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宗嘉崔群谠直,命学士自今奏事,必取群连署,然后进之。群曰:“翰林举动,皆为故事,必如是,后来万一有阿媚之人为之长,则下位直言,无自而进矣。”遂不奉诏。上御文华殿,召刘大夏谕曰:“事有不可,每欲召卿商榷,又以非卿部内事而止,今后有当行当罢者,卿可以揭帖密进。”大夏对曰:“不敢。”上曰:“何也?”大夏曰:“先朝李孜省可为鉴戒。”上曰:“卿论国事,岂孜省营私害物者比乎?”大夏曰:“臣下以揭帖进,朝廷以揭帖行,是亦前代斜封墨敕之类也,陛下所行,当远法帝王,近法祖宗,公是公非,与众共之,外付之府部,内咨之阁臣可也。如用揭帖,因循日久,视为常规,万一匪人冒居要职,亦以此行之,害可胜言?此甚非所以为后世法,臣不敢效顺。”上称善久之。老成远虑,大率如此,由中无寸私,不贪权势故也。
【译文】唐宪宗称赞崔群的豪爽耿直,命令翰林学士自今上书奏事,必须有崔群过目后,然后再呈进。崔群说:“翰林学士的一举一动,都遵循旧的规章,若一定要让我先署名,那么以后万一有阿谀献媚之人成了他们的首席学士,那么下面的直率之言,就无法送到皇上那儿了。”于是拒不接受皇上给他的这一特权。明孝宗驾临文华殿,召见刘大夏说:“政事每有不能决定之时,都想找你商议,但这又不是爱卿份内之事,因此作罢。今后若有可行可罢之事,爱卿可以揭贴秘密送于我。”刘大夏说:“不敢。”皇上说:“为什么?”刘大夏说:“先朝李孜省可引为鉴戒。”皇上说:“爱卿谈论国事,哪能和李孜省结党营私、伤人害理相比呢?”大夏说:“如果臣下以揭帖进言,朝廷用揭帖行事,这是和前朝的卖官职,贪污腐化,宦官专权是同类的败政。陛下处理政事,应远学圣明帝王,近效祖宗成法,国家大事的是非曲直,应与众臣共同商议。外面的事,可交给府部;京师以内的事,向内阁大臣询问即可。如使用揭帖密进,沿用时间长了,就会被看成常规,万一奸人窃居要职,也用此法行事,带来的害处就不可胜言了。这的确不能为后世所效法,故微臣不敢顺从旨意。”皇上听后,赞不绝口。老成和深谋远虑,大都是如此。这是因为他们心中无一点私欲,且不贪图权势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