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僧寿介,状称临发日,国母令赍金塔祝寿。东坡见状密奏云:“高丽苟简无礼,若朝廷受而不报,或报之轻,则夷虏得以为词。若受而厚报之,是以重礼答其无礼之馈也。臣已一面令管勾职员,退还其状云:‘朝廷清严,守臣不敢专擅奏闻。’臣料此僧,势不肯已,必云本国遣来献寿,令兹不奏,归国得罪不轻。臣欲于此僧状后判云:州司不奉朝旨,本国又无来文,难议投进。执状归国照会,如此处分,只是臣一面指挥,非朝廷拒绝其献,颇似稳便。”范仲淹知延州,移书谕元昊以利害。元昊复书悖慢,仲淹具奏其状,焚其书,不以上闻。夷简谓宋庠等曰:“人臣无外交,希文何敢如此!”宋庠意夷简诚深罪范公,无耻小人。遂言仲淹可斩。仲淹奏曰:“臣始闻虏悔过,故以书诱谕之,会任福败,虏势益振,故复书悖慢。臣以为使朝廷见之而不能讨,则辱在朝廷,故对官属焚之,使若朝廷初不闻者,则辱专在臣矣。”杜衍时为枢密副使,争甚力,于是罢庠知扬州,羞杀。而仲淹不问。
【译文】北宋时,高丽有一位叫寿介的僧人,向宋朝呈了一封贺信,说他临行之日,国母曾命他送一座金塔来为大宋皇帝祝寿。苏东坡看了寿介的信后,就秘密向皇上上奏道:“高丽国向来吝惜不堪,待人不讲礼仪,如果我主草率接纳了他的礼品而不加回报,或回赠轻薄,那就会给高丽人以某种口实与我们纠缠;如果我们接纳了他的礼物后并厚礼回报,就等于拿大礼回报了他们的无端相赠。臣已让接管礼物的相关人员退回了他们的礼品与贺信,并对他们说:‘我大宋皇室清正廉明,宋臣不能私自上奏圣上贵国送来的馈赠。’臣料定那个高丽僧人必不肯就此罢休,定要巧辩说他是本国派来向我大宋皇帝敬献寿礼的,如若你们不向贵国皇帝禀告,我等回国后,国母也会以我们办事不利而罪加于我。臣打算在高丽僧人的信函后面写上这样的批文:州中的官员没接到朝廷的旨意,而贵国又未发来正式的官文,所以无法奏明圣上。你拿着这份信函回国去作凭证吧!如此处理,只是臣个人决定这么办的,而并非皇上拒绝他们的献礼,臣以为这样做要稳妥些。”范仲淹在延州做知府的时候,曾给西夏首领元昊写信,陈述了和大宋朝和睦友邻的利害关系。但元昊回信很不礼貌。范仲淹于是把此事上报给朝廷,把元昊的回信却焚毁了,没让皇上知道。吕夷简就此事对宋庠等人说:“做为臣子没有直接和外邦打交道的权力,范仲淹怎敢如此行事!”宋庠自以为吕夷简特别厌恶范仲淹,(真是无耻之徒)便对吕夷简说范仲淹应该斩首。范仲淹向皇上申辩道:“我起先听说西夏元昊有悔过的意思,故写信诱导他重新作人,恰逢任福当时兵败,胡虏声势日渐振奋,所以元昊的回信毫无礼节。臣以为让朝廷看过元昊的来信而又不能对其征讨,则会使朝廷受辱。所以我当着部下的面把元昊来信焚毁了,假如朝廷没有听闻这件事,那么受辱的只在臣一人而已。”杜衍当时任枢密副使,他对范仲淹一事据理以争。于是,皇上就把宋庠贬职到扬州任知府,(羞死宋庠了)而对范仲淹不再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