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殿英原是张宗昌手下直鲁联军第十四军的军长,直奉大战,张宗昌失败,孙是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才投了国民革命军,在“革命营”里暂栖身的。他人投了蒋介石,心里却藏着个小算盘。
东陵事件之后的第二年,即1929年,孙殿英率部驻山东齐河县。不久,张宗昌、褚玉璞乘日本人掌握胶济线之机,由大连到胶东,招集残部,准备打掉驻防胶东的国民军刘珍年部,以图死灰复燃。
孙殿英一听这个消息,高兴坏了,他断定张、褚能卷土重来,便将队伍易号,改称鲁东民军,自封为总司令,并卷起青天白日旗,打出了五色旗。一不做,二不休,孙殿英率部进至寿光、桓台一带,派心腹与张、褚取得联系,并立即遣徐长龄、苏醒斋、张明九等部接应张、褚。
蒋介石得到密报,即传令任应岐所辖全部和陈调元所辖之一部,急驰援助刘珍年。因蒋介石调动及时,部署完善,且人多势大,张宗昌、褚玉璞的阴谋没有得逞。孙殿英见势不妙,又摇身一变变回去了,急急忙忙收起五色旗,重新打出了青天自日旗。
此事之后,蒋介石在谈到孙殿英时,曾说过一句话:十个麻子九个怪,另有一个坏又坏。
1930年的中原大战前夕,孙麻子看阎锡山、冯玉祥的势力强大,便又向阎、冯靠拢。阎、冯为了对付蒋介石,也极力拉拢他。秘密交易做成之后,阎、冯给了他个第四方面军第五路总指挥兼安徽省主席的头衔。
中原开战,阎、冯让孙殿英守毫州。在亳州城下,他与蒋介石的部将王均、叶开鑫、秦庆霖等大打出手。王、叶、秦等部攻毫州,孙殿英率部死守98天,攻城的蒋军损失惨重。等到围城之兵散开,他出城一观形势,发现阎、冯的情况不妙,捶胸顿足,十分后悔,立即派谭温江赶赴沈阳,向张学良表示输诚。
因为中原大战,是以张学良的入关助蒋而宣告结束的,阎锡山、冯玉祥是败者,蒋介石、张学良是胜者。张学良见孙殿英部还能打仗,就收留了该部。
这样一来,孙殿英又羞羞答答地回到了蒋的国民革命军中,在张学良的手下任第四十一军军长。
中原大战之后,蒋介石曾大骂孙麻子“娘希匹”,并在帐上又给姓孙的记了一笔。帐是记上了,但没有急于收拾他。蒋介石的算盘,比他孙麻子更精,蒋有蒋的算计。
1933年,孙殿英在中国是大大的“轰动”了一下。那年2月,孙率部在东北赤峰与日寇扎扎实实地拼了一仗。当时,日本人已有吞并中国东北三省及内蒙古东部的野心,中国军队便摆开阵势,想与日寇干一场。但一旦枪响,中国军队就乱了套,跑的跑,散的散,只有孙部顶住日本军打。
在孙殿英与日寇苦战之际,后撤的其他军队,有的明明收到了孙部的求援电报,也装聋作哑,不愿去帮一把。真正支援帮助他的,只有当地百姓和共产党员。战后,孙殿英很发了一通感慨:“友军不友,义军不义,还是热河的百姓好啊。(赤峰地区当时属热河省,现归内蒙古自治区管辖。)
赤峰一战,孙殿英一举几得。既洗去了些污点,又得了些功名。同时也使他感到,这抗战的旗帜,还得举一举。于是,他聘请了一批进步人士到他的队伍里,以便扩大影响,装点门面。如原孙中山大元帅府的秘书、国民党进步人士李锡九被他请去当了高等顾问,共产党员宣侠父被他请去,当了秘书长。
共产党为了团结一切力量,推动抗战,也主动派了许多党团员和进步青年到孙部工作。而孙之所以这样做,当然也还有他更深一层的考虑,这就是他孙老殿日后还要图大业。
对于此事,蒋介石更是火冒三丈:好你个孙老殿,对日本人打了几枪就又翘尾巴,原先一再跟我作对,眼下又共产党套近乎。娘希匹,看我不收拾你才怪!
恰在这时,冯玉祥、方振武、吉鸿昌等在张家口成立了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孙部的防区与同盟军的防区壤地相连,孙亦受到一些影响。冯玉祥也几次派人与他联络,争取他加入同盟军。蒋介石、何应钦十分害怕他入盟。因为在蒋、何看来,如果孙部加入同盟军,不仅增加了冯玉祥的实力,也给最后收拾孙麻子增添了许多不便。蒋介石急令戴笠、刘健群去设法阻挠。
1933年6月上旬,戴笠、刘健群忙不迭地到天津见了住在天津租界的孙殿英。
戴笠、刘健群二人,当时按资历官衔排列,应是刘在前,戴在后。因此这次天津之行,凡事戴笠都是尊重刘健群的主张,刘唱主角,戴唱配角。
这刘健群书生气十足,见孙殿英之后,就给孙“上理论课”,从“信仰”讲到“主义”,又从“主义”讲到“攘外”,最后从“攘外”讲到“不能加入同盟军”,滔滔不绝,且尽甩大帽子,想把孙殿英镇住。
孙殿英根本不吃他那一套,听完后哈哈一笑:“蒋先生说是抗日,冯先生也说是抗日,要不然这么着吧,大伙干脆都联合起来,一起打日本人,不就妥了吗?”一句话,就把刘健群、戴笠打发了。
戴笠、刘健群回到北平。戴笠独自思谋着这样不行,便撇开刘健群,一个人另作打算。他先找了张学良,请张给写了一封见孙的亲笔信;又去拉了孙麻子的要好朋友、北方著名政客张璧和北方的大洪帮头子张树声。三人一同再赴天津。
他们在英租界内的顺德饭店住下。整日里逛街看戏,也不急着去见孙殿英。三人到津的消息,自然很快传到了孙的耳朵里。孙殿英起初仍没有把这当一回事,慢慢地,戴笠等三人的不急不忙,倒使他觉得奇怪了。他便托人了解了一番戴笠的来历,才知道这戴笠很有来头,不是等闲之辈,虽人称戴科长,却是得宠于蒋介石的心腹之一。
当时戴笠已是国民党复兴社特务处处长,还兼军委会调查统计局第二处处长。因蒋还让戴兼任了军委会南昌行营调查科科长,所以蒋一直叫戴笠为“戴科长”,蒋这么叫别人也跟着这么叫。孙殿英思量:这张璧和张树声也随戴一道来,看来本意还是要拉我。但心里总觉得没有底。左思右想,进退两难,恰在这时,戴笠派人送来请帖,邀他在顺德饭店见面。
孙殿英怀着忐忑的心情到了顺德饭店。见面之后,戴笠先拿出张学良的信给他看。
孙殿英接过信之后,倒地便行帮内大礼,并对着戴笠说:“上次相见,我孙老殿有眼不识泰山,实在是过错,请多多原谅吧。说雅的,我们都是革命同志;说俗的,大伙同是在江湖上闯荡的人。你戴科长一句话,只要是蒋委员长用得着我,我孙某愿一辈子做个马前卒,要我割下头来,保证不会割下耳朵。”
戴笠与二张连忙将孙殿英扶起。四人重新落座,戴、孙两人执手而谈。饭后两人又接着单独谈,直至深夜,并越谈越投机。
就戴笠与孙殿英的性格而言,一个干脆、一个爽快,都还觉得对胃口。最后谈到正题,也很快谈妥。孙殿英表示,同盟军是不参加了,但攻打同盟军,他孙老殿也绝对不干。戴笠闻言,马上同意。
孙殿英提出,既然与冯玉祥联不得,也打不得,他的部队在沙城一带是不能呆了,想来想去,最好是撤到西边去。戴笠大喜,并表示回去后马上奏请蒋委员长批准。孙殿英不知此举正中蒋介石和何应钦的下怀。
第二天,戴笠在饭店重新设宴,招待孙殿英,二张作陪。席间闲聊时,戴笠的话头尽往传说中的乾隆九龙剑上面扯,一会儿谈及历代帝王爱剑的趣闻轶事,——会儿又说起蒋委员长的爱剑故事,还说蒋委员长准备精铸一批“中山剑”,论功赠与爱将,等等。
最后,戴笠的话锋一转:“据外人传说,孙军长有一柄神剑和一柄古剑,可是真有?”孙殿英连忙支吾道:“哪有什么神剑,那都是骗大老粗的把戏。”
戴笠一笑:“军长莫急,我等凡人,看神剑恐怕是没那福分了。若有机会,孙军长一定要让吾辈见识见识那柄乾隆九龙剑,也算是开开眼界吧。”完了还补上一句:“委员长闲聊时,好像说过,也想见识见识。”
孙殿英一听,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脑门,他赶紧端起酒杯:“来,来,喝酒.喝酒,别信谣传,哪有什么好剑,破铜烂铁的倒有,日后你去我部校检,我一定奉陪。”
张树声在旁戏道:“老殿平常不大喝酒,今日可是有量啊,看来大有长进,来,喝!”
宴毕,孙殿英应邀到戴笠在饭店的房间,谈至深夜。
孙殿英临走时,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只锦盒送给戴笠,里面装着10颗宝珠,十分真诚地说:“此次见面,没有什么稀罕之物相送,这些宝珠从东陵里掏出来的朝珠,送戴科长作个纪念吧。”
戴笠也不推辞,接过锦盒放进了书桌的抽屉里。后来,他知道这些宝珠是慈禧凤冠上的,其中仅一颗珍珠就价值白银约1000万至2000万两。他更想不到,这10颗宝珠竟使大名鼎鼎的影后成了他的情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