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之最近生过一次相当严重的病,在危险关头,他几乎失掉挣扎的勇气,事后据他说,是医生的药,也是我在他榻前一番鞭策性的谈话,帮他挽回了生机。经过这番折磨,这番锻炼,他的身体是照例的比病前更加健康了。
就在这当儿,他准备已久的诗集快出版了,要我说几句话,我想起他生病的经过,便觉得这诗集的问世特别有意义。从来中华民族生命的危殆,没有甚于今天的,多少人失掉挣扎的勇气也是事实,这正是需要药石和鞭策的时候。今天诚之这象征搏斗姿态的“仙人掌”,这声音“Fortheworriedmany”的诗集(参看本书后记)的问世,是负起了一种使命的,而且我相信也必能完成它的使命,因为这里有药石,也有鞭策。
诗的女神良善得太久了,她的身世和“小花生米”或那……靠着三盘鼓到处摸索她们的生命线的三个,没有两样,她又像那怀私生子的孕妇,孕育着爱与恨的结晶,交织着爱恋和羞耻的心情,她受尽了侮辱与欺骗,而自己却天天还在抱着“温柔敦厚”的教条,做贤妻良母的梦。这都是为了心肠太软的缘故。
多数从事文艺的人们都是良善的,而做诗的朋友们心肠尤其软。这是他们的好处。但如果被利用了,做了某种人“软”化另一种人,以便加紧施行剥削的工具,那他们的好处便变成了罪恶。我在“温柔敦厚,诗之教也”这句古训里嗅到了几千年的血腥。
诚之的诗有诗的好处,没有它的罪恶,因为我说过,这里有的是药石和鞭策,不过我希望他还要加强他的药石性的猛和鞭策性的力。三十三年十一月闻一多于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