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如今,名剑山庄在江湖上的地位已经今非昔比,但是十几年前的时候,名剑山庄还是势力很弱的。江湖人都知道名剑山庄藏了十大名剑,故名名剑山庄。听爹爹说,名剑山庄在二十年前的时候遭遇大祸,十大名剑丢了三把,后来山庄重建,爹花费了巨大的人力财力,终于找回两把,但是排名第一的天问却落在了复月堡手中。”
  “十大名剑少了一把,名剑山庄就算不上名剑山庄,于是爹爹去了复月堡,并见到了堡主。”
  花弄影来了兴趣:“然后呢?”
  “本以为堡主不会把剑还给名剑山庄,谁想到那个堡主对宝剑根本就没有兴趣,天问也是别人为了巴结复月堡,作为礼物送出的。所以天问便回到了名剑山庄,但是中间出现了一个意外。”
  “什么意外?”
  花解语叹气:“我平生最信不得鬼怪,但是复月堡的堡主却是相信的。”
  “关鬼怪什么事?”
  花解语坐到花弄影旁边的椅子上,继续说道:“当时堡主的夫人身怀六甲,却得了怪病。爹去的时候夫人得怪病已有一月之余,堡主寻遍天下名医也没有治好。恰好一个道士上门,说是这是复月堡的一个劫数。”
  “劫数?”花弄影好奇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那个道士算出夫人怀的是个公子,说若是夫人的病一直不好,母子两人便都会毙命。堡主情急,便求道士告知如何解开这个劫数。道士说,为尚在娘胎的公子定下娃娃亲,并于二八之前共结连理,那么孩子便能生下来,母亲还能一世平安。”
  花弄影忍不住的笑出来:“这个劫数还真有意思。”
  花解语瞪她一眼,继续说:“堡主一听,便命人去找一个女孩来,道士却说,这女孩也是有要求的。堡主问有何要求的是,道士却问爹爹,他是不是有两个女儿。爹爹当时就吃惊了,只好跟堡主说我们家有两个女儿。道士便指着爹爹说,缘分乃是天定,从我们家选出一个即可。”
  花弄影:“爹爹答应了吗?”
  花解语:“不答应也得答应,那时候名剑山庄实在是太弱了,随时都可能倒下,不答应的话,名剑山庄就不会支撑到现在。若是能和复月堡结成亲家,利益自然不用说。”
  花弄影:“那爹爹选的我们谁?”
  花解语:“回来之后,爹爹为了公平,所以写了两个纸团,让我们抓阄。”她突然笑起来,带着幸灾乐祸。
  花弄影:“不会吧?是我?”
  花解语点头:“是你。”
  花弄影:“一定是你小时候耍诈。”
  花解语不以为然:“那时候我们那么小,哪有那么多鬼心眼?”
  花弄影摆出停止的手势:“等等,按你说的,那个小孩现在不过15?”
  花解语点头:“恩,怎么了?”
  “当时我们多大了?”
  花解语说道:“我5岁,你3岁。”
  “女比男大。可以么?”
  花解语:“堡主也问过那道士,道士说这与年龄无关。选出你之后,爹就抱着你去了复月堡,定下了娃娃亲不久,夫人的病果然好了,那个道士也走了。”
  “那我又为什么会离家呢?”
  “你终归要嫁到复月堡,这个名剑山庄便由我来继承了,我有我的责任,所以我必须努力。而你,复月堡不是个简单的地方,爹终究还是心疼你的,怕你被人坑害了,所以将你送到了滕云山,拜了腾云子为师。为的就是将来你可以好好保护自己。”
  花弄影:“滕云山应该是很神秘的地方吧,爹怎么会和腾云子认识呢?”
  花解语:“这个我也不清楚。爹说,这个江湖就是这样,看似谁和谁没有关系,或许他们的祖先却有着不同寻常的交情。你被送走的五年后,爹就心力交瘁病,跟着我们早就死去的娘一起走了。”
  花解语揉揉额头,似乎有些疲惫:“当时山庄的总管是聂云的父亲聂凤,他是个很有才干也很忠心的人,我不过十岁什么也不懂,他就尽心尽力的辅佐我,维持着整个名剑山庄。名剑山庄在我手里渐渐壮大,他对我很放心,所以说累了便归隐山林去了,并让聂云留下来继续帮我打理山庄。”
  “哦。”花弄影慢慢的消化着:“二八之前,十六岁之前……这么说快到了?”
  花解语:“是啊,我本打算在这最后的半年里,去一趟滕云山接你回来,突然就听说远城有个花弄影一夜成名,号称天下第一名妓。姓花的人太少了,同名的更是奇迹。我猜到是你,所以希望你尽快赶回来。”
  花弄影不语。
  “你倒是厉害,不回来的时候在滕云山默默无名,一回来就成了名妓,你让爹在九泉之下怎么想?他要是还活着,怕是宁可把你养在山庄里的吧。”
  花弄影摆手:“那可不一定。根据你们说的,复月堡是个危险的地方,或许我有命去没命回来。若是上了滕云山之后,我就能在复月堡里活下来,那么如今变成这样子还是比较值得的。毕竟,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花解语:“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听你这句话,似乎经历了许多。”
  花弄影嬉皮笑脸:“我说我死过一次,你信吗?”
  花解语没有回答,反问:“是不是山上的日子不好过?”
  花弄影摇头:“算了,说不清楚的。活着不容易,能活下来的人,说不定都面临过生死之际。”
  花解语:“这话倒是真对。”
  花弄影:“一定要和复月堡那个吗?”
  花解语毫不犹豫的点头。
  “复月堡的公子不过15,根本就是小孩一个。别折腾我了。”
  花解语摇头:“复月堡里从来就没有小孩。聂凤跟爹去过那里,说里面的人个个都很有心计,低了,一个厨房的烧水丫头,都藏有身手,高了的人就更不必说了。”
  她拍拍花弄影的手臂:“我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可以长个心眼,这个江湖到处都是纷争,你不为难别人,别人会来为难你。虽然你成名的原因让我很生气,可你毕竟是我妹妹,爹临死前还嘱托我要好好照顾你,不能让复月堡的人欺负你。名剑山庄和复月堡比起来是不算大,但是我也会尽全力保全你这个妹妹。”
  花弄影愣愣的看着她。
  “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的话。”
  花解语:“怎么,我这么一说,你就信不得别人了?”
  “不是。”花弄影说道:“刚开始认识琉璃宫主的时候,我和师兄师妹是诚心想与他和闫星痕交朋友的,但是他们和我们一起,却是怀疑我们的身份。所以让我怀疑,人与人的信任,究竟有没有。”
  花解语:“你会这样想,我也无法怪你。毕竟我们分开十多年,就像你说的,人都是会变的。我不会是小时候的花解语,你也不会是以前的花弄影。但是时间可以证明一切,有一天你会知道,我花解语,确实是你花弄影的姐姐。在这世上,我是你唯一的亲人。”
  说不动容,那是假的。
  花弄影最擅长的就是掩饰自己的情绪。
  她立刻转了话题:“什么时候成亲?”
  花解语做事很干练:“当年两家有协议,在少堡主十五岁的最后两个月内,把婚事给办了。现在你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复月堡不会不知道你的消息。我想现在你已经回到山庄,这两天他们就会来人提亲了。”
  花弄影立刻哭丧着脸:“不是吧,我还想闯荡江湖来着。”
  花解语:“那正好,没有比复月堡更合适的地方了。”
  “你、你、你……”
  “你该叫我姐姐。”
  “……好吧,姐姐。”花弄影晃着腿:“我想睡觉了。”
  花解语点头,聂云出现在大厅里:“二小姐,请跟我来。”
  花弄影毕竟是名剑山庄的二小姐,花解语的亲妹妹,住的地方自然不是一般的好。是一个很大的院子,出来院子,外面是曲曲折折的水上长廊,到处都是开满荷花荷叶的绿湖。
  聂云将她领到这里便要走,花弄影拦住他,问道:“听姐姐说,你父亲去过复月堡?”
  聂云很有礼貌,回答的不卑不亢:“是。”
  “那他应该跟你说过复月堡的情况了?”
  “是的。”聂云果然是聂凤的儿子,一下子便猜出花弄影所想,于是说道:“堡主玉宇,不经常在江湖上露面。夫人许文清,虽然当年得过怪病,却也是个厉害人物。而要和二小姐成亲的少堡主,名字叫玉小白……”
  “小白?!”
  “是。”
  “哈哈哈!”花弄影在床上躺着,笑的整张床都在晃。
  聂云的眼里闪过惊愕,又回归平静。
  “你知道吗?在我们……额,滕云山上的时候,养的狗就叫小白。”
  这下连聂云都想笑了,他隐忍着笑意,请花弄影好好休息之后,立刻告退了。
  而花解语在花弄影离开大厅之后,她便例行去巡视山庄,在距离大厅不远的亭子里看到了景霖泽和重剪灵。
  “已经晚了,两位还不休息吗?”
  重剪灵摇摇头:“我们还不累。”
  花解语看向景霖泽:“你是皇族中人?”
  景霖泽:“事实上,我和花弄影一样,从小就上了山,我到底是谁,我实在是想不起来。”
  花解语:“应该是了,这名字普通人不敢用的。”
  景霖泽:“所以我们决定,等花弄影回过这里之后,我们就去京都。”
  “她去不了了。”
  重剪灵惊呼:“为什么?”
  景霖泽目光似箭:“庄主对她做了什么?!”
  花解语恍然大悟:“原来你们呆在这里,是担心弄影的安危?”
  景霖泽和重剪灵不置可否。
  “那你们就多虑了,她是我妹妹,我不会对她做些什么。她不能跟你们去京都,是因为她有她要做的事。”
  景霖泽:“什么事?”
  花解语并非是个冷情的人,她也一一解释:“我妹妹很小的时候,便和复月堡的少堡主定下了娃娃亲,如今期限要到了,婚礼不久便会举行。”
  重剪灵瞪着大眼睛:“不-会-吧?”
  景霖泽的表情首次扭曲:“不-可-能!”
  花解语云淡风轻:“为什么不可能?”
  重剪灵:“我师姐和人定下了娃娃亲?怎么想怎么可笑嘛!”
  “这世界上的事儿就这样,不是谁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花解语一点也不像20岁的女孩,她说起话,举止行为都有一股强者的风范:“看弄影的样子,她也已经接受了。天凉,你们还是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事。”她点点头,走出了亭子。
  花解语走了后,重剪灵和景霖泽还是无法反应过来。
  重剪灵:“这样也好,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入复月堡,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景霖泽鄙视的看着她:“你还有心思想这个?”
  重剪灵吐吐舌头:“师兄,既然师姐来到这里,代替了原先的花弄影,那么她就该替花弄影完成她应做的事情。”
  景霖泽叹气:“是啊,或许是宿命。”
  第二天上午,花解语便让人在中院大厅设了盛宴。
  花解语居上座,花弄影坐在她左边,景霖泽和重剪灵挨着她坐。花解语右手边坐着慕演、闫星痕和白云飞。
  互相寒暄之后,便开始吃了。
  花弄影用筷子夹着菜,却不送进嘴里。
  对面的慕演当然注意到了,他问道:“花弄影,你这是怎么了?”
  闫星痕也问道:“昨晚没有休息好吗?怎么一点精神都没有?”
  花弄影摆摆手:“没什么了。”
  重剪灵笑起来:“师姐是在担心吧?”
  花弄影依旧无精打采的,用筷子一下下的插着盘子里的菜……
  慕演好奇了:“担心什么?”
  重剪灵一脸的幸灾乐祸:“师姐要嫁人了啊。”
  闫星痕脸色一变,脱口而出:“嫁给谁?”
  “复月堡的少堡主。”
  慕演表情不变:“据本宫所知,少堡主不过15有余。”
  花解语:“是娃娃亲。少堡主还没有出生的时候,这门亲事就定下了。如今年限将到,复月堡的人也快该来了。”
  闫星痕的脸色更加难看,眼睛盯着花弄影,一片波涛汹涌。
  慕演果然是个话痨:“花弄影,恭喜恭喜。”
  花弄影翻了个白眼:“你很讨厌。”
  慕演:“能和复月堡结成亲家,是许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花弄影忽然来了精神:“宫主,等那个少堡主来了,若是你觉得他不错,就把他带回琉璃宫,好不?”
  慕演笑着摇头:“不可。”
  “难道你也怕那个复月堡?”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是麻烦不麻烦的问题。”慕演喝杯酒,继续说道:“本宫是个闲人,不想招惹麻烦。而且本宫心中已经有人了。”
  花弄影鄙视他:“哼,你说的不就是我师兄吗?”
  花解语盯着景霖泽,眼里闪过一抹光。
  “咳咳。”景霖泽咳嗽了两声,扭头看着花弄影:“师兄也恭喜你了。”
  花弄影:“师兄,我不就是说了一句话嘛,那是无心之过。你又何必来挖苦我?”
  景霖泽:“我是真心诚意恭喜你的。以前就想找个人把你嫁了,你实在是祸国殃民。”
  重剪灵同感:“红颜都是祸水啊。”
  慕演:“说不定因为你,复月堡就此毁灭呢。”
  白云飞看着他们,张着嘴:“……”
  闫星痕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花弄影哼了两声,说道:“宫主怕麻烦,就不要招惹我师兄。”
  慕演老神在在:“愿闻其详。”
  “如果我师兄真是皇族中人,他们怎么会允许你们两个大男人在一起呢?”瞄到景霖泽即将愤怒的脸色,花弄影立刻说道:“而且我师兄他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所以,你就死心吧。”
  慕演:“时间会改变一切的,本宫会向你证明。”
  花弄影:“好吧,如果有一天你成功了,我愿意叫你一声嫂子。”
  慕演立刻被口水呛到了:“花弄影你……你太、可恶了。”
  花弄影坐在那笑的花枝乱颤。
  吃完了饭,人都散了。
  重剪灵和景霖泽跟着花弄影一起去她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