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穆罕默德之信徒,由于传教之热情,于公元六百三十二年起,至七百十一年间,竞以武力征服四邻,建立一地跨欧亚非之大帝国(即沙拉逊帝国)。斯时,叙利亚、埃及、波斯、阿非利加及西班牙,皆并入于东方大帝国之领域内,于是阿拉伯之学者,得有机会,认识亚里士多德之哲学。首由叙利亚文翻译,后由希腊文翻译,更进而究柏拉图之共和国之说;凡法律、数学、天文、医学,以及其他自然科学,皆得而研究发扬,于后世学术上之贡献颇大。
西欧学者,本带有新柏拉图学派之精神,回教学者自得希腊学术之助,乃将其宗教奠基于哲学之上,而创一不同于西欧之宗教哲学。其研究中心,为神之默示,以及人类之知识与行为有何关系,其目的在注释《可兰经》,使信仰合于理性。阿拉伯哲学之典范,乃一部百科全书,此书由五十篇论文组织而成,乃十世纪伊斯兰胞教团之产品,对伊斯兰教信仰,贡献至大。谓一切现象,皆由于神之一统而流露,终复归之于神。人生乃宇宙之缩影,必须脱离物质羁绊,自洁圣明,而后能返乎其所自出。
然伊斯兰教学者之间,争论亦多,如神之预言,与人之自由关系,神之统一和神之属性关系等问题。其正统派则认《可兰经》教义,确定有一全知全能之真神,支配万事万物。而自由思想家,则反对其说,以理性为真理之标准,取哲学见解,以维持其理论。而至十一世纪末,阿尔格泽又一面攻击哲学,一面并反对正统派所持之理论,对于前此之创造说、人格不灭说、神为绝对预知之信仰等,皆加以诋诽。遂使阿拉伯之哲学,一趋于衰微。及至十四世纪间,又得有一派起而反对哲学,同情于正统派。此外如伊斯兰教高等神秘派,则侧重于新柏拉图派之神秘说,谓现实为幻象,物质是神所遗留之最低级产物;人能修炼至无我无欲境界,则灵魂可远离迷梦,而得入于神之怀抱。而对此持反对论者,又有理性派,如阿尔发拉比、阿非散拿等,皆注重论理学为哲学之入门。
东方阿拉伯之哲学,在十一世纪之末,固已式微,而西方阿拉伯之哲学,则依然盛行于西班牙之穆尔地方,尤其在科多华,乃有名学校之所在地;犹太教徒基督教徒,皆自由研究学问于其中,各自相安而无忤。其中代表人物,如阿温柏斯、阿布巴塞、阿维罗斯等,皆为物理学者兼哲学家,其思想影响于基督教经院学者亦巨。阿温柏斯之学说,谓各人心中之普遍智慧为不灭,人生理想,可超出心灵之低级阶段,而入于完全自我意识;在自我意识中,思想与对象,能为合一;而此种状态,可由各人之精神机能逐渐发展,而达到其境界。其实践理论,稍似于禅观初修行者。唯以自我意识为极则,正落在识神境上,距离究竟尚远。阿布巴塞赞成其说,曾在哲学小说中,描写一人独居荒岛,其自然能力逐渐发展,因禁欲与无我修养,而得与神相接。阿维罗斯亦认人类心理,有共通现象,故曰:灵魂不死;复谓宗教中所说之真理,乃系象征性者,哲学家以比喻说明之,常人则于字面讲究之,故宗教与哲学,皆彼此否认而异趣。以此见解,终被伊斯兰教逐出教廷。
按:伊斯兰教受希腊哲学之影响,故其宗教哲学,亦植基于此,而且与基督教关系密切。近代学者,有谓基督教与印度教有关,且谓伊斯兰教亦复如此。盖穆罕默德其初商旅于欧亚各地,复隐居专修于青海边境山中数年,故其论教义与哲学,可能为东西哲学宗教文化交织之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