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进入锦庄,坐在楼上,拔弄算珠,疑窦渐袭心头。
“小姐……”碧波推门而入,跪在地上,想了许久还是将实情告诉她,待她发现,必定会对自己失望,依小姐的性子,倘若对某个人失望,她不会重处,而那人也再不会被她留在身边
听碧波道明原委,心中升起不安:齐隆到底是爱碧波,还是只因为她掌管锦庄握有大笔银子?她希望是前者,至少有朝一日离开西金,她会少份牵挂;若是二者,齐隆要那么多银子究竟去做什么。
“好了,今日开始你就在府中好好休养,既然你爱上齐隆,三万两银子就算是给你的嫁妆。大婚之事与他好好商议……”
圆圆将锦庄的帐目认真细查,发现其间不止少了三万两,其数字竟然是五万余两。到底是碧波骗了她,还是这铺子里有暗鬼,出入货的数字也对不上,竟悬殊十之有二。当即决定去趟四驸马府与杜鹏商议对策。
“差了这么多?”杜鹏问。
银鸾公主心有不满:“早就说过,将锦庄交与我家杜鹏,也比那小丫头强。”“谁知道那么多银子上了哪儿?”
“今日圆圆上府,就是想求公主进宫央求皇上,把锦庄生意夺与四驸马掌管。他是内行,总不能整日呆在家里,再则圆圆不日即与三皇子完婚,也没有心思再料理铺子里的事儿。”“皇上圣旨未下之前,圆圆想请四驸马先熟悉铺里的业务……”
银鸾看着圆圆手上的玉镯大叫道:“让我瞧瞧——”
“怎么了?”银鸾公主中地道西金国人,什么贵重物什没见过,但只听她神情紧张:“圆圆,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碧波有一对,我瞧着好看就要了一只。”
“好个歹毒的丫头!”银鸾怒气难平,杜鹃儿离开时曾再三央托四公主代为照顾圆圆:二嫂嫂,小姐那人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心计,别人说什么她都容易信。嫂嫂是从风浪中过来的女子,还请费心代鹃儿照顾她。
“公主,怎么了?”
银鸾道:“这是玉城所产的一种药玉,又名绝孕玉。老鸨们为了控制青楼女子,常将此玉送与她们携带。”“连戴半年便终生不孕……”
“啊——”圆圆大惊失色,怎么可能,世间还有这种怪玉。
“圆圆,告诉我,你戴了多久。”
“今日辰时才与碧波讨过来。”
“快摘下,再莫戴了。”
难道此玉不是碧波买来的,而是另有隐情,或者连她也被骗了,送她玉镯的人会是谁,到底又有何目的,为什么竟要碧波终生不孕。碧波与那人之间到底有怎样的深仇大恨?
圆圆将玉镯摘下,包裹在锦帕之中。
银鸾令人取出自己的首饰盒,里面有数对玉镯,每种玉都刻有不同的标记,将标记的含义解释给圆圆听,银鸾公主因为与杜鹏新婚不到三年,还不想要孩子,所以通常都戴这种通经化瘀的温玉。而圆圆这种虽与这种温玉相似,却绝不是好东西。
圆圆哪敢暴露自己的心事,只是小心翼翼地记下那种温玉的标记,期望下次去玉器铺上能够选上一对。
香锦府。
碧波手指轻轻地滑过玉镯,对她这不仅是单纯的镯子,而齐家对她的认可。
很多次欲言又止,一个沉于爱河的少女,倘若明白这只镯子里藏匿的实情,她为作何反应。“碧波,这只镯子还你,看样子它对你重要,不过……”
“小姐,你什么也不要说了,碧波明白,我不在乎做妾。”她无父无母,当人正室总得有些身份,而她的身份是皇上御赐的清主,说是清主,谁不知道她是香锦公主的侍女丫头,给西金国当朝著名才子做侍妾不丢人,她感到知足,有他的心已经足够。
“今日有人告诉我,这是青楼女子常戴的绝孕镯。”将手镯送还到她手上,碧波有权知道真相,倘若自此失去做母亲的权利,她会今生痛苦。
“不可能……不可能……”
她知道这个手镯来得蹊跷,不想追问,每个人都应该有秘密,或许守着那份秘密也是一种幸福。“是不是真,你可以找个懂行的人问问。”轻轻地拍着碧波的肩,“我不反对你有所爱的男人,但答应我保护好自己。”
碧波怔在原地,小姐连她挪用锦庄银两的事都不再追究了,不会骗她,为什么?她已经只做侍妾,不争妻室名份,那个女人还逼她,甚至连齐隆也骗了她。说什么这是不孕玉镯,原来竟然是绝孕。玉城每年出来各种各样的玉镯,而这样的极多,她根本不会认,只当是普通的镯子,因为颜色,因为她独有的香味就欣然接受。当她收入下的不止是玉镯,而是齐隆的心,齐隆的情。
“齐隆,如果你敢骗我,我会让你死无葬生之地。我不是小姐可以任人欺凌,我会让你们齐家上下付出惨痛代价……”
杜鹏随圆圆进入香锦庄,她简要的把各处的情况解释给他听。虽是自家的锦庄,在都城开设锦庄却是朝廷的意思,一家根本忙不过来,圆圆决定在都城再开两家。
两人在四处转了一圈,当即订下几铺面,由杜鹏去与他们谈租金等相关事宜。香锦庄的后院有一间极大的仓库,如果开设起来,这些布料正好可以派上用场,往后可以每月从林城发两次货。条件允许时,在蝶城、玉城等地都可以开设锦庄,这两城是除都城之外的大城,人口众多,香锦的销路应该不会差。
“袁小姐真把香锦夺给我?”杜鹏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她锦庄可是她的心血,将香锦作坊交与朝廷管理,又把香锦庄夺与自己,就像把自己所有的家当都充公一样。
“全权夺给你,往后每月所赚银子五五分帐,若有什么应酬送礼,你也不用告诉我。”
杜鹏有些猜不透,以前听妹妹杜鹃儿说过,圆圆是世间最没有功利心也不追求富贵的女子。他不信,倘若真能看淡一切,又何苦如此拼命地织锦,还一次又一次都成功。这是一个带有传奇色彩的女子,天下人都说她是织锦奇女,甚至还有人说她风华绝代、倾国倾城。她的确美,可与倾国倾城还差一截。
与圆圆分开已经三日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乙杰终于明白其间的含义,去香锦府找过两次。听府里的人讲,她正忙着开分铺的事,不是在看铺面就是在外面查帐。她不在身边,他吃不好,睡不好,一闭上眼睛都是她的低吟浅笑,或娇,或柔,令人不能相忘。
“什么?你近日就与香锦公主成婚?”大妃看着儿子,又望着身边的皇上。
老皇帝想到边城的吃败城之事,就大为烦心,还以为只需西金国大举进兵,不出五年就能一统神州,先帝的遗愿他是无法实现,唯有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们身上。令他欣慰的是:腿残的乙杰奇迹般的康复,近来正在加紧练习武功。十几年来,他一直在府中博览群书,又熟读兵法战术。
“父皇,请应儿臣所请!”
“朕可以答应你,不过大婚三日之后,你必须前去沙场,助你兄弟夺回失去的城池……”老皇帝道。
他们曾经说好了,大婚之后云游西金国,去林城、去蝶城……领略山水风光,不离不弃。可是回都城就听说大皇子金乙然、四皇子被掳。已经近半个月多了,西金军再不敢贸然进军。
“杰儿,你父皇准你上沙场立功,还不谢恩。”大妃满心欢喜,对圆圆这个儿媳她心底里喜欢,加上她又织成香锦可谓西金国的大功臣,治愈儿子的病更是她们母子的恩人。
救自己兄弟这是迟早的事,就算你皇不说,他也会去。只要能尽快把圆圆娶回王府才是最大的心愿。
“既是如此越快越好!”老皇帝补充了一句。
大妃道:“半个月后的二月初六是个好日子……”
“太远了!”多年来他们父子第一次异口同声。
“就只有三日后正月二十,这也太快了。”
“就定在正月二十。”
老皇帝生怕沙场又生出风波,两个儿子被捉,需得尽快将他换回来,唯一的法子就是让乙杰前往沙场,八个儿子的武功、套路早被敌将摸得清清楚楚,唯独这乙杰从未上过沙场,加上他的才学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有时候他真是后悔,竟然连年仅十五岁的九皇子也战身沙场,是对是错,他的皇子们自幼习武,自幼就懂得建功沙场。
喜服去年秋天到皇家牧场时已经做好。
乙杰带着好消息,香锦府圆圆主仆二人的影子都没见到:店铺刚订下,今日正令人按老店的样子进行装修。连四驸马夫妇都在新铺里帮忙。
她倒好可以一心扑在锦庄上,而他已经四日没见到她的人影,再下去,他就要疯了。白天想听她说话、弹琴,看她跳舞、浅笑,夜晚想拥她入眠。来了七八回连个人影都没照上面。
圆圆刚把两分铺的装饰匠人送走,要他们按照老店样子做,也没更多的心思去琢磨新花样,所有香锦庄依一个样子来倒也不错。
“恭喜香锦妹妹……”金凤、银凤二位公主落定铺前,满脸喜色。
“二位公主,请——”
“还叫公主呢?三日后你可是三皇弟的正妃了,该改口叫大皇姐、二皇姐了。”
也来得太快,乙杰怎没与自己商量。昨夜回府时,侍女不是禀报过了么:这几日乙杰来过好几回,可她一直在店铺里忙碌,他也来寻个,可是自己的行踪未定。一会儿在东城店铺,一会儿在西城店铺,有时候又去南城,去四驸马府。
上次将玉镯实情告诉碧波之后,这丫头整日无精打采怀揣心事,也不知道近在想些什么。
碧波接到圣旨,布置香锦府,处处张灯结彩,而她的内心竟说不出的苦楚:昨夜齐隆酒醉,套出实情。手镯竟然是他母亲所给,表面上接纳自己做齐隆的侍妾,实则不能让她为齐家生下一男半女。齐家是纯正的西金人,怎么能与南木女子生下后代。不可以,齐家世代都是西金国最忠诚的臣子。
既然他的母亲从来就没真正接纳过自己,而齐隆接近自己竟然另有所图。什么才子,不过是伪君子。真小人不可怕,但伪君子令人厌恶。
碧波看着身边的男子,心中的恨意升起:齐隆,你不是因为二皇子接近我的吗?二皇子不是心心想得到小姐吗?我怎么会让你得逞,我要让你尝尝被人背叛、利用的滋味……
西金国好久没有喜事,如今三皇子乙杰大婚,朝中官员开始准备贺礼,香锦府、三王府忙成一团。
齐隆进入香锦府,欲往中院,看到院门口站着的四名女侍卫,方才忆起:香锦公主回来了,自己才不能随意进出香锦府,也不能进入中院。哪里不只是碧波的闺房,更是香锦公主的闺房。几名侍女排列整齐手中捧着各式首饰瓷瓶,这些是各地官员去年就送来的贺礼,因为相隔较远,后天他们就不来相贺。
碧波绽出灿烂的喜色:“你又来做什么?”
齐隆将碧波拉至一边,张望左右,压低嗓门:“二皇子明日回都城……”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