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角落处的阴暗的牢房中,轩辕凌空斜靠在湿漉漉的墙壁上。狭小闷湿的空间里空空如也,所能见到的也就墙壁,栏杆,地板,烛台。烛台上的灯火很微弱,仿佛连散发着光明的火种都被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黑暗。轩辕凌空一身光洁如新的衣物与这阴暗潮湿的空间格格不入。
理所当然,轩辕凌空的手腕和脚踝上都带着厚重的链条,这是岩浆中萃取提炼而出的精石,坚硬而又能承载精灵。其上被人刻上了某种刻纹,戴在魔法师的手上会不断吸收魔力。这牢房也不知是谁打造的,材质竟是与链条一样,只是被刻上的刻纹不同,牢房四周被刻上的刻纹有着吸收魔法冲击的作用。
轩辕凌空神色悲伤地看着栏杆外伫立着的门卫,看着那门卫转过头来轻笑着的脸,轩辕凌空有些怅然失神。曾几何时,自己就是在这栏杆外,轻笑着看着牢房中身披重重枷锁的轩辕缀秋。
时间仿佛被倒转,思绪飘到十五年前的这个地点。不知为何,记忆中,轩辕缀秋的形象与现在的自己十分地相像,都是满脸的皱纹与满头的白发。最令轩辕凌空难以忘却的是轩辕缀秋那双蓝色的如同蓝宝石一般的眼睛,眼中的神色只有悲悯,而非怜悯。
“凌空,如果你想做这个家主的话,可以当面向我提出来。毕竟你很优秀,我也真的是老了,你提出来了,我一定会答应你。”轩辕缀秋也是斜靠在墙壁上,双眼却是炯炯有神,发着精光,仿佛黑暗中的一颗明珠。
“别说笑了。”轩辕凌空背着手站在栏杆外,栏杆的阴影将轩辕凌空分成两半,“仅仅是现在的你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若是在家主之位上的你,恐怕连与我多说一句的耐心都没有吧?”
“我教你的东西你现在反倒来反驳我吗?”轩辕缀秋有些有气无力,大概是魔力被锁链所吸收的缘故吧。
“是啊。你说过,同一个人,处于不同的高度,就会看到不同的风景,说出不同的话。”
“噢,呵呵呵!”轩辕缀秋沙哑的喉咙中发出笑的声音,在幽闭的监狱中回荡,“我很欣慰,你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我对你的教诲你一句也没有忘记,始终铭记于心……”
“我来这里并不是听你教训我的。”轩辕凌空铿锵有力的声音压过了轩辕缀秋苍老无力的嗓音。
“噢?呵呵。”轩辕缀秋干干地笑道,“我并不是在教育你,我只是在替你想:你如此夺来的家主之位会不会令天下人所不耻?”
“不耻?”轩辕凌空嗤笑道,“若要不耻,首先要知道我的手段才行。若是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
“你能保证数万执法队队员能够守口如瓶?”
“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手段就能让他们淡忘这件事,比如远征?”
“你能保证轩辕驱,轩辕炎,轩辕傅,轩辕时这四人以后不会用同样的办法来对付你?”
“他们没有机会,我不会像你那么傻,为了心中一点点小小的执念而拼尽全力。”
“唉……”轩辕缀空哀叹了一口气,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来,像是在对自己说道,“你以后应该也会明白的吧?”
“来这里仅仅是为了告诉你,明天你就能见到你一直挂念不忘的老朋友了。念你对我20年来的照顾,这算是唯一的报答吧。”说完,轩辕凌空拂袖离去,微风熄灭了烛台上微弱的火光。
……
转眼间,时光如梭,已经逝去了15年,现在斜坐在栏杆内的却是自己。
“唉!”轩辕凌空叹息一声,”现在我也明白了,你当时的想法和心情。看起来,你一直以来都是正确的。当了15年的家主,年轻时的野心都化作了对家族的奉献。在那一瞬间,却是把族内弟子看得比一切都重要,像你当年一样,为了他们拼尽了全力。然而,到了现在,沦为阶下囚,我也会想,若是他们四人向我提出来的话,我一定会让位的。”
轩辕凌空幽幽的叹息中饱含着懊悔与自责:“一直以来,我都是在追随着你的步伐前进吗?无论是之前的征战也好,昨日的拼命也好,今日的下场也好,明日的……”
“叽叽咕咕地说什么呢?吵都吵死了!”站着的门卫转过身来,黝黑的手指着轩辕凌空的鼻子谩骂道:“你还以为你还是家主吗?你现在是阶下囚,不要在那边空发感慨了。”
“我认得你,你是时长老的亲信——轩辕忠。”轩辕凌空看了看脸部与手部截然不同的肤色,一眼便认出了他。
“那我可真是感到荣幸,上代家主竟然还记得我这个小喽啰。”轩辕忠的声音并不像回答轩辕时那么样响亮,反而有一些慵懒。
“我只想问,你为什么会对时长老那么死忠?我对你的记忆特别深,只要是时长老布置的任务,你都会不折不扣地完成。”轩辕凌空一簇发丝掉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凝视着轩辕忠说道。
“时长老他能给我想要的一切,无论是地位也好,权势也好,力量也好……只要将你看守到明天轩辕驱将你来处死,他就答应我让我成为轩辕家族的新一代长老。”轩辕忠的眼神中充满了迷惘,失神地回答道。
“那么,当上长老之后,你又想要什么?”
“大概就我会觊觎家主之位了。”
“是啊,对于权利的追求是无止境的,你对轩辕时那么忠心,仅仅是他能给你你所没有的东西吗?”
“是的,正是如此。”
“若是我给予你的东西比轩辕忠多数倍,你会对我死忠吗?”
“会。”轩辕忠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忠于的只有权利和力量。”
“我承诺你,我会给予你想要的一切。”轩辕凌空柔和地说道,“现在,轻轻地把门锁打开。”
轩辕忠一脸迷茫地从腰间抽出一串钥匙,虽说是一串,但实际上只有四把钥匙。门锁”咔嚓”一下被钥匙挑开,轩辕忠伫立在洞开着的门边,不知所措。
“很好,你离你想要的权利和力量越来越近了。接着,要打开我的手铐和脚链。”
轩辕忠照着轩辕凌空的命令做到了,问道:“现在,我可以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了吗?”
“呵呵。”轩辕凌空笑着站起身,松了松筋骨,道,“孩子,你太急了,现在你还需要做两件事。第一件:你手里的另外两把钥匙是干什么用的?”
“是打开一个脸上有烧伤的疤痕的人的钥匙。“
“是凌傲吗?他还没有死?!”
轩辕凌空大骇,连忙问道:“他被关押在何处?”
“就在你隔壁的牢房。”
“很好。”轩辕凌空抽出轩辕忠手中的钥匙,背着手走出牢房,转过头来笑道,“你只要做到最后一件事,你就能得到你的力量和权利了。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全部忘记,把门锁好,继续站在门前打盹。”
“好。”轩辕忠回答道。默默地将门锁好,果真靠在门前打起盹儿来,呼声大作。
轩辕凌空看着沉睡着的轩辕忠轻轻地笑了两声:“心中执念越大的人,越容易被控制啊,呵呵!”说着,轩辕凌空已经走到了关押凌傲的牢房,背着手向着里面假寐着的凌傲说道:“凌傲,我与你说一个秘密,我与洛斯王墨袁的一个秘密约定。不过,相信不相信是你的事。若是你认为可信你便跟我走,若是你认为不可信,大可继续待在这里。”
凌傲听见轩辕凌空的声音,睁开了眼睛,双瞳在黑漆漆的牢房里散发着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