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楚穆城的书房前,苏小卿已经喘起了粗气,她蹙眉看着凌风,“那个女人走了吗?”
  凌风知道她指的是苏筠绣,轻轻点头,他刚想出言向苏小卿解释那个误会,面前站着的人已经夺门冲进了书房里。
  “楚穆城,你凭什么将丹蝶锁在柴房?”
  她这声质问带着雷霆万钧的怒意,可却没有换来书桌后的楚穆城一星半点儿的回应。
  “啪”的一声,苏小卿的手掌狠狠地拍到了紫檀木桌上,“我在问你话呢!”
  楚穆城终于抬了头,一瞬不瞬地瞧着她的眼睛。
  原来她生起气来是这般的模样,会脸红,会瞪眼,还会咬牙。
  “指摘别人前,王妃是不是应该先从自己的身上找找原因?”他缓声开口,相较于苏小卿震耳欲聋的咆哮,他的语气里倒是透着心平气和的平静。
  苏小卿的瞳孔微缩了半寸,忽然就明白过来了他话里的意思,她冷冷地笑出声,“原来我的一举一动都在王爷的监视之下。”
  她私自出府去送楚启宇,这样的贸然自然要有人承担代价,而在她身边伺候的小丫鬟就是头一个要被牺牲的例子。
  她在大同客栈里写的那封信,此刻想来就是个天大的笑话,早在她撒谎之前,楚穆城就获悉了最原原本本的真相,她竟还妄图去遮掩蒙骗,真是自不量力!
  “你可以罚我。”她一字一句地开了口,“放了丹蝶。”
  “规矩就是规矩,你要罚,你的小丫鬟也要罚,没有例外。”楚穆城从椅子里站起,身高的优势使得他望向苏小卿时呈现出居高临下的姿态,“在保全别人之前,王妃应该想想如何保全自己。”
  苏小卿撑着桌面的手缓缓握拳,“丹蝶的罚我来承担,我只问你,我要如何才能救出她?”
  “啪嗒”一声,一个檀香木盒被楚穆城打开,苏小卿低眸一看,发现里面躺着的是赵医生临行前给她的防狼喷雾和电击棒。
  那两样东西她一向都贴身保管着,为的就是不想被王府内的人发现,但因她今日出门匆忙,没有顾得上带,所以才叫楚穆城钻了空子。
  其实也不能叫被他钻了空子,准确来说是早有预谋。
  这个王府浅隐在暗处的影卫多得数不胜数,她的一举一动自然会落入他们眼中,既而汇报给楚穆城知晓,饶是她再小心谨慎,也会防不胜防。
  楚穆城挑眉看着她,“我很好奇,王妃身边这两样别致的东西是什么?”
  明明这个人的容貌同先前殊无二致,可苏小卿却觉得,此时的楚穆城极其陌生,陌生得让她心生不安。
  她避开了同他相交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鞋面上,银面缎绣上的蝴蝶因为被雪浸润的缘故,由浅黄变为了深黄,亦或是因为这屋内的烛火的掩映,所以叫它染上了黄晕的暖色。
  她听见自己说:“一位朋友给我防身用的东西。”
  “王妃的朋友实在是太多了些,我想知道,给你这些东西的人是谁?”楚穆城抬起了她的下巴,寒凉之气顺着他的指尖,直抵他的心房。
  她很冷?
  苏小卿想要避开这样暧昧不明的触碰,可是下一秒,楚穆城竟一把将她拥入了怀里,“知道怕冷还不多穿些出门,苏小卿,你是不是故意这样,好叫我心疼?”
  就是这声怨责,叫苏小卿眼眶里的泪水瞬间决堤。
  能让一个人心疼的,只会是那个人在乎的东西。
  明明她该怪这个男人对丹蝶不分青红皂白的惩罚的,但此刻,她的一颗心却感动得一塌糊涂。看看,陷入恋爱中的女人就是这般愚蠢和可怜,不过是一个拥抱,就叫敌我关系泯灭得如此晦暗不明。
  她窝在楚穆城的怀里只是哭,哭得无声无息又纵情肆意。
  楚穆城扬声唤来门边的凌风,那个小侍卫应该是偷听了良久,楚穆城刚开口唤,他就推门进到了屋里。
  他很少这般没规矩的,今次是真的急了,苏小卿的哭声像是一截绒线团子,不住地扯着他的神经,叫他心神不宁。
  看惯了一个人的蛮横和霸道,你其实会很怕看见她的流泪。
  “找人麻溜地将卧房熏暖了,顺道将王妃的狐敞取来,还要一杯参茶,热的。”楚穆城很少一口气同一个底下人说这么多话,今次的心神到底还是因为苏小卿而乱了。
  他本来打定主意想借用她这一次出逃,一举问出她的真实身份,可是最后他却败给了自己的不忍,不忍心看见她受苦,流泪,满肚子的委屈无处发泄。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往往为了达成一个目的,他会不择手段,但不知为何,一对上苏小卿,他一惯践行的作风悉数化为了乌有,没了丝毫的用武之地。
  苏小卿被楚穆城抱回卧房的时候已经停止了流泪,她为自己刚才的懦弱感到一丝难为情的羞愧,是那种在人前放任自己私人情绪的羞耻。
  她逐渐暖和的体温叫楚穆城舒缓了眉梢,“下次别胡闹了。”他既是在指苏小卿没穿狐敞外出的马虎,也是在指她不成体统跑出王府为楚启宇送行的放肆。
  苏小卿闷着,没有应承他,可是下一秒,她的唇就被楚穆城倾身吻住了。
  缠绵的亲吻是他们两个人彼此相熟的举止,不过这一次,楚穆城的这个吻里没了往日的恪守,而是透出了十足的霸道,带着一种占有式的侵夺。
  当他们辗转至床上的时候,楚穆城挑开了她的衣带,“我今天很生气。”
  苏小卿的睫毛不住地颤抖着,“我知道。”她的声音细弱蚊蝇,是害羞,还有心虚,“我只是很单纯地想去送送他。”那个他自然指的是楚启宇。
  楚穆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用眼神征询着她是否继续?
  苏小卿环了他的脖子,用行动回应了他的疑问。
  很难想象,他们在进行这样亲密无间的事情时,话题的核心主旨居然是另一个男人,而对方好巧不巧还是楚穆城的劲敌。
  楚穆城轻巧地祛除了她身上的阻碍,声音已经走了样,“王妃觉得,他去邹国是因为你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