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黛儿是对的。
  不过夜幕降临,慕容垂就是一身怒气到了西厢。黛儿看了看正在绣的那束梅花,微微抬眸,却是十分平和,“王爷今日怎么想到到我这来坐坐呢?”
  慕容垂看了黛儿一眼,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存心揣着明白当糊涂,抬手抢过黛儿手中的绣帕,“我从来不知道黛儿还有这样的雅兴,这梅花倒是当真不错,不过却是不符合你的气质。”
  “是么?”黛儿扬眉一笑,“可我甚是喜欢,这梅花天生不畏寒冷,在严冬才是绽放。”
  “你是想说你孤傲?”慕容垂也是一笑,却是面色陡然一沉,“其实你应该绣一只蟒蛇的,蛇蝎妇人。”
  慕容垂这话不重,可是打在黛儿的身上让她分外难受,微微咬唇,不得不问自己留在慕容府还有没有半点的意义。微微握紧拳头,等待着慕容垂的下一番责难。
  “我之前是不是警告过你,说是不让你动段紫儿半根毫毛。”慕容垂扯了扯嘴角,“她的手伤了,你也认为为这事情同你没有关系么?”
  “那伤和我无关,我若是真心想伤她的话,你以为她还可以活着?”黛儿轻轻一笑,那手腕的伤很浅,连骨头都没有见,若真是自己所为的话,她怕是定然要直接断了她的手臂。
  “可足浑黛儿,你非要这般狠绝么?”慕容垂上前一步,抵住黛儿的下颚,“紫儿从来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为什么你却是容不下她呢?”
  黛儿轻轻一笑,这不是她能不能容下段紫儿,而是段紫儿根本没有办法容下自己。却是抬头看向慕容垂,“我累了,你可以给我出去了。”
  慕容垂微微一怔,不懂黛儿的意思,黛儿却是将他推出了门外,只听得“嘣”的一声,他人已经在了门外。
  黛儿缓缓地坐在门边,轻轻出了口气,强迫自己的眼泪不要流下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没有泪,去不曾想一次次为了慕容垂而流泪,她也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心,可却是一次次被慕容垂伤得遍体鳞伤。她真的累了。
  可足浑矜儿说得对,宅斗的关键不是女人,是男人。如果你的男人永远向着的是别人,即便你获得了最后的胜利,却和失败没有什么两样。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细软,黛儿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离开慕容府,反正这外面的世界很大,她不是只有这一个去处。
  她不确定慕容垂是否在立在门外,安全起见选择了后门,慕容府虽然戒备森严,却是拦不住黛儿,她一个轻巧的翻身跃过围墙,就到了府外。有些失落地吐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要去什么地方。
  慕容垂在门外等了好久,里面却是没有半点的动静,虽然觉得今日的黛儿有些奇怪,但是还是没有推门而入,反倒是回了自己的房间,预备好好睡上了一觉。
  “你确定要走?”黛儿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却是被葵发现拦了下来。黛儿轻轻咬唇,“我已经决定了,就算你要拦我,我也会走的。”
  葵微微摇头,“我没有打算拦你,更何况我知道根本拦不住你。我只是想问你,你是当真愿意就这样放弃么?要知道为了慕容府为数不多的情报,你竟然可以把自己重新卖入歃血盟,现在不过受了一点的小委屈,竟然是要放弃了。”
  “你很失望?”黛儿挑眉,葵的语气听上去还真有些失望,可是他失望什么,失望她离开慕容府之后,他就没有办法从慕容府中得到一线的情报?还是失望他看错了自己,她根本就不是什么歃血盟最强的杀手,她连忘心都做不到,简直是逊急了。
  “不是失望,”葵微微摇头,黛儿永远不会令他失望,却是话锋一转,“我只是想知道你真的想好了。”
  黛儿点头,她的确想好了。
  葵微微耸了耸肩,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改变黛儿的这个决定,“那好吧,只是你想好要去什么地方了吗?”
  黛儿摇头,但是却又是点了点头,“这天下很大,我准备出去游历游历,你刚才莫不是在担心我吧?”黛儿难得好心情地调笑了葵一番。
  葵有些尴尬地把头偏向一旁,过了好久才是开口,“黛儿,我的确是担心你了。你虽然武功谋略都是不错,但是从来就没有心计,以后万事小心一些。”
  黛儿吐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对葵笑了笑,“或许我会先回上郡一趟,你知道的,先父是前凉降将,我回去看看也是应该。”
  听得黛儿有了打算,葵也只得微微点头,“听说前凉准备卷土重来,此番你回去可要一路小心,不要被误伤了才好。”
  黛儿拍了拍胸脯,让葵放宽心,她清楚自己的身手,从来被误伤的就不可能是她。
  微微咬唇,黛儿似乎是做了一个决定,她决定安安静静地呆在上郡那个不大不小的城镇中,过一段平凡的日子,在经历了人生的总总大起大落之后,有这样的选择倒也不错。
  她以为她这一生总算是可以尘埃落地,从此与皇城与慕容垂绝缘,却是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的缘分远没有这样简单,她的上郡之行,也最终会因为他的到来而走向改变。
  一切,都是命。逃不掉,只会一次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