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宗初即位,慈寿一日送密札与韩魏公。谕及上与高后不奉事,有为孀妇作主之语,仍敕中贵俟报。公但曰:“领圣旨。”一日入札子,以山陵有事取覆,乞晚临,后上殿独对。君臣何殊朋友!谓官家不得惊,有一文字,须进呈说破,只莫泄。上今日皆慈寿力,恩不可忘。然既非天属之亲,但加承奉,便自无事。上曰:“谨奉教。”又云:“此文字臣不敢留,幸宫中密烧之,若泄,则谗间乘之矣。”上唯之。自后两宫相欢,人莫窥其迹。宋盛时,贤相得以尽力者,皆以动得面对故。夫面对便,则畏忌消,而情谊洽,此肺腑所以得罄,而虽宫闱微密之嫌,亦可以潜用其调停也,此岂章奏之可收功者耶。
【译文】宋英宗刚刚即位,有一天,慈寿皇太后给韩琦送来一封密函,信中谈到皇上和皇太后对她都不敬重,其中还有“为孀妇作主”的话语,还要命令太监为她报仇。身为一国宰相的韩琦也感此事棘手,也只能说:“领圣旨。”一天,韩琦向皇上告假,说家里有急事,请求晚些上朝。退朝后,韩琦上殿单独见皇上。(君臣与朋友有何不同?)他说:“我不敢惊动皇上,但有一封信务必请皇上一看,当面说明白,只是不可泄露出去。皇上所以有今日,全是慈寿太后出的力,这个大恩不可忘怀。然而慈寿他老并非皇上亲生之母,只要您尊重她奉养她,就平安无事了。”皇上说:“请爱卿指教。”韩琦说:“此密旨臣不敢收留,万望圣上就在宫中将其焚毁,如若泄露出去,则谗言和挑拔离间者就会乘机而入。”皇上便听从了韩琦的建议。自此后,两宫皇太后关系很融洽,更没人看出她们之间曾有过矛盾。宋朝鼎盛时期,贤明的宰相之所以能够发挥作用,都是因为他们一有变化就能当面与皇上交换意见。当面讲话,畏忌的心情消除了,君臣的情谊也愈来愈融洽。这是肺腑之言能得以倾诉的原因。即使宫闱中有一些不宜公开的微密,也可以设法暗地里调停好,这哪是小小奏章所能收到的功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