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英雄多劫难,出了牢笼入龙潭。
  它年大鹏能展翅,一声长鸣击云天。
  却说众头领回到卧虎岭,日夜操练人马,准备出师北京,捉拿严嵩一党,暂且不提。回头再说兰英和婉儿,自那天晚上女扮男装,逃出严府,由于倪宏基在后面掩杀,她们慌忙藏入路边的一个小树林里,隐藏起来。透过黑漆漆的夜幕.她们看到大街上到处是来来往往的官兵,严府的家丁,锦衣卫的杀手,马队,各自打着灯笼.火把,挥舞着刀枪棍棒,”噔噔噔”一帮人过去,一拔人马又来.整个北京城都在喊:“抓刺客啊!别让刺客跑了!刺客火烧丞相府了!”一直闹腾到天亮。
  天色微明,东方渐渐出现了鱼肚白,街上官兵少了,有了少许的行人,买卖店铺也开门营业了,她们才壮着胆子出来。然后找了个僻静处,把衣服换了,双方对看了一下,认为看不出破绽,才来到街上。这时,她们已是饥肠辘辘。他们顺着大街,找了一家柳氏店铺,要了二碗馄饨,二个火烧,一小碟咸菜,坐下慢慢吃起来。店铺老板柳茂财,带着一*毡帽,穿着一身灰布裤褂,眯缝着细长的眼睛,走过来,对兰英和婉儿说:“二位公子,是不是想出城哎?可了不得了,昨晚刺客潜入严府,刺杀严丞相,刺杀不成,就放火烧了丞相府,昨晚折腾了**,现官军又把海府围住,说是继续抓刺客,今天开不开城门还不知道呢……”
  ‘是吗,老伯,我们是外地人,到北京来投亲戚,怎奈亲戚巳搬到保定去了,我们只好到保定去找他!”兰英闪动着俊美的杏眼,边吃边说边打量这个五十多岁的店掌柜。”哎哟,孩子,算你们有福气,我今天正好要到保定去送布,你们可扮成我的伙计,混出城去,到保定卸了布就没事了,我分文不要你们的,谁让我们有缘分呢!你们要去,我就给我家二小子说一声。”柳茂财边擦着桌子,边望着她们说。兰英转过头来,望望婉儿。婉儿眨了眨黑亮的凤眼,算做了回答。她们会心的笑了。兰英又说:“敢问老伯,那刺客后来抓住了没有?官军围住海府是怎么回事?兰英脸上显得很平淡,但内心是忐忑不安,他生怕倪宏基有什么不幸的消息,若那样,她就不出城了。‘哎,孩子,那刺客功夫好,又年青,听我家老大说,他一条鞭杀了个三进三出,碰到的官军不是死就是亡,听说他杀来杀去是为了寻找什么人,也不知找到没有,所以,官军折腾了一晚上,也没抓住刺客,今天还要搜查,后来就没有消息了……”柳茂财瞪圆了小眼睛.摇头晃脑地说。兰英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又说道:“老伯,我们就说定了,到了保定,我们会付您钱的。”“哪好,你们先吃着.,我到后院,给我家老二说说。”柳茂才说完,**身躯,到后院去了.
  不一会儿,他领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矮墩墩的男人走了进来,柳茂财显得很神密地悄声对来人说:“就是这二位想到保定,让她们扮做伙计,出城时给你大哥说说,你把她们捎到保定就……”那个车老板点了点头说道:“二位公子,吃饱了没有?吃饱了我们就上车,布匹早就装好了。”兰英站起来,话语清晰又悦耳地说:“多谢老伯和大哥的关照,我们打扰了……”“走吧!车就在后院,跟我来。车把式挥挥手说。婉儿给店伙计付了饭钱,跟着车把式穿过店铺,向后院走去。这是一家不小的店铺,靠街是门脸,专经营食品.小吃。后院是住房客房,并经营看布匹服装。早望见后院站着一辆车,车帘挑起来,装满了匹匹青灰色.黑色的布。一马一骡在低头吃着草料。兰英和婉儿来到车前,柳茂财看了看车里,说:“二位公子脱了鞋,上车吧!今天傍晚就到保定了。”兰英说:“多谢老伯和大哥,我们会付钱的。”她们上了车,脱了鞋,坐在厚厚的布匹上,放下了车帘。车老板柳二一跃跳上了车辕,晃动鞭杆,喊了声:“驾驾。”大车就轱辘辘地驶出院子,来到大街上,往北京南门走去。
  此时的兰英恩绪万千,她想起一天前还和倪宏基在一起,她跳河想一死了之,倪宏基把她救起,他们湿漉漉的衣服紧紧沾在一起,两颗”咚咚”跳动的心是贴得那么近。倪宏基那坚强有力的臂膀把她抱得那样紧,那**英俊的面庞和她的脸颊离得那么近,那果断刚毅的神态使她感到了亲人的温暖。的确,自父母被害后,兰英感到了人间的残酷和凄凉,她几次想到死。可又有一种信念支持着她,让她勇敢地活下去,那就是倪宏基,想找到她,为父母报仇,捉拿严嵩一党,然后和倪宏基幸福.自由地生活在一起。可就是一天,他们又分离了,生死两茫茫。她心里默默地说:“基哥,我的亲人,你在哪里,你逃出严党的魔掌了吗?是奔向江西的路上,还是在北京,或是在别的什么地方?
  他又想起父母在世时,他们一家住在北京香山角下的张老元帅府,和倪宏基家倪元帅府在一条街上,八岁时到倪宏基家去玩.她滑进了后花园荷花池,倪宏基拄着棍把她救起;又想到那年秋天在后花园抢枣吃,可现在只剩下自己孤单单的一个人.童年的伙伴,李虎.李凤.杳无音讯,邢化龙去高山学艺不知下落,倪宏基不知去向,**张宝生死不明,这都是严党陷害得结果。她回头向香山方向望去,不禁潸然泪下,别了,我的家乡,别了,我童年的伙伴,我的亲人,不知我们还能不能相逢……想到这里,她俊美的杏核眼滚动着晶莹的泪花。婉儿一看兰英落泪,掏出小手绢给她轻轻擦去。
  大车轱辘辘转动着,她们的身子也随着一起一伏的。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在南门停下来。只听见守城官军喊道:“站住,谁家的大车,好大的胆子,把他们押到殿帅府,扣起来……”车把式柳二忙从车辕上跳下,笑着说:“各位军爷,各位军爷,我们是柳家店铺的大车,到保定送布的,来,弟兄们,先吃点东西,喝点酒。”柳二说着,从车上搬出一坛老酒,*出一包酱牛肉,递了过去。随后又说:“柳大顺在吗?给我通报一声。”一个门军冲城楼上喊:“柳哨长,有人找你!”随着喊声,一个小头目样的人从楼门上探出头来,说道:“谁啊?”柳二忙说:“大哥,咱们的大车要出城,到保定送点布!”“噢,咱们的车呀,让下面的弟兄检查一下,没事就出城吧!”柳二这才转过头来,对正喝酒吃肉的官兵说:“各位军爷,我大哥说,让你们检查一下。”一个小头目说:“检查个屁,去城吧!”这时,门口千斤闸被吊起,柳二一晃鞭子,大车轱辘辘从城门洞穿过。
  正是夏季,天热起来,兰英和婉儿由于昨晚没有休息和过度紧张,现在又被车一颠波,都有些困意,迷迷糊糊扒在车上睡着了。蒙胧中象是驶向通往保定的大道上.一路无话,太阳偏西时,车到了徐水。大车在一家店铺停了下来,柳二打来一桶水,让骡马喝了,歇歇脚,吃些草料。兰英和婉儿也下车在小店铺里买了二碗面,吃了起来。饭罢,继续赶路。太阳没进了西山,田野里雾气弥漫起来,远处只见到村庄树木的轮廓,阵阵微风送来潮湿的气息。兰英感到了天地是这么廖廓,大自然是这么得美好,一切是这么新鲜,富有生命的活力。可兰英又想到倪宏基,不知他怎么样了,一种伤感又侵上心头。吃晚饭的时候,大车到了保定,拉着她们东拐西拐,最后,来到一座高大套院里。柳二跳下车,冲里面高喊:“来人,卸车,接人!”顿时,从屋里涌出十几个男女仆人。一个身着艳丽服装,扭着肥胖身躯的女人说:“老二呀,我要的人带来了吗?”柳二不吱声,悄悄把她拉到一个角落里,挤眉瞪眼地说:“人带来了,还是两个*漂亮的雏儿,这次得给这个数……”柳二眨巴着蛤蟆眼,伸出二个手指头,诡秘地说。”“再说吧!不知道呆住呆不住,别在闹个人财两空……”胖女人晃动身躯,满脸堆笑地说。”那就看你的**和本事了,人是我送到了……”柳二说完,眨眨眼睛,转身钻进一个胡同里。
  这时胖女人又换了一幅面孔,显得狰狞可怕,眼露凶光,腮帮子抖动着,对兰英和婉儿说:“二位小姐,下车吧!到家了……”兰英和婉儿背上小包,从车上跳下来,见院里这么多人,忙说:“大哥呢?大哥哪里去了,要多少钱的脚费呀!”兰英说完,扭头寻找柳二,巳不知去向,她情知上当,忙转过身对胖女人说:“我们是来保投亲戚的,顺路搭车过来的,不知那位大哥哪里去了,要多少钱我们给多少钱!”胖女人一阵地冷笑,说道:“投亲戚的,算是投到家了,你们是我买来的,我就是你们的亲戚,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们的老板,你们一切都要听我的,若不然,小心你们的腿,休想活着出这个大门!……胖女人一幅凶狠毒辣的面孔。随后,她又喊道:“老四,先把她们请到屋里,关关她们的性子。”随着她的喊声,围上四个标形大汉,个个腰杀板带,一幅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由分说,架起兰英和婉儿,就往后院拖。兰英和婉儿大声喊道:“你们要干什么?我们是来投亲戚的,放开我们!放我们出去!”“出去,除非是你们拿出一万两银子来,若不然,哼哼,休想!”胖女人一抖手中的丝帕,牙根一咬说。
  后院是一个大四合院,东西南北都建有二层高大的房子,兰英和婉儿被关在南楼临街的一间房子里。门口有四个恶奴把守着,显然.她们被卖到了**。这个**名叫”芳春院”,是当时保定最大的**。老板芳海棠从农村或山区买来贫苦人家的女孩,专供那些王孙贵族子弟**作乐。夜已经深了,院子里仍有人影晃动,不时传来阵阵男女的嬉笑声.兰英和婉儿抱着小包,蹲在房间的角落里,抱头痛哭。凄惨悲伤的哭声随着晚风传得很远很远.这**,她们谁也没有合眼,哭一阵,流泪对视一阵,眼睛哭红了,嗓子哭哑了。最后,兰英说:“婉儿妹,我们要坚强些,想办法出去,若哭坏了身子,我们想逃也逃不出去!”婉儿止着哭声,擦干了眼泪,点了点头。
  天亮了,院子里开始有人走动,大街上也有了来来往往的行人。这时,门”咚”的一声开了,一个十三四岁,身材瘦小的小女孩,端着两碗面汤,放在角落里的桌子上。说道:“二位姐姐,都饿了吧?我叫谷儿,前年老家闹灾荒,没有饭吃,老板花钱把我买来,老板说了,先让我照顾你们俩,等你们熟悉了,再把你们分开,让你们接客……”兰英擦了擦眼泪,悲切地说:“谷儿妹,你来的时间长了,有办法逃出去吗?”谷儿晃动着瘦小干枯的脖胫,闪着淳真的目光说:“逃是没法逃出去的,但只要有人出钱,可以把你们赎出去,你们是老板花一万两银子买来的,你们不是保定有亲戚吗?我可以给你们送个信,让他们来赎你们,怎么样?”谷儿一张小嘴,脆声声地说。兰英见谷儿是个稚气天真的孩子,摇了摇头说:“亲戚,现在没有,将来会有的,我们会出去的!……话刚说完,只见门被”咚”地撞开,老板芳海棠,带着四个恶奴,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他们板着面孔,眼露凶光.芳海棠**着肥胖的身体,坐在*板上说道:“我说二位小姐呀,你们也是无家可归的人了,到了我这里,就算是到家了。我这吃穿不愁,只要听我的,保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凭你们的脸蛋,身段,将来巴结上个有钱的,或者有势的官人,把你们赎出去,你们就是官太太,我也跟着沾光,听我的吧!从今天开始,就把你们分开接客,女人迟早要走这一步……”
  兰英用柔和的话语说:“我们是良家子女,到保定来投亲戚的,放我们出去吧!我们会牢记你的大恩大德的……”芳海棠一摆手中的丝帕,一阵冷笑道:“出去,门都没有,除非有人拿出万两银子来!外加饭费房费……若是没有万两银子,就得给我接客!芳海棠面孔变得狰狞可怕.脸上的肌肉**着,她又手指婉儿说:“别费话,先把这个小丫头拖到北房楼上去,不许她们见面……”四个腰杀板带,手带护腕的恶奴,捋胳膊,挽袖子,就要动手。这时,只见兰英不慌不忙.沉着冷静地”嗖”地抽出了”秋霜剑”屋里顿时打了个立闪,一道白光直奔*梁.小宝剑发出虎啸龙音.四个恶奴不知什么东西亮了一下,急忙后退。这时,婉儿也抽出平时带的匕首。
  兰英手拿小宝剑,一字一顿地说:“再往前来,我们就拼个鱼死网破,叫你们人财两空,我们人死了不要紧,将来会有人给我们报仇的,你们这个楼,以及全院的人,都要被烧光,杀光!你们看见这小宝剑了吗?这是当年先皇赠的,我们要投的是镇边元帅,护国侯,……”兰英这番话,顿时使芳海棠和四个恶奴软了下来,芳海棠换了一幅面孔,说:“二位小姐,二位女公子.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事好商量,这事好商量……”兰英哼了一声说:“什么人,我们是王侯之女,是到南京寻找亲人的!不久就会有人来,到时你们这小小的芳春院,就是保定的府台大人,都会保不住……”
  ‘哎哟.柳毛虫这个该死的,可把我坑苦了,怎么给我弄两个姑奶奶来,不行!你们是谁也好,必须给我拿出一万两银子来,不绐钱,你们甭想出去!我不能白吃这个亏,不接客也行,你们可以给客人唱小曲,每天的收入出去我的房钱.饭钱,什么时候凑够一万两银子,我就放你们出去……”“你说话箅数!不许更改……”兰英字字千斤地说。”不改,不改,就这么定了,明天让人给你们送过一把琴来,可以在院里,在楼上唱小曲,什么时候凑够就放你们出去……”芳海棠说完,带着四个恶奴走了。门又”咚”地被锁上。
  这一天,兰英和婉儿勉强吃了一碗面条。由于几天来过度地紧张.惊吓.她们都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一早,又是谷儿端来两碗米饭,拿过来一把琴。她们吃罢饭,兰英眼含热泪,忍住悲痛,”咚咚”地试了试琴弦,琴发出悦耳,悠扬.悲份的情调。她带着爹爹得冤屈.,对亲人地恩念,对自已遭遇地愤恨,弹了起来.婉儿也擦干眼泪,洗了把脸,清了清嗓声,打开门窗,唱了起来。唱的,弹的是南唐王李煜的[相见欢]词调:“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歌声,琴声,悲份,哀怨,如泣如诉,带着夏季的风,在古城上空传得很远很远。一曲终了,又是一曲。[阳关三叠]的词曲又响了起来,”渭城朝雨邑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弹的,唱的,带着对亲人地送别之情,意绵绵,情切切,感人至深。
  从此,兰英和婉儿,又过上了卖唱为生的生活.每天,她们都在芳春院,或楼上,或院里,拉开场子,弹唱起来。弹唱得大都是唐宋一些大家的诗.词.歌.赋.歌声曲调,悲伤.哀怨,**婉转,催人泪下。渐渐的,来芳春院的人多了起来,来者大都是来听兰英和婉儿演唱的。多时达八九百人,不但院里围了一圈又一圈,就连楼上,走廊里,及附近的街上,也都挤满了人。芳春院一时车水马龙,人流如潮。来人听得如痴如醉,久久不肯离去。兰英和婉儿多时,也能收上二三十两银子。
  一晃十多天过去了,这一天,来了一位叫白如玉的文生公子,年纪在十八九岁。身穿百花袍,头戴文生公子帽,长得面如冠玉,身高九尺,文文静静的。他家境殷实,父亲曾是京城某部的一个官吏,由于对严党不满,辞官回家。专心让儿子攻读诗文,好在大考之年取得功名。这天由于看书烦闷了,便出来走走。忽听到悠扬,哀伤的琴声和歌声,使他不由自主地来到芳春院。当他看到兰英和婉儿不但弹唱得好,而且人长得漂亮,并透出聪明,知慧,尤其是文学修养极高。这使他大吃一惊。想不到这地方还有世上少有的奇女子,使他由吃惊到配服,由佩服产生了怜悯,同情和爱慕。从此以后,他每天下午必到,当婉儿唱完一曲开始收钱时,他都是十两八两地往里投。这也引起了兰英和婉儿地注意.
  又是一个下午,天巳经黑了,众人都巳离去,兰英和婉儿准备收场了,只有白如玉仍是如痴如醉地站在场子边上,一动也不动.兰英和婉儿见他太专心痴情,也产生了怜悯之心。兰英走到白如玉面前,深施一礼,说道:“请问小哥,尊姓大名,家住哪里?”白如玉一见兰英彬彬有礼,落落大方,也拱手还礼道:“不才,小生乃白如玉是也,家住城边白家铺……”兰英道:“若公子有暇,可到房间一坐。”白如玉道:“正要打拢。”于是,婉儿收起凳子,兰英拿起琴弦,和白如玉一同上了楼。来到房间坐定后,婉儿给白如玉倒上一杯水.兰英又施礼道:“敢问白公子,莫非对诗词歌赋感兴趣!”白如玉道:“粗知一二,因见二位大姐在此演唱,技艺如此精湛,文学如此精通,我想二位大姐必是落难之人,请问二姐家住哪里,如何流浪到此?”兰英听到这里,眼含热泪,口打唉声说道:“我们是京城人,因严党陷害,使我们四处飘泊流浪,今又被**无癞所骗,卖到此地,我们深陷囹圄,举目无亲,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好靠卖唱还债,好脱离虎口……”白如玉道:“大姐文章歌赋如此精通,文学修养如此深厚,小弟望尘莫及,若不是女子,参加明年的大考,必定高中状元,在这里岂不是虎落平川,明珠蒙尘吗?”白如玉说完,不自觉地站起来,来回在地上踱步。忽然他停住脚步说:“我来帮你们出去,不知二姐意下如何?”兰英忙深施一礼说:“白公子若能帮我们出虎口,我们求之不得,不知公子如何帮法?以后又如何报答?”白如玉道:“我用钱把你们赎出去,别的事你们就甭管了,但不知出去后,二姐还要到何处去?”兰英说道:“若能帮我们出去,此大恩必定当报,我们要去南京,去江西,寻找我们的亲人……”兰英话语清越,悦耳动听。‘好吧,明天一早,你们准备准备,我找一俩车来,把你们接出去。”白如玉说完,转身要走。兰英忙拦住,说道:“公子且慢,**索要一万两银子才放人,但不知公子如此举动,所为何故?”白如玉道:“不要问了,我看你们受罪,于心不忍,我不要别的,只要你们认我这个**就行,我无兄无弟无姐无妹,你们就是我的姐姐,我求你们将来路过保定,来看望你的**就行……”白如玉说完,转**楼去了。兰英和婉儿在楼上,呆呆地注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
  谁知当天夜里,兰英竞发起烧来。浑身滚烫,嘴角起了燎泡,嘴里不断喊道:“爹爹,妈妈,你行在哪里?基哥,小宝,你们又在哪里呀?”而且一阵的迷糊,一阵清楚。婉儿用湿毛巾,在她额头,身上不断地擦拭,好不容易过了**。第二天一早,白如玉雇了辆马车,早早来到芳春院。等婉儿一开门,他就登上小楼,一脸喜气地说:“那位姐姐哪?快收拾收拾,我们出去!”婉儿眼睛红肿,嗓音嘶哑地说:“小姐病了,发了**地高烧,看来出不去了!”“怎么,我巳经和**说好了,今天一早来接你们,这样吧,先到我家去治病,等小姐病好了,我再送你们走……”白如玉说着,就进屋来见兰英。这时兰英听到白如玉和婉儿地对话,巳挣扎着站起来,她见白如玉一脸喜色,说道:“白公子,我的**,从此我在保定又有了一个家,又有了亲人!无论什么时候来保定,我们都会来看你,婉儿,收拾东西,我们跟**回家。”兰英说着,在婉儿的搀扶下,慢慢出了门,下了小楼,来到白公子外篷车前。
  **芳海棠一见兰英和婉儿要走,又见白如玉果然带来一万两银子,两眼笑成了一条线,说道:“我说二位小姐,真是有福气,怎么样?遇到贵人了吧.一看你们就有富贵像,好吧,你们走吧!只要别忘了芳春院……”婉儿搀扶着兰英,上了篷布车。白如王坐在车辕上,车老板一摇鞭子,马车轱辘辘驶出芳春院,转向南大街,向城南白家铺驶去。大车穿街过巷,沿着长满芦苇和蒿草的土道,来到城边的白家铺村。在村西一片绿树掩映的农舍门前停了下来。
  门前早有一位五十岁上下的老妇人和一个戴员外巾的中年男子在迎接。白如玉跳下车,走到二老面前,施礼说道:“父亲,母亲,我把两位姐姐接来了……”“好,好,快让她们下车,可算到家了。”头挽发髻,慈眉善目,身着灰色裤褂的老妇人,热情地说。并紧走几步,挑开了车帘。婉儿搀扶着兰英,慢慢地走下车来。兰英两颊通红,气喘吁吁,当看到二老时,忙躬身施礼道:“伯父,伯母,您们好!孩儿来家打拢了……”老妇人见兰英如此虚弱,**的面孔烧得痛红,但千娇白媚,如花似玉,不失往日得风彩。忙说:“玉儿,这位大姐是不是病了,快,快去请朗中来!说完,忙又搀扶兰英。
  这是一家典型的北方农村的宅院。坐北朝南的四间瓦房,坐西朝东三间平房.院里院外,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净,布置得整齐。院当中有一棵碗口粗细的海棠树,正开着洁白的花。招来蜜蜂”嗡嗡”乱飞。兰英在老妇人和婉儿地搀扶下,来到正屋靠西边的一间屋子里。屋子里布置得典雅,整洁.兰英在一张吊着轻纱的双人*上躲下。由于几天来精神紧张,强烈打击,饮食不当和水土不服,使她肝火极盛,虚弱得很,所以一躺下,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时,白如玉请来了朗中。朗中是一位六十多岁的白须老者,他边号脉边说:“急火攻心,阴阳失调,吃两幅药试试吧!”一幅药下去,病情就有所好转。当兰英看到白如玉和伯母整天守在她边,一家人都忙前忙后时,激动得热泪直流。两幅药下去,兰英病好了大半。这天,兰英躺在*上,迷迷糊糊听到白如玉和她母亲对话,”妈,把咱家那几只鸡杀了,给姐姐补补身子吧!”“你呀!你呀!姐姐是你什么人?我的傻孩子,你把你父亲的积蓄花光了,还要折腾咱这个家!”“妈,姐姐她们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举目无亲,又遭受折磨,我心里难受,我要帮助她们出苦海,今天病在咱家里,我要象亲人一样待他们……”白如玉哀求说。”行,杀出去吧!你乐意就行,我的傻孩子!”“哎,我的好妈妈!……”白如玉笑了。随即,听到捉鸡和鸡叫的声音。
  兰英再也躺不住了,她挣扎着站起来,在婉儿地搀扶下,颤巍巍地走出房间。只见院里,白如玉一手拿刀,正在杀一只鸡。老母亲在一边帮忙。老妇人一见兰英出来,急忙站起来搀扶兰英,说道:“孩子,闺女,你的病没好,怎么出来了!白如玉也连忙放下手中杀死的鸡。兰英和婉儿一见到老妇人,都”扑嗵”一声跪倒,哭泣着说:“妈妈,请收下您这两个女儿吧!您若不认我们,我们就永远不起来!”老妇人这时忙搀起兰英和婉儿,说道:“孩子,我的女儿,娘收下你们,你们是娘的亲闺女,娘也有对不住你们的地方,走!进屋去说。”老妇人搀着兰英,来到正屋。老员外也连忙从东屋进来。兰英和婉儿哭诉了自己的一切。
  当老员外和白如玉听说兰英是张经老元帅之女,又听说她们刚从严府逃了出来,去江西寻找邢老丞相和倪公子的途中,被柳茂财父子所骗,而卖进了芳春院时,顿时都惊呆了.老员外忿忿地说:“柳茂财这个见利忘义的老狗,真是狼心狗肺……闺女,我和你父亲同朝为官,是同知己,严嵩一党不但害了你一家,而我也因看不惯他们的行径,而辞官不作的。今天一见到你们,又如同见到张老元帅一样,你们都是我的孩子,就在这里安心养病吧!等病好了,我送你们去江西……”
  兰英和婉儿管老员外叫义父,成了亲亲热热的一家人。原来老员外叫白望云,是原当朝的刑部待郎,为人正直,只因为为张经.李冬桕.倪绍之鸣不平,遭严党污陷,而辞官不做的。一晃十几天过去了,兰英的病也好了。她和婉儿.白如玉整天沉浸于古典诗词,歌赋之中,并帮助白如玉温习功课,准备明年的大考。又是十几天过去了,兰英和婉儿准备起程赶往南京.江西.她们把一切收拾好后,把自已身上所剩的三千两银子拿出来,递到白望云和老妇人面前,说道:“父亲,母亲.**,我们要走了,你们的大恩将来我们一定要报,你们为了救我们,花去了家里的积蓄,这三千两银子,望你们收下……”白望云一见,先是一惊,进而说道:“我的孩子们,出门带这么多银子,多是不便,可不带银子,又去不了江西,这样吧,让你弟卖辆车马,把你们送到江西去,我才放心……”兰英和婉儿推辞不过,这才决定第二天起程,让白如玉送到江西去。谁知路上竞引来杀身祸。若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