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儒道二家之学为二大主流,如黄河长江,灌溉全国,久已根深柢固。佛法在后汉、两晋、南北朝间,陆续输入。初期翻译教典经文,名辞语句,多援引老庄或儒书。外来法师如鸠摩罗什,翻译名言,必与此土思想文字,比类发明。什师门下高弟,如僧肇、僧睿辈,名僧道安师弟,以及慧远诸公,皆学问渊博,贯串古今。影响所及,梵语佛法,形成中国化者,势所必至。禅宗本为教外别传,不立语言文字,直指见性之学,一变再变,而成中国特有之宗风,亦理之所必然者。
两晋以还,谈玄风气,相率成习,士大夫间,厌惮世乱,率逃虚无。如刘遗民曰:晋室无磐石之固,物情有垒卵之危,我复何为?此足为当时知识阶级间颓废思想之代表。而玄谈冥渺,旨无所归,佛法东来,适救其弊。大乘救世思想,挈儒家而同途,涅盘寂净之说,掖道家而并驾,故得上下响风,趋之如骛。修习禅观之学,于以大兴。然习禅观以证真如性海,事非不能,第滞情化境,易落小果。迨达摩东至,契理契机,于言诠以外,传授心法,简捷提示,深合中国民族文化特性。南朝至唐宋间,僧俗习禅宗者,遍于全国。禅师辈说法开示,摆脱教义,用一机一境,或以富于趣味之文学词句,指出空有真诠,比比皆是。因当时师僧,素质至高,多有博学名儒,披缁其间。影响所及,举凡思想、文学、艺术、建筑等,皆以具有出世神韵,富有禅意为高。历代名人,直接参禅,指不胜屈,出此入彼,于儒家开理学门庭,于道家启丹道各派。佛法在中国之有禅宗,非但为佛教之光,亦为东方文明大放异彩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