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坐在马车上,颠簸在荒石堆砌而勉强形成的小路上,前方的两匹马儿在陆武长鞭的催促下,不知疲惫地狂奔着。
“我说,我是真的很好奇,你当时究竟是怎么把她气走的?”陆武转过头来,笑吟吟地看着轩辕辞,一手揽在魏遥的腰际。
轩辕辞瞥了一眼陆武,没好气地说道:“一路上你都问了多少遍了,你腻不腻啊?”
“唔……我算算。”魏遥靠在陆武的肩上,掰着手指头说道,“第一个星期一次都没有问,第二个星期总共问了7次。第三个星期,算上今天,问了2次了。”
“最重要是他不说嘛!”
“哎,我的陆大哥啊,你为什么总要关心这些琐事呢?”轩辕辞随手将一本蓝皮书书丢在一边,书名为《乌鸦古林的传说》。接着,随手便又拿起了一本名为《探究乌鸦古林的神秘》的白皮书。
“啊,我是想借鉴一点经验,免得一不小心我也和某人吵起来了。”陆武耸了耸肩,长长的马鞭又一次挥下。
轩辕辞也不抬头,因为他知道此刻陆武一定又在和魏遥眉目传情了。“有功夫倒不如把车驾得稳一些。”轩辕辞淡淡地说道。
“这不是我的错啊,这路本身就是这样。”
“一些岩石肯定能够避开的好吧!是你的驾车技术不到家。”
“你这个魔法师,竟然也还好意思说呢,要不是你连最简单的飞行魔法都不会,我们会在这里颠簸吗?”魏遥也站在了陆武这边,开始教训起轩辕辞来了。
“哼,夫唱妇随。”轩辕辞轻声说道,将头埋在书下,嘴角微微一翘。
“还有啊,你不会魔法也就算了,还把那位会魔法的小姐都赶走了。不然,我们哪里要买一辆马车,换了好几十匹马,还要赶那么长时间的路啊?这点路用魔法的话不到两天就能到了。”
“好了,好了,陆大哥。不。陆大叔,您都快30岁的人了,怎么会跟我一个20岁不到的小孩计较呢?”
陆武被轩辕辞说得话气得够呛,但一下也又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只好说道:“别乱说,要叫哥哥,叔叔我还没有那么老呢!”
乌鸦古林,林如其名,漫山遍野都是乌鸦。乌鸦栖息在一种名为铁树的乔木上。铁树,因其的树干甚至比用于制作武器的铁还要坚硬,由此得名。有的学者甚至拿它的树干与雪峰山的岩石相比较,最终无果而终,毕竟两种巨大而又坚硬的物质,如何能够让它们触碰在一起的确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最后,学者们为了顾全自己的面子,只好草草地宣布:铁树树干的坚硬程度与雪峰山的岩石不分伯仲。
只是,乌鸦古林的铁树与雪峰山的岩石境遇并不相同,直到现在,乌鸦古林依旧如斯,任何利器锐物都无法刺穿它们那厚重的树干。而那些雪峰山的岩石呢?早已沦为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子了吧,它将再不会引人注目。
留恋着天明的一抹哀伤的红晕倚山而靠,乌鸦仓惶地啼叫着,将天地叫喊地苍凉。就是在将大地都照亮的正午,在铁树掩映下,恐怖与阴森密织的网,牢牢地将乌鸦古林覆盖,单单只有乌鸦,这种毫无畏惧之心的动物,才会出来觅食。到了黄昏,光线趋于惨淡,甚至难以穿过铁树叶脉之间的缝隙,这时候,林中便是漆黑一片,若是有人走在其中,那就和失去了视力没有什么区别了。也许哪面忽然吹来一阵微风,铁树的枝叶随风摇动,一动便是一片,便是一圈。四面八方,窸窣着叶的声响,偶尔或许火参杂着乌鸦或者是什么动物的怪叫,眼前又是什么光景也没有,只有暗,纯粹的暗。
根据传说,那片林子一夜之间便立了起来,根本没有什么先兆。最早发现的人是一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孩子,只因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几只乌鸦啄伤了皮肤,便哭泣起来。哭声震动了整个小村里的人,但却是没有一人跑出来的,跑出来的只有孩子的外婆。孩子的外婆循着哭声在黑夜中找到了孩子,她跑去将飞旋在孩子身旁的乌鸦赶走,待到孩子渐渐停止了哭泣,她惊讶地发现,在孩子的后方,多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树林,树林中全是一双双透着红光的眼睛,她从眼睛中看到的是绝望与恐惧。
第二天清晨,那老婆子便疯了,据说是这样。她一见到别人便哭着叫着让别人搬离这里,见人边说这里是邪魂的复生之所,那些一夜之间升起的铁树便是禁锢亡魂的囚笼,那些乌鸦便是魂灵的化身。当然,没有人相信他,连她的家人也不例外。人们将她关了起来,甚至连食物都不给提供。
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那老婆子竟然活过了九天,人们也忍受了九天那老婆子嘶哑、干涩的嗓音的折磨。当然,他们也同样认为乌鸦的凄冷叫唤也都是由她撕心裂肺的哭声招引来的。午夜,那老婆子终于死了。那日,恰好是她九十九岁生日。
随着老婆子的死,在天上盘旋九日的乌鸦也开始侵入小村,如同黑云一般。
无论是白天后的黑夜,还是黑夜后的白天,村民们无论是谁都不敢离开自家的房屋半步。街市上留有的只有一滩摊的血迹,那是来不及避退的人们被乌鸦啃食过后剩下的残渣。
从此,人烟便不复存在,被一群群乌鸦尖锐的喙角所啄食。
但这也只是传说罢了,与那郡暮小镇的传说一般,早就淹没在历史的风尘之中了,后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也无从得知。想必,世间的一切事只要发生后便已经不存在了真实,真实只是一个进行时。
夕阳已经褪尽它的余晖,天际只有沉沉的夜色,静地令人窒息,一轮残月摇摇欲坠,不断地被黑影遮蔽它那本就不明亮的光辉。
远处,车轮的轱辘声愈来愈近,惊起厚如烟雾的乌鸦从铁树枝干上跃起,扑腾着翅膀,震天动地,淹没了车轮声音。
“似乎有人来了,王,该不会是追杀我们的吧?”乌鸦古林深处响起低沉的声响。
“半年都过去了,我们的撤离路线已经被那轩辕凌空被预测到了,这时候来,可能性不大。”
“属下去探查一下,有备无患。”
“不,你别去,我们两人分散之后,不能互相帮助,什么时候被鬼魂附体就得不偿失了。”
“可是,王……我们还是换一个位置躲藏吧?”
“毋须担心,就算我已经脱离掌控这个结界。轩辕凌空是知道这乌鸦古林的厉害之处的,是不可能派遣大军来绞杀一个无用之人的。我感觉到已经我触摸到那个门槛了,只要我踏上了那一步,我就能救回我的女儿。”
将他们声音掩盖住的是无穷无尽的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