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环绕中的寺院,在一片青山绿水中,更显宁静。巍峨的寺塔,高耸入云,气势磅礴,庄严肃穆。然而这清幽圣地,不闻晨钟暮鼓,诵经礼佛,偶有一只漆黑如墨的乌鸦嘶哑哀鸣飞出,与整个氛围格格不入,透露出一种诡谲神秘之感。
乌鸦寺,数十年前与武林四大禁地争锋的存在,却随着一把剑的出现而被隔绝镇压,再不见万鸦齐鸣恢弘迫人之景。
山脚之下,一个静谧的小镇遗世独立。小镇依山傍水,平日里安宁祥和。然而近几个月来却相继出现了形形色色陌生的面孔,商旅,剑客,女侠,俊彦,甚至是乞丐,不一而足,以至于小镇中唯一的一家酒水客栈已是人满为患,不得不在客栈门口的空地上搭建一个巨大的凉棚,摆放十几张桌椅,供来往客人休养生息。
好在天气日暖,客人又大多是混迹江湖的豪侠,无人计较这般简陋至极的环境。客栈掌柜是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对于这日渐兴隆的生意,掌柜的本来满心欢喜,可是慢慢的他发现来店中的客人除了在此住宿外,不要一点吃食,一滴酒水,人人自备。这不由得让他本该日进斗金的好生意,莫名萧条了一些。
这几日掌柜的没来由的有些忧心,他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尤其是三日前店里来了一位手拿折扇,青衫飘飘的说书先生之后,他那种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即时说书先生将所有听客的赏钱分文不取全都送给了他。
向前几日一样,说书先生吩咐店内伙计搬至凉棚中央一张小桌,随后走至近前,放下折扇,将衣袖挽起。
桌上一块惊堂木,一壶酒,一只碗,一小碟花生米,一把折扇,长衫先生左手两根竹板,仅此而已。
“啪”
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桌面,本来嘈杂的凉棚里顿时寂静无声。
凉棚内离说书先生最近一张桌子上,有三位背负长剑灰衣青年,一者肥头大耳,一者尖嘴猴腮,一者枯瘦仿若无骨。三人桌上茶点全无,只留几张美女仕图,三人满口荤话不断,正因为哪位仙子最为妖娆争论不休,忽闻惊堂木拍案之声,皆浑身一震,肥头大耳的佩剑胖子更是吓得自椅子滚到了地面之上。
“我干你……”
胖子自顾站直身子,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回头张口便要开骂,可是当他看到说书先生含笑温润的眉眼,竟硬生生止住了嘴边的脏话。
“要不是见你这几日江湖故事讲得有鼻有眼,让爷爷听了愉快,今日非给你揍成猪头。”
紧靠凉棚最外面一张桌子上,摆满了酒肉,腰胯黝黑巨刀的魁梧汉子坐在椅子上大朵快颐,忍不住出声道:“如此剑客,我看不过是贱客。”
守护在其身旁两名长得一模一样的绿袍金腰带侍卫闻言望向三剑客森然一笑。
三剑客同时回以一笑,憨态可掬。
三剑客旁边桌子上一位白袍,白发,白眉的粗布麻衣老者,双臂环胸,双目微眯,仅留一丝缝隙,冷然注视场中情形。
在距离说书先生背后的桌子上,一对中年夫妇相邻而坐,一左一右黑白双剑负于桌上。坐在他们对面的是一位身穿八卦道袍,手拿紫金拂尘的中年道长。三人并非一同而来,却坐在同一张桌上,明显为旧识。
在凉棚最角落的一张小桌之上,一青年男子身着黑衣劲装,斜背黑布缠绕的不明武器,自怀中掏出一些干粮放入口中,眼神摄人,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对说书先生突然的拍案之声置若罔闻。
凉棚外,缠绕绳索的巨树之上,一名脸上具是尘土的青年乞丐,头戴破帽,着残败补丁缝制而成的百家衣。他解下腰间悬挂的已经裂了细纹的酒葫芦,旋出瓶塞,先是陶醉了闻了闻,随后才不舍的喝入一小口,然后闭上眼睛,好似沉睡过去一般。这个灰头土脸的乞丐已经五天五夜没下这棵大树了,除了偶尔饮一口酒之外,谁也不曾见过他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血魔出世无尽葬,天下乌鸦一般黑。”
说书先生环顾四周,温润的嗓音缓缓吐出几字,周围的看客无一不变了神情。
嬉笑的三剑客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持黝黑巨刀的汉子放下了手中的美味,双臂环胸的老者坐直了身躯,持剑夫妇和手拿浮尘的道人停止了攀谈,就连那个眼睛无神的黑衣劲装汉子也是缓缓将视线偏移了过来。
场中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湖边巨树上熟睡的乞丐,他不单没有变化,而且竟然出现了微弱的打鼾声。
“八十年前武林第一隐世门派古佛寺三大高手亲率佛门僧众驾临被江湖中人称为第五禁地的乌鸦寺,与乌鸦寺收容的江湖散修,魔道巨擎展开一场惊世之战。古佛寺“八臂罗汉”枯木禅师,“法威金刚”无畏尊者,“六珠菩萨”渡航上人将乌鸦寺僧众悉数镇压,并耗损自身元功以三佛无量阵将乌鸦寺住持悲空修为尽废。”
中年儒生装扮的说书先生又是一拿一放,惊堂木猛然敲桌,然后手中两块竹板敲得当当作响,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天下若无灭世之祸,古佛寺向来不理世俗江湖之事。当年为何要对正邪共存而且同样是佛家门下的乌鸦寺如此不存悲悯之心呢!?”
不等众人反应,说书先生相继悲慨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那把剑,那把传说中拥有毁灭整个武林威能的血魔剑!”
血魔剑三字刚一出口,湖边巨树上酣睡的乞丐双目陡然圆睁,他转过身子,侧躺着望向凉棚内的众人,众人察觉一道目光扫过,皆向树上回望了一眼。
“看来先生对此事知晓甚深。这些年林某却始终一知半解,还请先生将后事不吝指教。”
跨黝黑大刀的汉子收敛适才的狂态,朝说书先生故作温和道。
说书先生看了魁梧汉子和他身边的两个一模一样的绿衣侍卫一眼,收敛悲狂神色,笑着道:“一楼一门一寨,三帮四派。绿林十大门派之一虎头寨“麒麟虎”林大当家问话,在下岂敢不答?”
不等壮汉反应,其身后的两个绿衣侍卫对视一眼,袖中双手微动。
被说书先生称为“麒麟虎”的壮汉摇摇头,两名侍卫缓缓松开双手,恢复如常。
“先生抬举了!”壮汉眼珠一转,不露声色道。
“相信场中和林大当家同样心情的不在少数,接下来我便将诸位的不解一一消除。”说书先生,手捻一颗花生,轻轻放入嘴中。
“当年乌鸦寺住持悲空大师出家之前实则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说书先生放下手中的竹板,转头望向平滑如镜的湖面。
“不知是何身份?”一道沙哑如幽灵的声音响起,循声看去,开口之人正是那个白袍白发的麻衣老者。
说书先生闻声头也不回的道:“邪道第一人圣魔教主楚天行的……。”
话未说完,只见平静的湖面上砰然一声巨响,浪涛飞溅而起,同时几道银光朝着凉棚飞掠而来。
“啪啪啪”银光好似长眼一般正中三剑客的面门,“哎呦”接连几声痛呼,三剑客双手捂脸透过指缝向地上望去,只见几尾银色游鱼在脚下扑棱棱翻滚。
三剑客唰的一声拔出背后长剑,指向江面整齐划一。不约而同怒然开口道:“河里的缩头乌龟王八蛋,赶紧滚出来,爷爷要把你们熬了炖汤喝!卑鄙无耻,暗箭伤人,有本事出来大战三百回合!”
三剑客叫骂了一阵之后,见江面的涟漪渐渐散去,不见任何人的影踪。直呼“无趣无趣”,而后长剑入鞘,回返座椅之上。
三人刚刚坐下,湖面再起“砰砰砰”十数声巨响,一声巨响,一道喷薄的巨大水花之后,便会有一人自水底飞身而出。
片刻后,响声止,湖边的大树下多了一排身着湛蓝衣衫,手握三股钢叉,宛若河神夜叉的劲装汉子。
凉棚内的众人望向自湖里钻出来的不速之客,微微皱眉,无甚大的变化。三剑客则缩头缩脑,一脸惊惧神情。
这时,绰号“麒麟虎”的魁梧汉子仰头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朝着湖面朗声笑道:“覆海鲨”,你不会淹死在这湖里了吧!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