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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使至齐,僖公曰:“郑与齐本相善之国,焉能背义而相并吞,不伐又抗王命。”乃谢王使曰:“为我辞王,不日我将率郑伯归朝代罪!”使者出,公正欲使人会郑伯归朝,忽有人报曰:“今有北戎大良小良二国,率戎卒十二万,奔临淄而来,望我主早赐定夺!”齐侯即问群下战守之策,大夫闻仲宣曰:“戎人骁勇难敌,况天子以齐兵伐郑,明公可还求救于郑,使其为先锋,我会鲁卫之兵以继之,戎必破矣!然后可与鲁、卫二侯共劝郑朝周,庶几两得!”齐侯然之,遣使于三国求救。
使者直投郑来见郑伯,具来意相告。郑伯曰:“齐有难,郑不可不救。”乃令太子忽率兵二万,祭仲副之,前往救齐。
太子忽兵至齐境下寨,便欲进兵。祭仲曰:“戎卒气锐,不可轻进,俟诸侯兵集,然后交锋。”至次日,齐使来报曰:“卫鲁之兵,屯于齐城,乞太子之兵先进,以二国为犄角之势,戎可退矣!”太子忽问祭仲计,祭仲曰:“可令鲁、卫挑战,戎必拔寨出敌,然后我之大兵袭其后,功在我矣!”太子乃遣使告于鲁卫,明日鲁公子五父、卫大夫羊肩二人,果引兵挑战,戎主大良小良引兵拒敌,斗不数合,齐鲁兵败,大良小良拔寨而追。郑兵遥见戎兵出寨,乃振鼓从寨后杀入,夺得兵器粮米,戎卒急追大良小良回兵救寨。郑兵已伏,四队戎兵有勇无谋,望本寨杀入,郑兵将二良斩于马下,尽虏戎之旗鼓以献齐侯。
齐侯闻之,喜不自胜,乃开城门,以迎诸侯之兵,谢曰:“远劳跋涉,孤之罪也!”诸侯曰:“与邻国御夷,中华之礼,何劳之有?”齐侯大设宴于昭阳殿以待。三人使羽父叙班,羽父曰:“鲁、卫、郑皆同姬姓,然郑乃伯爵,若以朝礼享之,鲁当居右,卫居次,郑班在三。”太子忽恃有大功于齐,及宴乃居下位,甚有不忿之色。酒至数巡,齐侯起曰:“往岁天子欲削郑政,以致君臣交战,此非先王命土分侯之意。今孤与二大夫劝郑伯归朝奉,天子赦其前罪,用合君臣之好,公等何如?”羽父与孺羊肩刘曰:“明公所言,不失君臣之体,极盛德事也!”太子忽起辞曰:“令在家尊,小子不敢知!”齐侯曰:“此言是也!”约再日请会郑伯商议。宴罢,各请回国,相送出城。
闻仲宣告齐侯曰:“郑太子有功于我,而鲁大夫黜其下位,心有不忿,请明公以公主妻郑太子,结成二国之好,庶几不速怨于邻国。”齐侯遂命仲宣往见忽。时,忽归寨,正怨羽父慢己于下位,欲率兵攻羽父。祭仲曰:“不可!姑容归国图之。”
言未讫,仲宣至。告曰:“寡君以太子保全齐国,无所申敬,故以幼女侍巾于殿下。”太子辞曰:“人各有偶,齐大郑小,非吾偶也!况吾奉父命以救齐国之急,若受室而归,是私婚也!大夫为我谢齐侯,实不敢奉命!”仲宣出,祭仲曰:“汝之兄弟众多,庶母专宠,汝不娶大国为援,日后争长,以谁为依?如齐使再来,公可诺之!”忽曰:“然!”及宣至,曰:“寡君以太子辞婚,不敢强命,特奉金帛各五车,聊资军饷之用万一耳!”忽辞而不受。宣再三劝纳,太子受其礼。
次日,谢齐侯而归见郑伯,言鲁五父简慢郑之故,郑伯怒曰:“五父辱我太甚!郑虽伯爵,功高卫、鲁,何得班我儿于下位?”子封曰:“天子欲削郑权,皆是鲁、卫君臣设计,今若因此慢郑之故,加兵于鲁,鲁破天子孤立,诸侯必相率朝郑,郑之伯业成矣!”郑伯遂令忽领三万精兵伐鲁,忽领兵屯于郎。
却说鲁闻郑兵犯境,鲁候乃奏天子,欲以王师拒郑。时,桓王忧疾,闻郑伐鲁,乃长叹曰:“齐侯不能率郑以朝,反致郑攻鲁,若是列国逞强,王纲愈弱!”其疾愈笃,是日宣周公虢公受遗诏,谓曰:“长子陀能持国务,不待朕虑,然次子克,年虽幼小,聪明爱敬,朕甚爱之。朕殁后,烦公等保护之!”
二公顿首受命。是夕王崩,在位一十三年,时春三月乙未也。
群臣乃奉太子陀即位,是为庄王。
庄王即位,设朝问群臣曰:“郑今加兵于鲁,欺寡人新立,不能救鲁故也!寡人欲率大兵救鲁,卿等何如?”周公、虢公皆曰:“王如亲出,可寒郑兵之心!”独大夫辛伯谏曰:“我王初立,不可用兵,生怨于民。王必欲救鲁之急,下诏征诸侯之兵可也!”庄王犹豫间,忽鲁使报到曰:“郑兵已抽回矣!”
王问其故,使者曰:“郑伯将死,有书追太子忽回国传位,是以抽兵。”王曰:“既如此,可遣兵追之!”辛伯又曰:“臣闻郑伯内宠颇多,公子突乃雍姬所生,常有杀忽之心,今忽恃祭仲专权,所以得立。王如使一人告仲,令逐忽立突,使其内自相攻,然后起王师伐之,郑必破矣!”庄王信其说,遂差人往郑国打探。
却说太子忽得父之书,班师而归。时父疾将革,遂入寝室来见郑伯。郑伯谓忽曰:“我国虽小,东征西伐,诸侯咸服,虽亏人臣之礼。今我殁后,汝善事郑国,和爱兄弟,量度以为朝周,使不失诸侯之位可也!”忽问父王曰:“晏驾之后,国家大臣,谁可任事?”郑伯曰:“高渠弥可在上卿之位,其余祭仲、子封、原繁皆守旧职可也!”言尽而薨,子忽即位,是为郑昭公。
昭公设朝,祭仲、原繁、子封皆进职一级,惟高渠弥不拜为卿。群臣进曰:“先君曾有遗诏,进渠弥为卿,明公何故忤父之命,取怨于大臣?”昭公乃勉强拜弥为卿,弥虽谢恩,心甚怨之。邻国咸来称贺,昭公谓祭仲曰:“邻国来贺孤即位者,惟宋公乃舅氏之国,不可失礼,卿宜为孤使宋以报礼焉!”祭仲受命往宋未至时,周庄王遣人送书告宋庄公,执祭仲而立郑公子突。宋庄公甚喜。周使出,祭仲至,曰:“寡君遣臣谢贺!”公曰:“郑新君是谁?”仲曰:“新君乃长子忽也!”宋公怒曰:“为何不立吾甥突也?”仲曰:“立忽以长故也。”
公曰:“忽乃邓女所生,舍大邦之甥不立,而立鄙人所生之子,此皆汝匹夫所维。”命推出斩之,然后动兵逐忽立突。仲惶惧曰:“不必斩,但得明公诈书,会忽于郑宋境上,仲即归突而立之!”庄公听其谋,遣仲归,且诫曰:“汝归不逐忽而立突,吾必引兵至郑灭汝之族!”仲唯唯而退。
仲既归见昭公,公问曰:“宋公曾道甚来?”仲曰:“宋公闻主公即位甚喜,但令臣带回书一封在此,主公可览之。”
昭公览罢,曰:“原来宋约本日欲与孤会猎于境,孤欲不往是示怯于邻国也!”传令速治车驾,盛陈文武,出与宋公会猎。
昭公出城五十里,祭仲潜奉公子突即位,诈颁雍妃之诏以喻群臣。昭公闻变,便旋车驾时,祭仲使卫卒坚闭四门。昭公正欲攻城,祭仲使人于城西南,虚张旗帜,鸣金呐喊,口称宋攻昭公,昭公闻之惧进,弃文武单骑奔卫。仲开城门,群臣不知其故,诈称是雍氏之诏,皆朝突为郑伯,是为厉公。
祭仲以厉公为己所立,乃傲慢朝廷,厉公不悦,常有忧色。
祭仲之婿雍纠心中不忿,欲代图之。公曰:“何计?”纠曰:“祭仲乃臣之妻父,是月十五乃仲之诞,臣置鸩于酒中奉寿,则不血刃而仲受戮矣!”公曰:“汝既是仲婿,何心毒彼?”
纠曰:“臣系先君下僚,今既执政,但他门下之人皆得进职加官,不肯擢臣上职,是以怨之!”公曰:“如此,卿能除仲即拜卿为大夫!”纠谢回家谓妻子祭氏曰:“你父居权要,郑伯恶其专政,令吾于是月十五谋害汝父,你意何如?”祭氏曰:“妇人之道,适人从夫,何敢拒命?”纠大喜。至期,方与妻同至仲府贺寿,祭氏先至,问母亲曰:“夫与父孰亲?”其母曰:“人尽夫也!父一而已,胡可比也?”祭氏尽以纠将杀仲之故告之,其母告知于仲。仲大怒,及纠至,将上贺,仲接酒倾地,火光焰烈,遂命手下捉纠斩之。后人有诗为证:
山东男子本刚强,谋及好人遂不藏。
雍纠斗筲难料此,致成事败与身亡。
祭仲既斩雍纠,以其尸暴于周池,率家奴数百人,持戈入朝,近臣知其事以告厉公,厉公曰:“雍纠谋及妇人,宜其死也!”遂从北门奔蔡。祭仲仗剑入宫,闻厉公出奔,乃引群臣迎归昭公归国。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