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熬夜的日子已经有些日子了,他知道这是苏三娘在报复他。这段日子里,苏三娘几乎每天晚上以皇上的名义都召他进宫,商议大事。但苏三娘一次都没有露面,只留着徐泽宇一人守着内阁,皇上说了要来,当然得等,可是皇上却迟迟不来。每次疲倦困顿的时候,就会有一个太监冒出来,把他叫醒。太监们表面上奉承着徐泽宇,实际上就是不想让他睡觉,稍微打盹一会儿也不可以。直到四更时分,太监们才告诉他皇上有事不能来了,他才能回去,因为外臣没有皇帝的命令,谁敢留在宫里。出了宫门,没走多久,就可以看到同僚们陆续前来上朝,他又得折回去。
  明明知道苏三娘是在报复他,折磨他,可是他却只能唯命是从,每天过着如履薄冰的生活,生怕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里。
  频繁的被召进宫里,赵婧心里也不安,总是怀疑他会做出什么出轨的人事情,为此他们还争吵了不少。
  堂堂七尺男儿,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却被一个卖过身的女人呼来喝去的,尊严被她摔在地上肆意践踏,读书人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徐泽宇露出自嘲无奈的笑,抬头仰望着深邃的夜空,长叹一声。叹声之中,充满不甘。
  宫里的开始陆续亮了。徐泽宇才走到午门,就看到冯青山满脸笑意地向着他走来。在他眼里,这笑里满是讥讽和嘲弄。
  “下官见过林丞相。”冯青山对他说道,“您可真早啊,真是百官的楷模啊。”
  冯青山曾是范丞相的得意门生之一,现在却转向支持苏三娘,徐泽宇觉得他没有气节,看着就反感。若是平常,他一定会假意逢迎可是今天他却没有理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也许是他太累了,又或许他已经豁了出去。
  徐泽宇没有搭理冯青山,这让他有些意外。他转身跟上徐泽宇说道:“丞相面色苍白,难道身体不适?”
  徐泽宇不胜其烦,只得说道:“昨夜偶然风寒,今早觉得头痛欲裂,所以才返身回去,冯大人能否为翠羽告个假?翠羽感激不尽。”
  “这个好说。老夫有一偏方,专门医治着风寒头痛,药到病除,丞相不妨来取。”冯青山说着,暗地里把一张纸团塞到徐泽宇手里,对他使着眼色,示意他回去再看。
  徐泽宇感到十分意外,察觉到此事一定是非同小可,便把纸团藏好,对冯青山说道:“闲暇之际,林某一定登门拜谢。”
  徐泽宇急急忙忙的回到府里,顾不得换掉一身水汽的衣服,就来到书房,接着灯火,打开冯青山塞给他的纸团,只见上面写着:“吾知君意,君知吾意否?明日午时,醉月楼,相约一叙。望乡思亲,恩情难断。”徐泽宇初看不解其意,自己和冯青山并不是同乡,怎么会“恩情难断”?但他随后想起,冯青山和被贬的范丞相可是同乡,冯青山又是范丞相的得意门生,这恩情难断应该就是指这意思。想到这里,徐泽宇心里一惊,赶紧将纸张置于烛火之上,让其燃烧殆尽。看着化成灰烬的纸张,徐泽宇心里释然不少,同时暗自欣喜。
  午时,醉仙楼。徐泽宇如期而至,感到整座醉仙楼的气氛与平日不同。那些正在吃饭的人,眼里却一直看着门外,醉仙楼四周的摊贩,也都是一副警惕的样子。徐泽宇清楚,他们都是放哨的,今天这一顿饭,非同小可。
  冯青山亲自恭迎,把他带到了一间包厢里。包厢里面,已经有十几个人围坐在桌旁,徐泽宇一看,全都是朝中同僚,而且他很快注意到,他们都和范丞相有着密切的关系。他们一见道徐泽宇到来,全部都起身相迎。
  冯青山让徐泽宇坐了首位,给他敬酒。李翠羽问道:“冯大人此宴何意?”
  冯青山敬了林翠玉一杯,然后才说:“老夫就开门见山了老夫委身事命,等待的就是今天。”
  “冯大人此言何意?”徐泽宇其实心里已经明白此会的用意,但是他要亲耳听他说出来,心里会更安定。
  “林丞相何必明知故问。”冯青山说道,“是可忍孰不可忍,那妖妃的所作所为,林丞相是最清楚不过的了。林丞相若是还信不过老夫,只管去妖飞那里报告。”
  “冯大人严重了,听冯大人一席话,林某心中有愧。”徐泽宇道。
  “丞相客气了。老夫在此不妨直说,昔年恩师先皇驾崩只时,恩是早就看出福王才智平庸,难成大器,本欲立兰周王为帝,奈何有人从中作梗。而今福王即位,若在我等辅佐之下,亦可成为一代明君,怎奈他从登基即位以来,整日寻欢作乐,不理朝政。如此也就罢了,可他竟然将朝中大事,交付一妖女手里,罔视超纲。长此以往这大宣朝,还不改姓?诸位都是朝中重臣,深受先帝鸿恩,怎能做看大宣江山,毁于一旦?我等欲举大事使,福王让位欲兰周王。”
  “说的是!”众人道。
  “林丞相才智过人,深的恩师厚爱,我等愿对林丞相马首是瞻,率领我们,共举大事。”
  “愿以林丞相马首是瞻,共举大事。”众人说道。
  徐泽宇想到了福王即位后的种种,想到了苏三娘,长此以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于是便下定了决心。“承蒙诸位看得起林某,林某必定竭尽全力,不负众望!”
  徐泽宇敬了大家一杯酒,然后将酒杯摔在地上。“我等在座如今已在同一条船上,必须同喜协力,如若有人貌合神离,有如此杯。”
  “我们该怎么做?”有人问到。
  “这个老夫已经想好。别忘了老夫是京城的太守。”冯青山说,“老夫委身侍贼,为的就是取的妖妃的信任,掌管这京城的守军。我们这些人里,有武官,能调动的人马虽然不多,也有个六七百人,加上诸位的家仆,大概也有个几千多人。”
  “皇宫里的禁卫军,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又有人说道。
  “听老夫说完,”冯青山说,“只要举事,禁军之中就有人有内应,到时候在人数上我们就不止一倍多余禁军。只要我们能迅速闯进皇宫,逼昏君让位,请出王皇后,震慑地方军官,就能稳住局势。到时候再接兰周王进京即位即可。”
  众人听后,均拍手称快。
  “只是其中细节,容我和林丞相商议之后,会派心腹之人,将密函送到诸位手里。诸位大人要多加留意。”
  “我们何时动手?”有人问到。
  “上元佳节!”冯青山说。
  深夜,室内,床上。
  赵婧依偎在徐泽宇怀里。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能有几天。”赵婧说道,“要不我们离开京城吧。”
  “离开?谈何容易。”徐泽宇说道。“苏三娘可是恨透了我们,她怎么会放我们走?”
  “我去求皇上,一定可以的。”赵婧说道。
  “皇上可是对苏三娘言听计从。”徐泽宇说,“我也想快点结束这样的日子,不过不是我们离开!”
  “你有对策了?”赵婧问道。
  徐泽宇将赵婧紧紧抱住,在她额头上留下一吻,“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站在我这一边?”
  赵婧觉得他问的莫名其妙,但是她还是坚定的说,“那是当然,谁叫我选了你呢。”
  “三日之后,便见分晓。”徐泽宇说完,便吻住了她的唇。
  ……
  三日后。
  正月十五,上元嘉节。
  经过了白日的喧嚣,入夜,皇宫又恢复了平静。
  飞雪漫天,将整个个京城铺上了一层素装。
  皇宫外城墙上,护城小兵张甲搓着冻僵的双手,对站在一旁的李一抱怨道:“这鬼天气,偏偏这时候下这么大的雪,冻死我了。”
  李一没有搭理他,直愣愣的挺立着,像根木桩似的。
  张甲自讨没趣,这时候,一阵冷风迎面吹来,把张甲冻得瑟瑟发抖。“老子实在受不了了。”张甲丢下长枪,转进城垛里,缩成一团,躲避冷风。
  李一的身后,一个黑影悄悄的爬了上来。黑影轻悄悄的靠近李一,忽然伸出左手,绕过李立头部,捂住他的嘴巴,同时右手上一把利刃迅捷麻利的在他脖子上一抹。血红的血液溅到素白的雪地上,分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