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又想利用这个机会去恢复它在塔里木绿洲上的保护国地位。我们在上文看到,这些绿洲在塔里木盆地的南北两边形成两道弧线。在北方,有吐鲁番(当时称作车师)、喀喇沙尔(焉耆)、库车(龟兹)、阿克苏(姑墨)、乌什-吐鲁番(温宿)、喀什(疏勒);在南方,有罗布诺尔周围的楼兰、于阗、叶尔羌(莎车)。事实上,公元7世纪时,印欧语系方言还在喀喇沙尔、库车,甚至喀什通行着。这让人想到塔里木盆地绿洲上的居民,至少他们中的一部分是属于印欧人种的。就像我们所知道的7世纪时的库车语,它同时与印度-伊朗语、赫梯语、亚美尼亚语及斯拉夫语有密切联系。正如德国西格与西格林学派的学者认为的那样,吐火罗语是否来源于库车与喀喇沙尔方言还不能确定,但这种方言属于印欧语系是不可否认的。没有理由假定中世纪初曾有过印欧种人对塔里木地区的入侵。因而,必然的假设就是一支古印欧居民一直生活在塔里木。毫无疑问,同一时间里,斯基泰、萨尔马特人正穿过西伯利亚抵达叶尼塞河上游,塞人正向喀什和费尔干纳之间的天山南北扩张。喀什噶尔西部的东伊朗语与北方的库车语构成了语言学上的证据,而中国史学家们关于库车西北伊犁的乌孙人碧眼赭发的观点则可以作为人类学方面的证据。
塔里木盆地的这些小王国在经济上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因为中国与印度-伊朗和希腊之间的商业要道“丝绸之路”从它们的绿洲上经过。地理学家托勒密帮我们证实了这条商业要道的存在,他引证他的前辈马林·德·梯尔的记载,说在公元1世纪,即我们要讲的时代,有一个马其顿商人,名叫马耶·提梯亚诺思,从他的经纪人那里得知这条大道的路线和途中的重要标记。丝绸之路从罗马帝国叙利亚省的首府安条克出发,从谢拉波利渡过幼发拉底河,进入帕提亚帝国,经过帕提亚的艾克拔塔尼(哈马丹),再经今日德黑兰附近的拉格或雷依,海加顿费洛斯(马鲁),直达巴克特烈(巴尔赫城)。这个时期的巴尔赫城属于印度-塞人,很有可能就是中国人所指的月氏人或是印度人所指的吐火罗人。从那里开始,丝绸之路进入帕米尔高原。据托勒密记载,帕米尔的一个山谷中,科米台山脚下,有一座石塔,石塔附近曾经是地中海东部商队和“丝国”商队进行商品交换的场所。赫尔曼认为这个商品交换地位于帕米尔中的阿莱与外阿莱的纵向山脉之间,发源于阿姆河上游的克兹尔河流经那里,并从那里流向喀什山谷。哈金先生到过这些地区,根据他以前的推测,石塔应当是在瓦罕(小帕米尔)与叶尔羌河发源地之间,敏忒格山口以北,也就是现在的塔什库尔干。
丝绸之路从喀什起分为两条道。北面的一条经过库车(赫尔曼认为,库车就是古希腊地理学者们所说的伊塞顿斯基泰),到喀喇沙尔(达姆那),再经罗布诺尔的楼兰(伊塞顿-色里加),到玉门关(敦煌西,即达哈塔)。至于南面的一条,我们在上文已经指出了它的路线,它自喀什起,经叶尔羌、于阗、尼雅,至罗布诺尔的楼兰国的米兰。两条支路会合于敦煌,即希腊和罗马地理学家们所说的色罗阿那。然后,丝绸之路经过酒泉与张掖(托加拉)进入中国境内,直达长安,即托勒密所指的“丝绸之都”;或达洛阳(河南府),即史书所称的萨拉加或友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