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霞仙子徘徊于城外,正不知何去何从,忽闻得一人叫道:“紫霞姑娘——”紫霞仙子回头一看,却是久找郭歌末成的朱流世,心想这人真麻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明知故问,“朱神捕,你找到郭歌了吗?”
朱流世摇了摇头,愁眉苦脸,道:“没有。奔波了一天,没发现他的人影。紫霞姑娘可有找到他?”
紫霞仙子道:“没有。”
“这如何是好呢!”朱流世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痛苦万状。紫霞仙子看在眼里,于心不忍,道:“难道你没有其他的人可问了么,不一定要问郭歌啊。”
朱流世道:“如今我所熟知的人不多。除了郭歌,就是周大人和枯叶道人。枯叶道人已死,死人无活说话,自是没法问。可去问周大人,你又说他不是好人……”
紫霞仙子恨恨道:“周大人岂是好人?这人老谋深算,他明知我的十六支剑在他府中,却偏偏佯装不知。我怀疑他有更大的阴谋。莫非他想利用我的十六支剑?”
朱流世好奇问道:“你的十六支剑?是?”
紫霞仙子道:“你有所不知。我的十六支剑乃十六个师妹。她们是奉师父之命来找郭歌……我干吗跟你说这些。你身边就没其他的人了么?比如跟随你的那些捕快。”
朱流世道:“我感觉他们凡事都提防着我,与我很陌生。应该都是心向着周大人吧。”
紫霞仙子道:“难道你以前没有红颜知己么?在人生中,你总会有一个所聊心的朋友吧。”
“这……”朱流世面露难色,“这我不知道。应该没有吧——对了,我有一位夫人,叫如花……”
紫霞仙子赶紧道:“那你去问她啊。她是你夫人,理应不会骗你。”
朱流世神色黯淡,“这位夫人我也感觉陌生得很,想必也是周大人安排在我身边的吧。去问她,恐怕也不会对我说。”
紫霞仙子脱口而出,“那你对她严刑逼供,不怕她不说。女人家最怕痛!”
朱流世看了看紫霞仙子,不易置信地道:“你一个妇道人家,竟然说出这种话,使出这种下三滥招数,真令人惊讶。”
紫霞仙子冷冷道:“那你还有更好的招数吗?”
朱流世道:“没有。”
紫霞仙子反唇相讥,“那你的招数就是无招胜有招吧。用你的善良仁慈去感觉你的如花夫人吧。如花……哈哈,一定如花一般美丽可人,你才怜香惜玉,舍不得吧。”
“谁说我舍不得?”朱流世瞪了紫霞仙子一眼,道:“我现在就去问她。”说罢提腿即离去。
走了两步,回过头问道:“你也一同去吗?”
紫霞仙子睁眼道:“我去干什么?去看你欺凌你夫人吗?我可于心不忍。”
朱流世动了动嘴,终欲言又止。
回到家,如花便迎上来,温和地道:“相公,你回来了。”
朱流世看了看如花,想起这些天来,如花对他侍候得百般周到,温柔贤惠、百依百顺,对他又关心得无微不至,若万一得知她是周大人的,那心中,不知又是何种滋味。但最后,依然道:“如花,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
如花道:“相公请问吧,如花一定知无不言。”
朱流世紧紧盯着如花,道:“我到底是谁?你又是谁?”
如花睁大眼睛,道:“你是我相公,我是你夫人啊。”
朱流世道:“我问的不是这些。我以前是谁?就是我病前。”
“这……”如花想了想,道:“你是神捕朱流世,我是……我原是一位穷苦人家的女儿,是一位丫环……”
朱流世道:“那你如何下嫁于我,做了我夫人?”
“我……”如花不由黯然神伤,“你别再问了,好吗?”
朱流世紧紧道:“不行。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如花淌下一行泪来,道:“我很珍惜现在的生活。我不想失去这一切,更不相失去你。我只想有一个温暖的家。”说罢扑上前来紧紧抱住朱流世,泪流满面。
朱流世轻轻推开如花,道:“你只要告诉我真实的情况,我们依然会在一起。我会好好疼你。”
“可是,”如花无不顾忌地道:“周大人会杀了我。”
朱流世心一沉,一字一句地道:“我会保护你。”
如花心知,此劫已难逃,便坐下来,抹了抹泪,道:“我原本是双醉楼的一位歌妓,有一天,周大人找到我,说要为我赎身。我当时很惊讶,后来才知,他是要我做你的夫人。跟我说,你得了一场大病,需要一个女人照顾你……”
朱流世卟嗵一声亦坐了下去,面色阴沉,问道:“然后呢?”
如花道:“周大人叮嘱道,我不能告诉你你以前的事。只叫我以后好好跟你生活,好好侍候你。”
朱流世道:“那你可知,我以前的家人呢?他们都去哪里了?”
如花道:“我不知。我只知道这一些。”
朱流世咬了咬牙,站了起来,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如花。我会回来找你的。若可以,我会给你一个温暖的家。”说罢转身大步流星离去。
出得门来,朱流世心中有如百海倒翻,浑身难过。他径直朝周府奔去。冲进府中,见周大人在一亭下喝茶,而横流站于一旁,毕恭毕敬。
见朱流世冲了进来,周大人更惊讶,朱流世便朝他吼道:“你为什么要骗我?我到底是谁?“
周大人一怔,道:“你是谁?你脑子进水了吗?你不是朱捕头?”
朱流世紧紧道:“我的家人呢?是不是都死了?城外的那十二具坟墓是不是都是我的家人?”
周大人又一怔,看着朱流世,余眼看了看横流,眼珠子又一转,道:“你,看到了城外的十二具坟?谁带你去的?”
朱流世道:“是天带我去的。我只想知道,他们真的是我的家人吗?他们是怎么死的?”
周大人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道:“这事我并不想告诉你的,怕你受不了打击,可你偏偏要问。你何必呢?”
朱流世道:“我只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大人道:“既然你真的想知,我就不妨告诉你吧。这一切,都乃因别人而起。你的家人尽遭劫难,皆因一个人。”
“谁?”朱流世紧紧问道。
“你的一位至交好友,”周大人道:“只怕我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
“告诉我!”朱流世猛然吼道。
周大人淡淡地道:“郭歌。一切全由他而起。你的家人,就因他而全部被杀。”
“他……”朱流世不由倒退三步,喃喃道:“是谁杀的我家人?”
周大人道:“除了郭歌,谁还会如此狠毒?”
朱流世咬牙切齿,恨恨道:“我一定要杀了他!”说罢转身愤愤离去。
望着朱流世迅速消失的背影,周大人对横流道:“有些事,他恐怕尽早会知道。他已日益清醒,恐怕我们驾駑不了他了。若真的如此,我们也只有使出那最后一招了。”
横流问道:“什么招?”
周大人淡淡地道:“杀了他。”
朱流世满城奔窜,希望能找到郭歌,可奔波了一天,依然无济于事。天微黑,后来在一张客栈前,发现客栈里有一个人正坐在那儿喝茶,奔进去叫道:“紫霞姑娘,请帮我找郭歌。”
紫霞仙子看了朱流世一眼,道:“你问出什么来了?”
朱流世目露杀机,道:“问出了。这一切皆因郭歌而起。我要去找他。”
紫霞仙子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朱流世看了看紫霞仙子,道:“我要问郭歌,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紫霞仙子想了想,道:“好。见你如此痛苦,我也于心不忍。我且带你去一个地方。或许你可以找到他。”
紫霞仙子带着朱流世来到一大庄前,朱流世抬头一看,怔道:“一刀居?”
“是。”紫霞仙子道:“或许,郭歌就在这里面。你进去看看吧。不过我先提醒你,你不可莽撞,里面有一个你永远无法对付得了的人。他要杀你,就像杀死一只蚂蚁,易如反掌。”
朱流世不由怔道:“是谁?”
紫霞仙子道:“我不想提起他的名字。你且进去吧。”说完转身就走。
朱流世忙问,“你不进去?”
紫霞仙子道:“我不想看到他!”
朱流世想了想,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向前走进几步,忽闻一人冷冷道:“何人?”
朱流世一惊,向前定睛一看,却是一个白须老人,便道:“在下朱流世,前来找郭歌,烦扰之处,请见谅。”
这白须老人自然是魔君。魔君问道:“你找他何事?”
朱流世道:“有很重要的事。他可在?”
魔君道:“不在。”
朱流世一怔,道:“阁下是?”
魔君道:“你不必知道——看你神色恍惚,莫非你中了阴魂术?”
“阴魂术?”朱流世一惊,“何为阴魂术?”
魔君道:“凡中阴魂术之人,记忆全失。”
“是!”朱流世如获救星,上前一步,忙道:“我正是中了阴魂术,所以前来找郭歌,希望能解开我身世之谜。”
借着月光,魔君看清了朱流世的面孔,道:“你是神捕朱流世。”
“是我。”朱流世道。
魔君微怔道:“想不到一代神捕竟然中了阴魂术。你也是一代豪侠,老夫就为你解开这阴魂术吧。”
“多谢老人家!”朱流世大喜,忙跪拜下去。
魔君点了点头,道:“且随我来。”
朱流世随着魔君来到一间房里,魔君叫他坐于一蒲团上。朱流世恭敬坐下。魔君伸手按于朱流世头上,顿时,朱流世头上缕缕青烟袅袅而升。
朱流世满头大汗,突然,一声大吼,人已跳了起来。
先前种种记忆有如波涛汹涌而至。
……
朱流世回到衙门,便见周大人正坐在那儿板着脸等着他。一旁站着面如死尸的枯叶道人。朱流世手握拳头,见周大人在此不好发作,便道:“周大人——”
周大人冷冷道:“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大人吗?”
朱流世看了眼枯叶道人,道:“这妖道并非善人,他……”
“我需要你来教我吗?”周大人道:“谁是恶是善,我自看得清楚。枯叶道人十二具木头人被毁,你难辞其咎!”
“我!”朱流世气急败坏,恨不得将枯叶道人横刀八块,但想到他现在一定恶人先告状,周大人又心向于他,恐怕一时难以说清,一时气得脸色涨红。
周大人道:“枯叶道人要重做十二木头人,你要辅助于他。”
“什么!”朱流世大惊:“这万万不可,那十二木头人并非木头所制,乃真人所制!”
周大人冷冷道:“你当本官糊涂吗?本官自看得清楚。一日之内,你拿不了郭歌等人,就等着解甲归田吧!”
朱流世恨得全身发抖,哼地一声转身就走。
“慢着!”枯叶道人走上前,在朱流世耳边阴森森道:“阁下府中,我数了,刚好十二人……”
朱流世大惊,“你想干什么?”
枯叶道人嘿嘿笑道:“我想干什么,你心里明白。”
“我要杀了你!”朱流世抽刀就要朝枯叶刀人砍去,周大人忙叫道:“住手!休得在本官面前放肆!”
枯叶道人后退一步,道:“要杀我,哼,你还早哩。是生是死,如何选择,就在你一念之间了。”
半晌,朱流世抽回头,问:“你想怎么样?”
枯叶道人嘿嘿笑道:“我要重组十二木人,原料……嘿嘿,你来给我找。”
“痴心妄想!”朱流世怒道:“此等残害生灵之事,朱某死也不会做!”
“是吗?”枯叶道人道:“你若死了,你府中那十二人怎么办呢?我只要十二木头人,你一死,就多了一个……”
……
刚至城外,朱流世顿停下脚步。只见烈日下,一人站在那儿,正静静地等着他。而那人,正是枯叶道人。
“怎么,你想逃吗?”枯叶道人嘿嘿笑了笑,“被我枯叶道人盯上的,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脱我的手掌心。你还是省了这个心吧。”
朱流世上前一步,道:“你真的想赶尽杀绝?”
枯叶道人道:“这是我的一贯作风!”
朱流世道:“朱某人头可送你,但愿你能放了我一家大小。”
枯叶道人阴森森道:“斩草不如根,春风吹又生。我从不给自己留下祸害!”
朱流世回头朝家人看了一眼,大声道:“你们快走!”说完抽刀朝枯叶道人砍去。
枯叶道人并不回避,伸手将刀刃夹住,顿时,朱流世手中之刀动弹不得。朱流世用尽全力,刀依然纹丝不动,索性丢下头,挥掌朝枯叶道人劈去。枯叶道人丢下刀,一掌迎了上去,轰地一声,朱流世被一股罡力震后数步,而枯叶道人气若定闲,轻轻拍了拍身上灰尘,淡淡地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朱流世抱鱼死网破之心,再次挥掌朝枯叶道人劈去,忽闻啊声数声惨叫,回头一看,悲痛欲绝,家中大小尽悉数倒于血泊之中。
朱流世怒目切齿,朝天一阵怒吼,顿时衣破发乱,啊声一声人似石头般朝枯叶道人弹去。枯叶道人伸手去接,不料被弹出数丈之外,而朱流世发疯一般再次怒吼一声冲了上来。
……
看着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官兵,周大人暴跳如雷,咬牙切齿地叫道:“好个郭歌,本官与你势不两立!若不将你绳之以法,本官誓不为人!”
这时,朱流世匆匆赶了过来,急问道:“周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那么多兄弟受了伤?这是谁干的!”
周大人哼道:“全是郭歌所为。你不是说他是被冤枉的吗?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
“这……”朱流世一时哑口无言。
周大人道:“限你一日之内将郭歌捉拿归案,否则——哼!”周大人冷冷看了朱流世一眼,拂袖而去。
朱流世叫苦不迭,叹道:“郭兄啊郭兄,你现在让我如何是好呢!”抬头望了望天,对身边几位捕快道:“传令下去,全力追捕郭歌及其党羽!”
“是!”捕快应声转身急速而去。
朱流世长长地叹了一声,亦转身离去。
……
郭歌邀神捕朱流世入仙侠山庄作客,朱流世欣然前往。
当见得令思怡时,朱流世问道:“这位可是嫂夫人?”
郭歌笑道:“在下哪有这等福分,令姑娘……”
令思怡忙接口道:“小女子是受郭大哥所托,在此守护山庄。”
朱流世望着令思怡满脸疑惑:“偌大一个山庄,由令姑娘一人守护?”
令思怡顿斐然不悦,冷冷地道:“小女子虽然不才,可承蒙郭大哥看得起,虽然不能跟神捕大人相比,但对付一般小毛贼,小女子自信是绰绰有余。”
朱流世忙笑道:“令姑娘误会了,在下不是那个意思。近来盗贼猖獗,而且各个武功高强阴险毒辣,用得又是下三滥手法,令明处之人防不胜防,所以……”
郭歌忙说道:“这次请朱兄前来,正是因此事。在下买得仙侠山庄,竟招来侠盗过客,所以请朱兄亲自出马,能将他捉拿归案。”
朱流世惊道:“侠盗过客神出鬼没,抓他很不容易。不过抓贼乃朱某之本份,既让我碰上,朱某一定尽力而为。”
……
当夜,朱流世留于仙侠山庄内,守株待兔,却未等到侠盗过客出现。次日,天空竟下起绵绵细雨,郭歌留朱流世于亭下饮酒、高谈阔论。原同是爱酒之人,又未曾遇到知己,如今对雨狂饮,痛快漓淋,竟一时感到彼此相见恨晚。
微醉,朱流世问道:“郭兄可知令姑娘是何人?不明其身份,留于身边,恐有危险。”
郭歌笑道:“朱兄多虑了。令姑娘如花似玉秀外慧中,又有一身好功夫,就凭这些,我非将她留于身边不可。”
朱流世不由笑道:“郭兄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说完意味深长地哈哈大笑起来。
……
突然,一声凄厉吼叫,响彻长空。