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和黎景湛同处中央第一人民医院,她曾不只一次地从自己的病房里跑出来,想要去见他。
  可他所入住的高级病房前,总是有盛浅予派得保镖们看守,戒备堪称森严,让她无法靠近。
  但有时,哪怕远远望着他被盛浅予搀扶着,在医院花园里散步,那样英俊,那样陌生,心底也能奇异地安宁下来。
  没关系的,她抬起左手下意识地去摩擦右手无名指上的牙印戒指,默默地想,总有一天她会让他想起自己,想起他真正爱的人是她,不是盛浅予。
  可现在,他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表情冷淡,满眼陌生地问她“我认识你吗?”
  尽管心里预设了无数次,也相信他终会回忆起来,可这种感觉还是难受地像是有人拿针扎在她心口,痛到不能呼吸。
  “你现在不认识我,可你以前,”她抬头,一双眼眸泛着潋滟的水色,“很爱我。”
  黎景湛愣了愣,嘴角便缓缓上挑,是极冷酷的弧度,“疯女人。”
  说完,他转身就走,似是不便跟着走了。
  屑一顾 ,背影决绝又冰冷。身后的保镖冲她冷冷瞪了一眼,剩下倪清欢枯坐在藤椅上,低头,缓缓伸出双手掩面而泣,有什么东西破碎着从她的指缝间流出。
  原来爱情失去爱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遗忘。
  你那样深爱的人,就这样彻彻底底将你从他的世界里剥离,虽然从前你就是他的全世界。
  原来,她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坚强。
  “清欢,我们走吧。”小米蹦蹦跳跳地拿着一袋文件跑来,直到离得近了,才发现倪清欢的不对劲。
      低着头的倪清欢,看不清表情,却浑身上下散发出阴郁的气息,又颓又丧,是极脆弱的姿态。
  小米只好蹲下,仰头去看她的脸,“清欢,你,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第一次看她在清醒的状态下,默默掉眼泪的小米,瞬间慌了神,极心疼地替她擦眼泪,“谁欺负你了吗?告诉小米,小米一定把他打的满地找牙,替你讨回公道,行吗?你别哭了昂~”
  语气小心翼翼,像是哄孩子,可倪清欢张张口,想说些什么,眼泪却错不及防地滑进嘴角,又咸又涩,于是再难言语。
  小米无奈又心疼,只好把她搂进怀里,跟着掉了眼泪,“清欢你别哭了行吗?再哭,我也忍不住呜呜……要哭了呜呜……。”
  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她竟毫无预兆地嚎啕大哭起来,引地周围出来散步的病人,护士们纷纷侧目。
  倪清欢再难过,经她这么一闹,也难过不起来了。
  “清欢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女人,”小米哽咽着,一边流泪一边说,“从来不嫌弃我是女仆,也不嫌弃我笨手笨脚,还愿意和我做朋友。你知道吗?”
  她勾勾嘴角,像是要笑,泪却流地更凶了,只是眼神真挚又单纯“清欢,你是我一生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你那么善良,那么美好,只有黎先生才配得上。可是他怎么总是出车祸,总是受伤,这次居然还忘了你……”
  “看上去无所不能的人,却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可是,”她伸手捧起倪清欢的脸,语气笃定如誓言“他是真得喜欢你,为了你,他可以藏起满心欢喜,假装不爱你,可以放弃一切,甚至连命都不要……”
  “你说,他怎么舍得永远忘记你?”
  倪清欢愣了愣,头一次知道小米还有这样可靠的一面。
  她忍不住破涕为笑,“你看我,其实比你还笨,差点就钻进牛角尖,把自己给绝望死了。”
  说着,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明明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就算他一时想不起来我,我也可以努力让他想起我。”
  她话刚落音,就有一件布料极好的休闲外套,从身后披在了她的肩上。
  不用回头,只是光看对面小米挂着眼泪,稍显可笑,但勉强算得上是陡然“凌厉”起来的目光,她就知道是穆青时。
  果然,身后的人开了口,是熟悉清朗带着调侃的男声“出院怎么穿得这么少,冻坏了你无所谓,要是肚子里的孩子受了凉,我这个干爹,可饶不了你!”
  倪清欢还没开口,小米已经气势汹汹地开始了回击“你又胡说些什么?你什么时候成孩子干爹了,谁允许的?!”
  “小爷乐意,自封地,怎么滴,碍着你了,丑大米!”穆青时冲她挑衅地挑挑眉,拎起地上打包好的行李,牵起藤椅上的倪清欢就往外走。
  看着倪清欢被穆青时拉着,跌跌撞撞往医院门口走,小米无奈,只好跟着上前,“你走那么快干嘛?出院手续还没办呢!”
  “早办好了,”穆青时甚至懒得回头看她,只是语气里的轻蔑很明显“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做事笨手笨脚,拖泥带水。”
  这样傲慢说着的他,却注意到了倪清欢被他拉着,脚步却还是虚浮地,忍不住叹了口气“身体才养了几天,非闹着要出院,明明还很虚弱,真是……”
  倪清欢没听清他后面说了什么,只是发出了一声惊呼。
  因为嘴上毫不留情数落着她的穆青时,动作上却很温柔地俯身将她抱起来,迈步向医院门口停的兰博基尼走去。
  只剩下身后的小米,怒气冲冲又气喘息息的喊声“穆青时,你,你给我站住,居然敢说老娘笨!把清欢放下来,谁允许你抱她的!”
  等到她好不容易到了车前,驾驶座的穆青时打开车窗,冲她坏坏一笑“甭管谁允许的,反正现在我允许你自己打车回家,小爷不伺候了!”
  说完,兰博基尼就化为一道炫蓝的幻影,飞驰而逝。徒劳张张口的小米,只来得及看清,副驾驶座上的倪清欢要阻止穆青时开车的手势。
  而五楼特级病房里,正准备出院的黎景湛,无意间透过窗户,看到了这一幕,不自觉地皱起冷峻的峰眉,“这个疯女人,这么会勾引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