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还是保姆车的司机左等右等,怎么也等不到倪清欢,实在急了,打手机又不通,也好在他尽职,便直接下了车,去片场找了找。
  便在门口,看到蹲在地上,脸色发白,瑟瑟发抖的倪清欢,他一时以为出了什么事,正打算报警,倪清欢却哑着嗓子,拜托他拉自己起来,说是腿蹲麻了,实在起不来。
  他愣了愣,只好认命地将倪清欢扶起,一步步扶到了保姆车,送回了员工宿舍。
  第二天,整个《为你而王》剧组的人都感觉到了倪清欢的不对劲,她脸色苍白的可怕,再厚再红润的妆都遮不住,嗓子也是哑的,拍戏一连NG了好几次,连陈导都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忍不住皱眉,“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休息一天?”
  一旁的筱崎爱却插嘴,“下一场戏要拍烈日下她被鞭打的场景,是不是担心被晒黑了,再一不小心被鞭子打到了身上疼,故意装的吧?”
  “那场戏的场景布置,剧组人员可整整弄了四天,好不容易等到今天中午最好的天气,要是因她一个人……”后面的话,不言而喻,是说她又要拖累整个剧组的进度了。
  女四周雅被筱崎爱用眼色扫了一下,也低声开口,“那场戏在太阳底下,多次要拍到清欢的正面,也不好用替身……清欢要是忍得住,就再坚持一下吧,毕竟整个剧组的人都在努力啊。”
  倪清欢默默扫了一眼在场众人,勉强挤出不惨白的笑容,“没事,只是一点小感冒,我能坚持下去的。”
  陈导看着她的脸色,还是有点担心,“真的坚持下去吗?要是实在不行,不要强撑,身体最要紧。”
  倪清欢重重点头,纤细的脖颈像是一弯就碎,背却挺得笔直。
  于是,等到一切就位,烈日炎炎,下,倪清欢身穿厚厚的古装,被绑在木桩上,头热欲裂,身子却冷地像是掉进了冰窟窿,周围围着一群身穿一色军装的群众演员,看热闹一样对着她指指点点。
  而男二萧骁就身穿一身戎装,拿着粗长的鞭子,缓缓渡到倪清欢面前,“依斐,你可知罪?”
  倪清欢摇摇头,倔强地抿紧了唇。
  “沟通外敌,谎报军情,害我军损失了一大群忠诚将领,铁证如山,你还敢否认?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我今天就依军法,鞭打到你认罪为止!”
  说着,涂了辣椒油的一鞭子就狠狠打在了倪清欢身上。
  这鞭子照着拍摄角度,只需要假打,在镜头里因角度错位,就成了真真打在了倪清欢身上。
  可萧骁也不知道是没找准角度,还是没拿稳鞭子,总之假打成了真打,几乎擦着倪清欢的肩膀擦过,衣服都被擦破了。
  可倪清欢闷哼一声,硬是忍住了喊疼的冲动,她只是想着萧骁是不小心手滑,她只要在坚持一会,让这场戏一次就过,就不会拖累剧组进度,也不会浪费了剧组人员的辛苦布置,更无需在这痛苦的场景中重来一次了。
  果然,下一鞭子没有再次落到她身上,倪清欢都没来得及高兴,接着的一鞭子已经结结实实落在了她身上,疼地让她几乎发指。
  可她还是忍住不喊疼,还有几鞭子,这场戏就要结束了,她之前已经NG了太多次,这次再NG,影响太不好了。
  于是,就这样,左一鞭子没打到,右一鞭子打中了,而因为太阳光太炽烈灼眼,陈导他们又离得远听不清,也就一直没喊停,直到倪清欢整整挨了十几鞭,这场戏终于完美地一次过了。
  等到陈导带着一群人从机位后面走进来,看到被剧组人员从木桩上放下来的倪清欢,忍不住愣了,继而就是冲着萧骁雷霆大怒,“这是怎么回事,拍个戏,怎么成了真打了?!”
  萧骁看到倪清欢满身破败衣服,露出的娇嫩肌肤,都是血淋淋的辣椒油,掺着血丝,红白交错,明显至极,也是傻眼了,“我当时没注意,太热了,阳光太灼眼,手下一鞭子一鞭子地下去,只听到呼呼的风声,想着快点拍完结束……”
  “再说了,她又不是死的,都被鞭子打到了,也不会哼一声吗?”
  “你特么还有脸说,鞭子打没打到人,你个手持鞭子的男人,能察觉不到!”
  “没事,陈导,”倪清欢哑着嗓子,全身火辣辣的疼,眼睛更是困地睁不开,现在只想赶紧回到自己清凉柔软的大床上好好睡一觉,“只是皮外伤,戏过了就好。”
  蓝浅皱着眉,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应该马上去医院。”
  “没事,”倪清欢头疼地快要死掉,已经没心情思考具体要做什么,只是想找个地方躺下休息,“我睡一会,一会就好……”
  说着,她跌跌撞撞地往人群外走,这些人看她的眼神,几乎让她全身火辣辣的伤口更疼了。
  人群静默地着看她深一脚浅一觉地往外走,眼神里有种他们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疼,连该做些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蓝浅本来准备跟上她,将摇摇欲坠的她抱进怀里,一路护着,送到医院,却被身旁的筱崎爱拽住了胳膊,她拽地那样紧,他一时竟挣脱不开。
  于是,眼睁睁地看着越挪越远的倪清欢,像是累极痛极,晕倒了。
  可远处有一群西装革履的人走来,为首之人一身高定正装,离这么远都能感受到他周身在烈日炎炎下也冰冻三尺的寒气逼人,却在看到倪清欢的瞬间,不顾一切,飞奔而来,牢牢接住了下一秒就会摔倒在满是碎石子地面的她。
  他接得那样及时,抱得那样稳,就像是已经在生命中演练了无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