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刘太傅慢慢踱步走到云轻跟前,“你就是皇上刚封的怀安公主吧……宋将军的千金,你能否给老夫说说刚才是在笑什么……”
  云轻不自觉地瞟了瞟森达,然后又端正了态度,一本正经地答道,“回……回太傅,太傅叫我云轻就好,云轻……云轻今天是头一天到这翰林院学习,早前就听皇上说过,教导云轻的刘太傅是个博古通今学富五车的人,刚才云轻得以一见太傅的庐山真面目,自觉找到了一位好老师来教导云轻,云轻心里高兴就不自觉地笑了出来,还望太傅原谅……”云轻不安地看了看太傅,不知道自己这个马屁会不会拍到马腿肚子上,接着又看了看其他人,满屋子的人都在看她……当然除了苏顾暮,然后云轻看了看四皇子,都这时候了,此人还对着她笑……
  “原来是这样么?皇上之前还特意交代过,让老夫多多照看你,不过我现在却觉得,你这伶牙俐齿的样子看起来倒并不需要老夫的照看了……”太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不不不……太傅恕罪,云轻自幼长在宫外,甚是粗野,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会,这才恳求了皇上让云轻跟着太傅,哪怕只是听听太傅的言论谈吐,偷学一二也是云轻的大幸啊。”太傅微微一笑,“坐下吧。”然后向前走去。
  云轻坐下来,长呼一口气,再看森达,完全是一副愧疚的样子,云轻微微笑着朝他眨了眨眼,用口型说没关系。
  这时,太傅清了清桑开始说道,“说来也巧,今日怀安公主第一次来我们翰林院。老夫准备今日给大家的辩题,却是我国该不该出兵攻打匈奴,怀安公主可千万莫要见怪,最近皇上正为此事烦忧,老夫就想听听诸位的意见。若是有所冒犯,怀安公主大可回避。”
  云轻心想,打不打匈奴这关我什么事啊?该不该出兵,为何会让她不悦啊……哦,想起来了。原来在他们看来,匈奴人杀了她爹,还间接害死她娘,甚至放火烧了她的家,差点就让她葬身火海了……好吧,虽然云轻确实不能切身感受这种惨遭灭门的深仇大恨,不过这太傅也太狭隘了些,不知是真觉得怕她触景伤心,还是其实打心里就是看不起女人进学堂的。
  于是云轻起身,“太傅言重了,皇上恩准云轻**翰林院学习,云轻便想听听各位的高见学习一二,若说这话题关于匈奴,那也是国家大事,云轻其实并未脆弱如斯,当然也不会胡言乱语。”太傅又笑了笑,“那自是极好,好了各位,我朝到底该不该对匈奴出兵,大家且说说。”
  云轻看了看前面的人,未有一人蠢蠢欲动,看来大家都还*沉得住气……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起身,是大皇子……云轻在心底笑了笑,倒想看看他能说些什么。
  “宇卿不才,就这匈奴问题却有几句话想说,匈奴人长年觊觎我国北方的边境城市,隔三差五便有骚扰之举,幸而有宋大将军为我国镇守边关,可就在前不久却遭了匈奴的埋伏为国捐躯,整个将军府就只剩一个怀安公主被父皇接入宫中,如此恶行如不严厉打压,岂不助长了匈奴人的狼子野心,长此以往我苏定王朝的威严何在?”大皇子说完转头看了看云轻,云轻微笑并未表示更多的什么。
  这时四皇子身旁之人站起来,“大皇子此话差矣,良语认为匈奴人虽然残暴,但这么多年来并未做出太过分的事,他们生活的环境比我国艰难,时常有些想法也很正常,这次宋将军为国捐躯完全是个意外,若是为此就对匈奴大打出手,恐怕遭殃的会是边境上的百姓……”这人就是刚才第一个出言讥讽森达的人,名为良语?云轻却觉得他说的话字字都不是良语。还没等着良语说完,大皇子身后已有人起身,“当初北地将新月族二王子**我国做质子,便说好了不犯我朝边境,如今却违反诺言,不仁不义是他北地在先,我们若再忍气吞声成何体统?”森达?原来森达真的是人质?那如今匈奴公开挑衅,不怕森达……云轻疑惑地看了看森达,森达将头埋得很低并不说话。
  云轻笑了笑,慢慢起身,“太傅,云轻人微言轻,但对此也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讲。”“但说无妨。”然后全屋的人又把目光投到她身上,当然,还是除了苏顾暮……额,这次还有森达……
  “在座的各位可能都以为匈奴人之于云轻,是杀父之仇,灭门之恨,云轻恨不得皇上马上就出兵将他们打个惨痛吧。但云轻却以为,若战,受苦的只能是两地百姓,可若不战,便是让苏定王朝的威严扫地……所以,云轻觉得不如尝试着争取和平吧。匈奴人生活的环境确实太过恶劣,每到冬季便难以抵挡那严寒天气,常常死伤无数,但他们却善畜牧,云轻有一个建议,其实皇上可对匈奴人招安,每年到了严寒气候将数个边境城市的城门打开,划分区域让匈奴人得以安全过冬,相应的,匈奴可每年给我朝提供最好的马匹牛羊,据云轻所知,北地有许多好马比之中原长势要好上许多……而且,若是我们与北地建立了友好邦交,我国就可与北地通商,互惠互利,可将我们的茶叶丝绸卖给匈奴人,而边境上,据云轻所知,很多人家都爱吃北地的青稞和马奶酒……额……其实云轻的意思就是可以互利合作商贸往来,这样对北地和我国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云轻想着便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全然没有发现从她说想争取和平之后,苏顾暮和森达就都已经转头望向了她。
  此时门外却有人拍起掌走了进来,“云轻丫头说得好!”定睛一看,妈呀,原来是皇上。满屋子的人都起身给皇上请安,皇上示意大家坐下,“朕以为你看似无事,心中也必定是有怨恨的,朕刚想来听听你究竟是如何看待北地匈奴之事,没想到你心中竟无甚私人恩怨,反倒给朕出了个这么好的主意,朕……朕会着手派人再商讨落实这事……刘太傅,朕给了你个好学生吧……”言语之间尽是对云轻的欣赏,刘太傅这次也是发自内心地笑了笑,望着云轻,“确是能想到常人无法想到的方面,可造之材……”
  云轻黑线,可造个毛啊,这种方法现代的她早就知道了好吧……
  不过也算惊险了,其实她根本没预料到那番话的结果会得到皇上和太傅的那么高的评价,云轻下意识地又去看了看自己斜前方的苏顾暮……没想到苏顾暮也在看她。
  这是她第一次从苏顾暮的眼里扑捉到了一丝讯息,尽管他马上就把头转回去了,但是云轻还是看到了。那丝讯息,是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