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算是想通了,她说,只要能够在他身边,她就已知足,更何况,她已经明白朱允炆的心意,于是也便满足。
又过了几天到了朱允炆的结婚大典,小狐狸要闹着跟着去,依着朱允炆对小狐狸的喜爱,下面的宫女太监都将狐湄芝当祖宗伺候着,连带着我,也沾光可以去观礼。
皇家的婚礼,天下第一大喜事,排场自是不用说。马恩慧的娘家有财有势,那十里红妆更是让所有人都羡慕不已。皇家讲究也多,要祭天,要祭祖,要昭告天下,整个一天下来真是够折腾人的。我还好,我一直在软轿里坐着,朱允炆走到哪,仆人就把我抬到哪。狐湄芝起先也和我在一起,可是等到朱允炆牵着马恩慧踏上红毯在百官百姓前游行的时候,狐湄芝一蹦子跳了出去,也不捣乱,只跟着朱允炆一起走。
我想她是想要和朱允炆举行这样的一场婚礼,一场只有她知道的婚礼。她嫁的不是天子,不是皇子,只是朱允炆而已。
皇孙大婚,百官同庆,圣上钦赐御宴,上至文武百官,下至贩夫走卒,都有的吃。朱允炆,狐湄芝还有他的新妃马恩慧坐在御花园的御座上,我坐在位于下方靠后不显眼的位置,这已是特大的恩惠了,让我这个贫民可以进宫吃御宴。我面前摆着一整桌山珍海味,每道菜都做得很精致,简直将饭菜做成了艺术品,名字也都很吉利,头一次让我看着不忍心吃。御花园里搭起了一个戏台子,我们可以边吃边看戏,这种生活还真是享受啊。
只是那戏台上的女子看着真是有点似曾相识,不是长相眼熟,而是那种感觉……
天下女子有情,宁有如杜丽娘者乎!梦其人即病,病即弥连,至手画形容,传于世而后死。死三年矣,复能溟莫中求得其所梦者而生。如丽娘者,乃可谓之有情人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梦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岂少梦中之人耶!必因荐枕而成亲,待挂冠而为密者,皆形骸之论也。
这戏台上的小娇娘一开口,我手中握的筷子不由一抖,啪嗒掉在了桌子上,这个声音,这个感觉……没有错,她是画皮!怎么办,她怎么会在这里?我抬头看了看御座上的狐湄芝,她趴在朱允炆的腿上,直起身来看着戏台,目光凌厉,一副随时应战的姿态。
画皮……她是为什么而来?这里这么多人,我又该怎么办?我用双手捂住了耳朵,不让自己为她的歌声所迷惑,可是好像并没有用,脑袋一点点开始昏沉,我努力保持一线清明,却还是坠入了梦境。
这一次我是堕入了哪里?我看看自己,还是穿着刚才的衣服,我看看周围却不像那一次牡丹亭的场景。我在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热闹的混乱。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
我回头一眼看到了街边戏台上的女子。“画皮,你这一次又想干什么?”我挤进人群里,指着扮着杜丽娘的女子呵斥道。
“哎,这位小兄弟,看戏就看戏不要喊,你让我们怎么听。”我的大声呵斥,立刻遭到了周围人的不满。我连连道歉,这是我认错人了么?
我又看了看台上的杜丽娘,她完全不在意我刚才的打扰,她目光盈盈,眉角含笑,缱绻缠绵的将目光送到一个地方。
我顺着目光看过去,那是一个锦衣的公子,手持折扇,头戴玉冠,风姿楚楚,仪表堂堂。他也在看着台上的杜丽娘。两人眼神交汇间,满满都是情意。
忽而身边的场景突变,我又置身于一片牡丹花丛之中。隐隐听得有人用温柔的语调说着什么。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一个温润儒雅的男声低低的念着这句唱词。又听另一个说:“付小郎说错了,该打!有你在我身边,这便是良辰美景,风月佳期,哪里还有半点荒凉。”
那个男子微微一笑,低头吻了一下身边的美人。可惜这俊男美女的养眼戏码还没能看多久,便有个装着打扮甚是贵气夫人带着十几个壮丁气势汹汹地杀将进来。夫人急速走到小厅里冲着亲昵的两人走了过去。那娇娇怯怯的美人一下子紧张的站起来:“夫……夫人……”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了那美人颜若桃李的脸蛋上,那粉白细润的脸蛋儿,被这一巴掌几乎扇开了花,仿佛下一秒就能从那娇嫩的皮肤里渗出鲜血来。
美人双膝一软嗵的跪下:“夫人息怒,夫人求您饶了我吧……我是真心爱着付小郎的!”
不说还好说了更让这位夫人恼怒,贵妇人一把扯住了她的头发,用力的拉扯:“你这个贱货!不要脸的戏子,就是你勾引我的儿子!打死你都不解我心头之恨!”
“啊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夫人手下留情啊!”美人吃痛哭的梨花带雨,蜷缩在地上求救似得仰望着那个唯一能够帮助她的男子,“付小郎,救我……付小郎!”
男子看了看贵夫人,又看了看地上的美娇娘,左右为难:“啊呀,母亲,别再打了,大出人命来啦!”
那贵夫人稍稍停了手,瞪着眼睛看付小郎:“那你以后还敢和她鬼混在一起吗?”
“我……”付小郎眉头紧皱,我了半天没说出个结果。
美娇娘早已哭花了妆容,乱了头发,她跪着对贵夫人连连磕头:“夫人,我是真心喜欢付小郎,我离不开他!就让我跟在他身边吧,我不要名分,我只要在他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求夫人开恩,求夫人开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