“他作为部长，每单都有百分之零点零零一的提成，要不是他爸是集团的董事曹康，这肥差哪轮得到他？对了，你是实习生吗？”
楚天回想了一下，昨天送到家里的是正式合同，不是实习合同。
“不是。”
黎志眨眨眼。眼前这小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年纪轻轻的居然能直接入职仲夏夜的销售部，看来他不是能力出众就是有后台。
能留在仲夏夜的金牌销售每一个都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人精，黎志瞬间就得到了上面的结论。
可惜的是，黎志这些销售部员工除了业绩以外毫不关心其他事，就比如新来的楚天其实是董事长的孙女婿这种小道消息，他们就没一个人关注过。
而他们不关心的原因则是：销售部除了是工资最高的部门，同时也是离职率最高的部门。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来了销售部，鬼知道你有没有能力待下去。
“那你就更没必要看公司的规章制度了，多看看工作须知，开单才是硬道理，反正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谈单子，很少在办公室呆着。只要你开了单，规章制度什么的，小曹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你怎么还呆在这儿？”
“我……”“我恭喜你发财~”
黎志正要解释，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
“你等会儿啊。”
接起电话。
“刘经理，您好您好，嗯嗯，那当然，您满意就好，那我今天下午就带合同去您公司？好嘞，祝您生活愉快，下午见。”
挂完电话，黎志指着手机。
“看看，知道我为什么在公司了吗？我这单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下午去签合同，明天我的排名就能上升一位！”
楚天看向销冠榜，第六名的黎志与第五名相差大概两千万，也就是说黎志这一单就起码有两千万出头。
按《销售部工作须知》上所说百分之一的提成，黎志这一单就到手二十多万。
“成为销冠有什么好处吗？”
“当然有了，销冠每个月总利润百分之零点零零一的奖金，你可别小看这百分之零点零零一，以仲夏夜的盈利总量来看，这已经是个不小的数字了。”
黎志站起身。
“走，到饭点了，干饭去！”
“好。”
不算金霖市之外的分公司，仅仅是仲夏夜大厦内的员工就有几大千号人，如果午饭全是点外卖的话，那饭点时的电梯就会造成拥堵。所以董事会一拍板，就将大厦内的七个楼层改为了餐厅。
离22层最近的餐厅在第25层。
楚天打完饭，端着餐盘走向了一个靠窗的沙发座。
一份饭菜抢先放到了桌上。
“抱歉，这个位置是我的。”
言语礼貌而生硬。
楚天转头看去，是一位容貌英俊但表情冷淡的男子。
这人有些眼熟，好像也是销售部的同事。
“没事儿，反正是四人座，一起坐吧。”楚天笑道。
“你误会了，我不是要跟你拼桌，我的意思是，这整张桌子都是我的位置。”
男子已经坐下，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楚天。
楚天扫视了一圈桌椅，这上面也没写名字啊。
正要直接坐下，楚天被端着餐盘的黎志拉到了一旁。
“没事儿，楚天，别惹那家伙，你来跟我们坐一块儿。”
拉着楚天坐下，四人座上已经有了两人，一男一女，也是销售部的同事。
“我来介绍一下。”黎志指着身形微胖，一脸憨厚的男子说道，
“他叫鲁一冠，上个月第七。”
又指向旁边柔弱恬静、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女子介绍道：
“她是虞可，上个月第三。”
“这是楚天，我们销售部的新同事。”
“你们好。”
楚天率先打招呼。
鲁一冠木然地点点头，虞可则是冲楚天甜甜一笑。
两人都没有说话，转过头继续吃饭。相比刚才抢位置的那个男的，这两人的态度已经算是好的了。
楚天也不计较，问向黎志：“刚刚抢位置那个是什么人？”
“他呀。”黎志咽下嘴里的饭菜“他叫卢不为。”
“排名第一那个？”
“对，他已经蝉联半年销冠了。小曹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他每次吃饭都喜欢坐在那个位置，别说是小曹，就算是其他部门的部长啊经理啊，都不会跟他去抢那个位置。”
“地位这么高？”
黎志摊开手。
“没办法，他的业务能力实在是太强了。之前楼下有个小部长因为那个位置跟他发生了争执，后来你猜怎么着？”
黎志停顿了一下，紧紧盯着楚天，好像真的想要他猜一下。
见楚天没有开口的意思，他才继续说道：
“后来经过管理层商议，把那个部长给开除了！理由居然是那个部长企图破坏公司利益！”
黎志将一大块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现在你知道销售部是什么样的了吧！”
“嗯。”楚天点点头。
“极致的利益至上。”
看了看满脸亢奋、一副自来熟模样的黎志，跟不远处满眼忧郁地看着窗外、小口小口吃着饭的卢不为。
楚天在心中接上一句：
和一群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