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成,送入洞房。”
…………
黛儿安静地坐在床上,红色的盖头遮住了她姣好的容颜。余光看去,是满眼喜庆的红色,黛儿微微紧了紧握成拳头的双手,咬了咬唇,思量着等会慕容垂进来的时候应该如何同他解释。
黛儿的嘴不笨,只是每每当她面对慕容垂的时候都会变得异常拙劣起来。黛儿安静地坐在床上,像一座雕塑一般,也不知道维持了这样的姿势好久,才是听到微微有一声“吱呀”的推门声。然后世界重归于安静,除了厚重的酒气,和一深一浅的脚步声。
黛儿睁开眼眸,安静的等待着慕容垂摘下自己的头盖。她的脑中一片空白,那些想好的解释什么的都是忘记了。
慕容垂的脚步停了下来,黛儿微微闭眼,在厚厚的酒气中却是闻到了熟悉而眷念的古檀香,缓缓出了口气,感觉到自己的盖头正在被人轻轻慢慢地揭开,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终于是到了宣判的时刻了吗?
盖头终于是被完全揭开,黛儿低垂着头,还是不敢看向慕容垂。慕容垂一声轻笑,“怎么,你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嫁给我慕容垂,现在却是连看一眼你的夫君都是不敢了吗?”
他的声音,凄厉而夹杂着淡淡的泪水,“我知道你不过是可足浑矜儿用以窥伺慕容府的探子,她定然是打算让你勾引我。怎么,你都不看我,又打算如何勾引我呢?”
黛儿的唇,早是被自己咬出了淡淡的血痕,知道眼前的这一切终究也只能去面对,缓缓抬头,深深地注视着慕容垂那如海般沉静的眼眸。
世界一下子变得好安静,那如同死一般的寂静,只是隐隐似乎还蕴藏着些什么。
慕容垂的一声轻笑,打破了这份安静。“可足浑黛儿!可足浑黛儿!可足浑黛儿!”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叫着黛儿的名字,然后冠以那个他恨不得将其剥筋拆骨姓氏。“怪不得,怪不得你从来不告诉我你的姓氏,怎么,这天生贵胄的可足浑寒碜你黛儿了吗?”
黛儿微微将头偏向一边,慕容垂的指控让她的心都是在滴血。微微吐了口气,“垂,你相信我,我可以解释的。”
慕容垂的身子微微一怔,“好,你说,你最好给我个理由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黛儿。请给我一个理由好吗?我不想让你做我的敌人。
慕容垂咬唇,等待着黛儿的解释。若是可以,他真的好希望好希望黛儿的这个解释可以说服自己。
黛儿张了张嘴,头脑中早是一片浆糊,哪还想得出一个像样的理由去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过了好久,才是清浅开口,“垂,我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
…………
慕容垂似一只猛虎一般,下一瞬却是完全地爆发了出来,“好,黛儿你无话可说,我告诉你,什么才是无话可说。”
黛儿缓缓闭上眼睛,努力不让眼泪流出。她恨,为什么慕容垂要用质问的语气同自己说话。是,她是有很多事情无法解释无法告诉他,但是从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她就没有想过要害他,这一路也竭尽所能地保护他,为他着想,甚至为了他不惜背弃了歃血盟的初衷,不惜为了他招惹上苻坚那样危险的人物……
可如今,他不信她。
“黛儿,你不是曾经给安又琪说过,‘欠你的,十倍不够,百倍来偿,百倍不够,千倍亦然,’我当时以为你只是恐吓一下小安。可是……”慕容垂将黛儿从床上拉了起来,黛儿没有反抗,任由着慕容垂桎梏着自己的双肩,“她不过给了一巴掌,你就让她一尸两命,你可真做得出来。”
黛儿将头偏向一旁,她是说过那样的话,也没有打算放过安又琪,可是她的一尸两命真的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安又琪出事的时候,她不是和慕容垂一起在战场上杀敌,她又不会分身,怎么可能杀了安又琪呢?
“在后院的那个娃娃也是你放的吧。要不然那晚你怎么可能在后院出现。”慕容垂的声音越发变得冷冽,黛儿却是将头转了回来,坚定地望向慕容垂的眼眸,“我没有。”
慕容垂听得这话怒火中烧,一时控制不住脾气,竟然是扬手给了黛儿一巴掌,这一巴掌的力气极大,黛儿跌坐在地上,却是咬着牙抬头。
“知我者,信我。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黛儿一声轻笑,她以为他和慕容垂之间经历过生死,他不会在乎自己可足浑氏这一个虚构的身份,却是没有想到自己真的是好傻好天真,他怕是从来就没有给过自己完全的信任吧。
“呵呵!”慕容垂却是两声轻笑,“我倒是想知你信你,但是可足浑黛儿,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信你?我现在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答应你进慕容府,也恨自己为什么在军中发现你的时候不直接对你军法处置。我好傻,一直在身边留了个祸害。”
黛儿站起身来,靠在墙边也是一声轻笑,“真好,我也觉得我好傻,竟然处心积虑帮你赢了一场胜利回来,若是知道你这般薄情寡义,我就应该在战场的时候送你一程。”
“好一个处心积虑。若不是赢了战争,你以为你处心积虑就可以进慕容府了吗?”慕容垂上前一步,将黛儿打横抱起,扔在了床上。
“你要做什么!”黛儿恨恨抬眸望着慕容垂。慕容垂只是一声轻笑,并没有欺身上前,只是一字一顿地对黛儿说到,“可足浑黛儿,你要的不就是这慕容府的女主人吗?好,我可以给你,但这辈子都不要指望我会碰你一下。”
说完拂袖而去。
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黛儿的泪,才是从眼眸中流出。她曾经是那样的坚强坚强到无坚不摧,可是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好痛好冷好累,那些曾经的坚硬都是变作了现在的虚弱。
慕容垂,她终究无法再爱了,却仍旧是无法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